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暖平复了一下的心qíng,便对肖重华和肖清寒裣衽施礼道:“多谢二位。”
肖重华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便轻咳了一声说:“欧阳小姐客气了,若是当真感激.不妨将刚才的哑谜解开吧。”
“明郡王是聪明的人,很多话并不需要点明.您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何必来问我呢?”欧阳暖的脸色平静,却已经不再是一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微笑。
她脸上笑得越温柔,说出来的话就越不可信.这一点.肖重华是早有体会的.见到她淡了容色,敛了笑容.反倒露出微笑道:“走吧,要去什么地方,我送你去。”
肖请寒惊得目瞪。呆,欧阳暖却挑起眉看着肖重华,对方淡淡道:“你不怕陈公子卷土重来?”
那种蛮不讲理的贵族公子是很麻烦,欧阳暖暗自思忖.便轻声道:“大庭广众之下.我与两位同行多有不妥。”
“无事.你自去吧,我们在远处跟着。”肖清寒反应过来,生恐将这样护卫美人的机会让给肖重华,赶忙说道,一双亮亮的眼睛像是有无数的星星在闪耀。
“既然如此,便多谢二位了。”欧阳暖点点头,脸庞在阳光下莹莹生光,乌黑的眸子更是晶莹别透,这样的她有一种让人无法移目的美。
珍宝斋
欧阳家是老顾客了,掌柜一见到欧阳暖过来.立刻笑脸迎上来.”欧阳小姐,您需要些什么。”
“我家小少爷要过满月.大小姐想要挑些礼物送给他。”红玉代为回答。
掌柜连连点头,吩咐旁边的人单为欧阳暖开了个小间.刚安排伙计送了金饰过去.回头就看见两个人一前一后进来.顿时吓得连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肖清寒快步走进去.几乎稳稳压了肖重华一头,在他看来.肖重华此人太招小姑娘喜欢,他生怕欧阳暖一不小心也被他这样英雄救美的法子给骗过去了,想着赶紧要去美人跟前多多露脸。
推开雅间的门.肖清寒正要开口,却见欧阳暖上身穿着水粉坎肩,天蓝色长裙.显得格外风姿绰约.神态俊逸,她手里摆弄着一个金手镯默默沉思.俨然一枝临风芍药.不禁看呆了。
桌子上放着一整套的小孩子戴的金手镯,脚环,福牌,挂件,金项圈,上面都刻着吉祥如意的字样,样式jīng巧别致.十分可爱。
欧阳暖放下手中的金手镯.微微歪着头.似乎很感兴趣地拿起一个非常小非常细致的小金人.那小金人做成了一个托着小下巴的娃娃的样子,肚兜上还镶嵌着一块颜色碧绿的玉珠。
“爵儿小时候也戴过这个。”她终于回忆起来,看着这样东西.眼睛里流露出一些欢喜的qíng绪。旁边的红玉点头道:“这个很可爱呢大小姐。”
“欧阳小姐走到哪里都不会忘了你弟弟啊!”肖请寒感叹道。
欧阳暖笑着望向他:“正如同周王世子走到哪里也不会忘记允郡王你呀。
肖清寒一下子黑了脸,红玉忍不住偷偷别过脸,掩饰住嘴角的笑容。
肖重华也走过去,手中看似随意地拿起欧阳暖刚才拿着的那个金手镯把玩,道:“刚才欧阳小姐所言,是指藩王?”
肖清寒没想到他还在思考这个,刚要说话.却在看到他手中那个金光闪闪的金镯子时.心里一跳,圆因.藩篱也,欧阳暖说的.可不就是藩王?可是不对啊,因为前朝藩王犯上作乱,大历自开朝以来,便不曾再设立藩王,所有王爷一律居住京都,无奉旨不得出京。欧阳暖却说藩王是当今大历最大的心腹之患.这话不对!然而当他抬起眼睛去看欧阳暖.却见到她一双明丽的眼睛微微垂下,沉默不语。他心头猛地一窒.当今秦王乃贵妃所生.因战功赫赫,陛下特例给了他南方富庶之地作为封地,虽然他常年住在京都,却仗着母妃受宠、皇帝信赖,不仅拥有直属的护卫军,还经常绕率大军出征.再加上内外心腹密如罗网,即便是统兵将领也多有他的门生故吏,当真是权高势大.虽无藩王之名却握藩王之实力!他莫非就是欧阳暖所谓的”心腹之患”?!
“何以见得?”他再开口,声音却是有些低沉了。
“对当今圣上来说,最要紧的,不是治理水患。因为陛下十分仁慈,多次减免赋税.雨水又不甚多.就算是发起水灾来.也会想方设法开仓赈灾.百姓并不至于无路可走。”肖重华眼睛盯着欧阳暖.口中似乎喃喃自语.肖清寒却是一惊.的确如此,相比南方水患.日渐衰弱的太子和野心勃勃的秦王之争,却一天天浮上了水面,就连他们这些皇孙之间.也不得不趋向了不同的阵营......
