一个三十来岁,满脸胡子的男人跟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走进来的时候,夏碧蕾并没有特别留意。
“爹,这个馄饨真好吃。”小男孩生得虎头虎脑,憨厚可爱,身上的衣服看出来是新做的,看他爱惜的模样就知道这样的衣服平时很少能穿上。
“嗯,确实好吃。”留着胡子的男人吃了一大口馄饨,那副恨不得将碗都吞进去的模样让夏碧蕾觉得口中的馄饨好像又美味了几分。
“大郎,多吃些,爹有银子。”男人擦了擦吃得有些láng狈的胡子,夏碧蕾的筷子停了一会,终于发现哪不对了。
“碧艾,阿泽,吃完了咱们去逛街吧。”夏碧蕾姿势优美地擦着唇,拜花嬷嬷所赐,她现在脱胎换骨,上个恭桶都qíng不自禁摆出最有贵族气息的姿势。
夏碧艾跟小胖子放下一滴汤都没洒下来的碗,跟着姐姐走出去。
“我说你胡子要掉了,还有头发也歪了。”夏碧蕾经过胡子男的时候忍不住提醒,作为一个同样得靠假发撑门面才能出门làng的人,她实在不忍心看胡子男丢丑。
胡子男浑身都僵硬了,赶紧粘好胡子,再摆正自己的头发,这头上没头发戴假发果然不牢固,还好只有一个好心的小姑娘看见。
想到胡子男不小心露出的光头皮,夏碧蕾得意洋洋摸了摸自己的花苞头,哼,这世上不是所有人的假发都能像秦瑁送她的这么完美的,不是她chuī,不管她跑也好跳也好,头发都一丝不乱哦,最重要的这些假发的发质超好的,乌黑亮丽,阿瑁眼光真好。
马车经过大片大片盐碱地的时候,夏碧蕾叹气,海城能耕种的地太少了,如果是现代,物流能将其他地方的粮食运送过来,可这是古代,好不容易运送过来的米面贵死人了。
嗯,如果可以改良盐碱地就好了。她是坚定的理科生,知道好些化肥跟溶液能改善土壤,可问题在于她去哪里弄苏打盐土施加石膏和黑矾等添加剂。
难不成只能用土办法了?通过翻淤,盖沙盖糙添加客土改善盐碱地?可这工程也太浩大了。
回家的时候,夏碧蕾又窝到小书房里涂涂写写。盐碱地其实并不是一点植物都不能种,就她所知,桑树杏树跟枣树都可以种的。
夏县令沉吟,按下自己的急切,反复思考着闺女手上资料的可能xing,海城,不,可以说整个海州大部分土地都是盐碱地,如果真的能改善成良田,那海州人丰衣足食就不是梦想了……
“碧蕾,你怎么知道的?”夏县令有些怀疑地问,闺女也未免懂太多了。
“哦,这是被雷劈的后遗症。”夏碧蕾面不改色的撒谎,“明崇真人的功劳。”嗯,妹子既然你男朋友那么牛,这锅多背几个也无所谓了。
夏县令沉默了,当日女儿若不是能吸取雷电能量也不可能从人贩子手上逃离出来,碧艾身体变好也是事实,明崇真人给了她吸取雷电的体质也给了她额外的知识,现在看来被雷劈好处多于坏处啊。
“爹先让一部分人试验,只要有成果,明年跟着做的人就多了。”夏县令想了想对女儿说。
夏碧蕾同意,赞同地看着夏县令,果然是老成之言啊。
胡师傅回来的时候,夏县令正着人改良盐碱地,他现在心头火热,如果真如女儿所言,这废地能变宝,就算京城的夏家人能只手遮天也没法像以往那样隐瞒他的政绩了。只要他进入皇上眼帘,将来就算女儿曾被拐的事实传开他也能将女儿保护得滴水不漏。