本以为所有人都只把眼光放在了北疆纷争与南方水患上,却没料到欧阳暖会指出这样的关键,肖重华心中震动可想而知。
“你 ...”肖清寒眼睛发直,不敢置信地盯着欧阳暖,她一个闺阁千金,居然有这样的见识。
红玉心中却越发惊恐,大小姐毕竟是女子.这样妄议朝政.绝非好事啊......正在惊疑不定之间.欧阳暖嫣然一笑.声音柔缓似chūn水泛波:“我的意思是——凡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均,谓各得其分,安,谓上下相安。不论贵族还是平民,只要遵守既有秩序,遵守君臣父子之道,国家自然平安无恙,所以陛下最大的忧患在于人心是否满足,而非国家是否qiáng大富有。我画了个圆因,不过是取其和谐圆满之意。明郡王,您真是误会了。”
这样中视中矩的话绝对是万金油.由闺阁千金说出来,旁人也只会觉得她颇有见识.而不会认为她说出的话惊世骇俗。
肖清寒见欧阳暖那粲如chūn花的一笑.已是有些怔忡了,再见她怯生生地向他们看来.面上有忧虑之色.像是生怕他们误会,他不由放下心来,微微一笑.说道:“我说嘛,欧阳小姐足不出户.怎么会知道国家大事?重华哥真是天天弹jīng竭虑,想太多了吧!”
红玉如蒙大赦.不由松了一口气,却只觉得背后都被冷汗湿透了。
肖重华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笑容冷淡如清冷的月光,却带着一丝奇异的暖意:“是我多心了.欧阳小姐.抱歉。”
欧阳暖微微频首,下领的弧度十分柔美.轻轻道:“郡王客气。”
在想哭的时候哭,在想笑的时候笑,闺阁少女该有的明快直接.欧阳暖都没有。同样的,天真少女的无知无觉、懵懂不明,她也没有。她的身上总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与智慧,肖重华望着她的眼睛,唯一能让他分瓣的.便是欧阳暖的这双眼睛,时而灵动如珠.时而漫然漾波。或喜或怒,她脸上的表qíng他觉得都是作伪,唯有眼波流转之间,淡淡的qíng绪,他才可以分辨出她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现在他知道.欧阳暖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她的真意.仅此而已......
夜幕低垂.朱栏勾舍高高挂着灯笼.廊间檐底上的彩绘十分美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奢靡。河中大小船上都点起灯火,船舱前的彩苏jīng细绚烂.在水波中的倒影明暗不定。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歌声,声音柔美妩媚,撩动人心.不知是从哪家勾栏飘来.还是从河中画妨里度来的。
晋王世子肖凌风,陈景睿、陈景墨兄弟落座在丰盛的筵席前.随意地说着话。
肖凌风手按酒杯.压低嗓门道:“景睿,你妹妹那件事究竟是怎么了。”陈景睿只顾低头喝酒,头都不抬,肖景墨忙低声回答:“世子爷.您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我大哥心qíng正不好呢!”
肖凌风看了一眼陈景睿.饮了一口酒.问道:“当真要嫁给明州贺家?对你武国公府来说.着实是太làng费了,实在不行.你也可以让陈太君进宫去找太后想想办法。”
陈景墨沉思道:“不成,这件事到如今已经了了,如果贸然进宫去,一旦激起事端,后果不堪设恐...更可虑的是——”说到这时,看了陈景睿一眼,便不再言语。
肖凌风奇道:“景墨,我等既是好友.便当以jīng诚相见.你在这里说话还有什么顾忌呢。”
陈景墨叹了口气,以手指沾酒在桌上刊了”林”字,又一挥抹掉,问道:“牵扯到他家.世子还以为此事可行吗?”
肖凌风不以为然:“此顾虑似嫌太远,须知欧阳家与镇国侯府虽有勾结.其实各有异志,不足为虑,小小一个欧阳家,难道你武国公府也动不得吗,”
“不光是镇国侯府,还有个明郡王.当天晚上他也在场,更力证欧阳暖的无辜!就算她真是无辜好了.毕竟兰馨也是因为她才受了罪!我们无法名正言顺地向欧阳家讨回这笔账,心里当然咽不下这口气!”
“肖重华!”陈景睿提到这个名字,面上似是十分恼恨,重重将酒杯掉在地上,溅起一地琥珀色的银光.歌姬们吓了一跳,肖凌风看他一眼,挥了挥手让她们退下。
陈景墨看着大哥发怒,不由得心想.怎样才能既替妹妹出了这口气,又不至引起各方的不安呢?想了许久,不得要领.于是笑道:“总要想个两全其美之法才好,可惜我却没有。”
半晌,肖凌风微微笑道:“以我的拙见.要报仇,有上中下三策。”
陈景墨眼睛一亮,陈景睿却整个人向椅上一靠道:“愿闻其详。”
“一,”肖凌风道:“jīng选厉害之人,乘其出府不备之时掩而杀之,此乃上策。”
陈景墨摇头道:“这毕竟是京都,众目睽睽之下.如若万一不成,再生别计更不易成功,这是险着,不可。”
“陈太君即将过寿,当广邀名门千金,可趁机请其入府,想法鸩杀了她!这法子么.武国公府多的是方法不叫人看出来吧!”肖凌风眼中似有异乎寻常的光芒闪过.那张永远带笑的脸上划过一丝狠意。
陈景墨愣了.蹙眉道:“如其肯来.那倒是好,可惜欧阳暖很少参与这样的场合.又是在我家作客.真出了事,我们如何脱得了gān系。”
肖凌风故意为难道:“那就只有下策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找人坏了她的名节——”
就在这时候,听见啪地一声.陈景墨手中的筷子惊得掉在了地上,陈景睿脸色难看地站了起来,厉声道:“她不过是个女子,跟你又无gān系,你何必出这样狠毒的主意!”
肖凌风就是一愣.过后哈哈大笑道:“我就是说笑,难得景睿如此生气.哈哈哈哈!”又是一阵大笑,旁边的陈景墨这才发现将一切当真的自己被对方耍了.不由得面红耳赤。只是他偷眼瞧自家大哥,却见他一双眼睛yīn沉沉地轮流打量在座的人,似乎竭力压着火.用讥讽的。吻说:“我要报仇.自然是我的事.不用旁人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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