孙氏看着原本仙气飘飘的丈夫跟个泥腿子般折腾在盐碱地上,弄得满身泥泞,谪仙的气质一去不复返心疼不已。她作为贤内助自然不会拖丈夫的后腿,可看到原本注重形象的丈夫这般不修边幅的模样还是难过的。
她低头拿柔软的巾子擦洗着丈夫的双脚,夏县令依旧沉睡不知何年马月,并发出轻微的呼噜声。孙氏将丈夫的脚放入被窝里,洗漱后躺在他身边。丈夫最近跟女儿在书房嘀咕着改善土地的事她当然清楚,甚至为了支持丈夫,她还让人购买了大量盐碱地。
碧蕾前次做噩梦问她的问题又浮上心头,如果不是父母嫌弃女儿被拐,嫌弃她的是整个家族呢?孙氏知道丈夫跟京城夏家处得不好,尤其他那个继母更是恨不得他们一家子死在外面,他多年来战战兢兢得不到提拔八成是她那个继婆婆的“功劳”。
孙氏轻叹着,她得更努力赚银子才成,哪天丈夫真的跟京城夏家斗失败了,他们一家子还能有个退路。
胡师傅过年回来后依旧jīng神百倍,夏碧蕾将两只大木锤舞得风声水起,架势十足。胡师傅有些小忧伤,他之前说过真正的武功大师就算手上是根烧火棍杀伤力也堪比杀猪刀,大姑娘这是要练成武术大师的节奏?
夏碧艾两眼亮晶晶,一脸崇拜地看着姐姐,不断地拍手叫好,这让夏承泽有些受伤。为什么大姐姐只是随便学学就将他抛到九霄云外?
夏碧蕾将粉嫩的锤子丢下,拿起夏碧蕾捧得高高的手帕擦额头的汗。然后准备牵着妹妹的手去吃早餐。
“大姑娘,你难道不想学鞭子吗?剑法也成啊,不是我自夸,我剑法可好啦。”胡师傅不死心地追在后面,大姑娘实在有天份,为什么一定要跟锤子杠上呢,而且这态度也不够认真。
“我呆会要去练琴。”夏碧蕾耐心地解释,“不然花嬷嬷会生气的。”而且本来她练武术的目的是为了练出六块肌ròu,又不是为了成为武功高手。
胡师傅含着泪,伸出手来依依不舍,仿佛想抓住夏碧蕾的背影似的,完全被忽略的夏承泽自觉受到一万点伤害。
“姐姐,你说碧艾可不可以跟着练。”夏碧艾小脸蛋红红的,一脸期待地问。她对成为功夫高手没什么期待,可她想跟姐姐做同样的事,而且练武也可以改善体质。
“再等等吧。”夏碧蕾想了想说,“你的身体还不足以支撑过于激烈的运动呢,再养个一年半载就差不多了。”这针灸跟按摩又不是仙法,能将一个病蔫蔫的孩子变得跟常人差不多就很不错了,哪能一下子洗筋伐髓的。
花嬷嬷倾听着夏碧艾的琴声,嘴角忍不住流露出笑意,这孩子难得啊,小小年纪琴声中就蕴含着这么丰富的感qíng了。
轮到夏碧蕾的时候,花嬷嬷一脸痛不yù生,又来了,琴声毫无感qíng……对了,就跟人切萝卜丝一样,每一刀落下的地方大致一样,每一根萝卜丝大小都相同,找不到一丝新意,找不到一丝惊喜……
“我一个音都没漏,非常jīng准!”夏碧蕾不服气了,作为了个标准理科生,jīng准就是生命。
花嬷嬷眼角含泪,她宁可大姑娘不要这么jīng准,她这是弹琴不是切猪ròu,每一片大小都相同啊。
“二姑娘,你下学后教教大姑娘吧。”同样受了一万点伤害的花嬷嬷有气无力地走人了,呜呜,康王殿下,老奴对不起你,这大姑娘的淑女之路道阻且长啊。
夏碧蕾一脸茫然听着夏碧艾跟她述说琴声中的“喜悦,痛苦,悲伤,绝望……”
特么的她还是找胡师傅吧,起码在胡师傅眼中她是天才,在花嬷嬷眼中她觉得自己成了狗屎!
“古人常用琴声表达感qíng,不然也不会有高山流水的美谈了,姐姐只要记住这曲子的感qíng,弹到喜悦的时候想高兴的事,弹到悲伤的时候想不好的事……这样琴声感qíng就出来了。”夏碧艾努力教导道。
夏碧蕾若有所思,又过了几天,花嬷嬷十分高兴地发现夏碧蕾的琴声有了进步,一曲清平调里居然听出喜悦的qíng绪来。
“大姑娘这进步真大!”花嬷嬷高兴得不行,“清平调更qiáng调清淡平和,可能听出大姑娘琴声中的喜悦也是极为难得了。”
夏碧艾也为姐姐高兴,“姐姐你弹琴的时候想什么?”
“哦。”夏碧蕾一本正经地说,“你不是说弹琴的时候要想开心的事吗,我一想到今天厨房做的是烤鸭心里就开心。”
烤鸭?清平调?夏碧艾脸色纠结,许久后才语重心长地对姐姐说,“姐姐,下次花嬷嬷问你弹琴的感想,你千万不要说出心里话啊……”
夏碧蕾一脸茫然地点点头。
夏天到来的时候天天窝在盐碱地里的夏县令看着一个务农多年的老农狂笑又放声大哭,不由得握紧拳头,碧蕾的法子果然是正确的,这盐碱地总算变成宝地了,虽然还不能跟真正的良田相比,可老百姓的生活肯定比之前好过多了,也许有一天海城人再也不需要买外地运送过来的米面了。
夏碧蕾也很高兴,夏县令现在全海城贩卖盐碱地,海城的经济肯定又上一个台阶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嘴角含笑,直到她做了个噩梦。巨làng越过海岸线,以催枯拉朽之势吞没了海边的村落,悲惨的呼叫声让她从恶梦中惊醒过来。
第80章
外面的蝉撕心裂肺地叫喊着,夏天的炎热里添了几分燥意。来往的下人眉头皱了皱,他们倒想全扑了免得吵着主子,偏偏大姑娘说什么这蝉只活这一季,生命苦短什么的。
夏县令还在县衙里面,孙氏闲着无事都跟孩子一起吃午饭。
“碧蕾,你脸色不好啊。”孙氏有些担心地问,“是不是晚上睡不好啊?”
夏碧艾也一脸担心地看过来,“姐姐,你没事吧?”这几天确实蔫蔫的,都没以前生龙活虎了。
“没事。”夏碧蕾打了个哈欠,努力挤出微笑安慰她们,“天气热,有点睡不着。”
这几日天气确实热,可女儿的房间不能放太多冰,会对身体不好,孙氏只能吩咐厨房多煮些降火的酸梅汤了。
“姐姐不如跟碧艾睡吧。”夏碧艾建议道,姐姐冬天身体像只小暖炉,温暖了她一整个冬天,现在夏天到了,该她回报姐姐了,“碧艾的身体很凉快哦,姐姐抱着我睡肯定能睡得着。”
夏碧蕾摸了摸她的头,笑眯眯地拒绝,“碧艾真好,可姐姐这几天老做梦,怕打扰着你。”
孙氏马上关心地问,“碧蕾,你做什么梦了?”该不是又梦见自己被人拐时的事了吧。
夏碧蕾眼珠子转了转,“也没什么,就是老梦见自己被老虎追。”能说自己老梦见一群人在自己梦里死去吗,特么的这还不是梦,而是未来即将来临的事实。夏碧蕾yù哭无泪,她明明那么努力做好事积功德了,上天为毛还要出难题为难她,她有预感除非她采取行动,不然还是天天梦见海啸跟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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