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没能成为大历朝的皇后就这样死了吧!欧阳暖的心中自动补齐了这句话。
因为先行一步,欧阳暖并没有看到董妃都准备了什么祭礼,等管事随后带着东西到了,把礼单jiāo上来的时候,才发现里面包括猪羊祭品、金银山、缎帛彩缯、冥纸烛香,足足有一百抬。欧阳暖看到礼单,不由得惊讶万分,从太子妃报丧到现在也不过两个时辰,所有的东西都准备的妥妥当当,既风光又体面还合乎身份,光是这样的手段,自己就远不能及,看来,这位董妃娘娘,当真不可小觑。
就在这时候,却听见外头有人喊道,陛下有旨。
欧阳暖一愣,和林元馨对视了一眼,随着众人一起出了花厅,跪下接旨。
宣旨的太监道:“陛下有命,在京百官服斩衰十日,之后素服至百日,在外文武百官素服三日。军民素服三日。京城禁屠宰四十九日,在外禁屠宰三日。”
众人谢了恩,这才纷纷站起来,宣旨太监对林元馨道:“林妃娘娘,陛下听闻这件事后十分哀痛,命咱家转告您,虽说正是国业待兴的时候,太子妃娘娘的丧事本不宜大加cao办,可是太子殿下亲自进宫去为她求了恩典,陛下便决定按照国丧的礼节来,现在太子府没有女主人,您可要多担待一些。”
欧阳暖听到这里,不免目光微微冷凝,原来是太子去求来了这第二道旨意……她微微一笑,这个人可真是会做戏。不管周芷君的死究竟是何人所为,与他肖衍都脱不了gān系,他却能做的这样冠冕堂皇,仿佛qíng深一片的模样,倒真是叫人觉得讽刺。
“是,请公公转告陛下,我一定竭尽全力。”林元馨说道。
送走了宣旨的太监,欧阳暖低声嘱咐旁边的丫头:“林妃自己还怀着身孕,你们要多看着点,切莫让她太劳累了。”
“是。”
就在这时候,有一个丫头来禀报道:“郡王妃,大公主已经来了,太子殿下正陪着,请您一起过去。”
欧阳暖、林元馨一脸诧异,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林元馨向欧阳暖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不必担心。
欧阳暖微微一笑,对董妃说了一声,便跟着那丫头离去。她们一路向肖衍会见重要客人的小厅走去。
大公主果真在小厅里坐着,只是面色不是很好,一旁的肖衍也是面色如水,脸上冷冰冰的,欧阳暖虽然不知道他们刚才在说什么,但也可以想见,谈的不是很愉快。
看见欧阳暖进来,大公主顿时住口不言了,只是站起身道:“暖儿,你来的正好,听说董妃也过来了,可是真的?”
“是,董妃娘娘就在后院的小花厅。”欧阳暖微笑着回答,“刚才夫人们还提起母亲,我说您一会儿就会到的。”
“恩,你陪着我一起去看看吧。”大公主站起身,看了肖衍一眼,“今天就到这儿吧,现在你府上这么多人,那件事以后再说。”
肖衍听了,点点头,眼睛却看着欧阳暖道:“姑姑,请容我与永安说几句话。”
大公主猛地回头,冷冷看了肖衍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疯子似的,欧阳暖垂下眼睛,掩住了眼睛里的冷笑,该来的总是会来,肖衍这种xing格,得不到手是不会罢休的。
大公主缓缓吐出一口气:“暖儿,我在外面等你,别耽搁太久。”
“是。”
看着大公主走出去,欧阳暖重新调整了呼吸。
“殿下……”她转头望着肖衍,眼睫扑闪了几下,过了一阵子,才想起什么似的,就待行礼。
肖衍脸上的表qíng好看了许多,没有半点犹疑伸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不必多礼。”他的声音很低沉,“刚才你在门口下车的时候,那么多女人站在一起,我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你。”
欧阳暖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一丝的抗拒,相反,她的微笑带着一丝动人心魄的美丽,因为是参加丧礼,她的头上坠着的白色的流苏,颤颤拂在耳畔,眼眸和笑容都是一片清澈。光是看着她,肖衍手上的力气就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几乎要将她的肩膀寸寸捏碎。
欧阳暖察觉到了肩头的沉重感,不过嘴角弯了弯,蓦然的就觉出什么一片温软贴了过来,触在颊边。她挑眉,肖衍已经撤回,那触感还在,她由诧到惊,心思几转,最后之用幽瞳望定了他,笑道:“殿下,您选在这个时辰,就不怕太子妃在天有灵,死的不安心。”
肖衍盯着她,似笑非笑地问:“怎么,原来你都猜到了?”
欧阳暖所答非所问:“我的那位二舅舅虽然趋炎附势、翻脸无qíng,却并不是愚蠢的人。大庭广众之下他毒杀太子,却误杀了太子妃这种事,他是做不出来的。”
肖衍微笑道:“你就没有怀疑过你的表姐?周芷君一死,她很有可能会成为第二个太子妃,不是么?更何况她是那样的悦恨林文渊,那可是她的杀父仇人,又差点害死她的兄长,她借由他的手杀掉太子妃,是真正的一箭双雕。”
欧阳暖连眉毛也不抬一下,不动声色道:“表姐不会。”她说话含糊,并不是说林元馨不会这样做,而是说林元馨如若做了此事,断然不会瞒着自己。
肖衍正色道:“好,那么告诉你也无妨。不错,一切都是我做的。”
欧阳暖没想到他会这样痛快的承认,顿时眨了眨眼睛,神qíng有一瞬间的怔忪。
肖衍淡淡地道:“欧阳暖,那一日围猎,你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吗?”
欧阳暖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良久方道:“我说过什么?”
肖衍道:“你说,若是我想要你的原谅,便捧上周芷君的心给你,还记得吧。”
听了这话,欧阳暖的脸上一瞬间有妖/艳的cháo红汹涌,一对原本清亮的眸子似看不到底的深渊,雾气氤氲:“殿下,你总不会为了我的一句话,就杀了太子妃吧?”
肖衍平静地望着她,“不全是为了你,但也有大半的原因。自从你说了这句话,我仔细的思量了很久,还是决定这样做。”
欧阳暖略一低头,乌深的眸底似有血染的锋刃般的薄薄影子,极淡的一抹。压一压心口,再抬头时眉目间已换做柔qíng似水,婉转如盈盈流波:“如此,我要多谢太子为我出这口气了。”
肖衍神qíng有瞬息的凝滞,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欧阳暖,我总有一天是要登基的,你是个聪明人,应当明白这一点。”
欧阳暖柔和微笑,平静地道:“我是明郡王妃,殿下将来是否继承皇位,都不gān我的事儿……”
肖衍打断她的话:“谁说的!我当了皇帝,你自然可以不必再做这个明郡王妃!”
欧阳暖笑道:“殿下莫非疯/魔了不成,我是明郡王妃,这一点什么时候都不会变的。”
肖衍的面容一下子冷下来,眼睛里越动着冰寒的光芒:“欧阳暖,你的意思是说,在围场的所作所为,都是在耍我不成?”
欧阳暖轻轻笑一笑,一张美丽的脸被疏落滑进的阳光照的明暗一片:“自然不是。”
她的态度,就仿佛慵懒的猫儿在戏/耍老鼠一样,让肖衍捉摸不透却又觉得心中更是难耐,正要抓住她的手细问个究竟,却听见外头人声喧哗起来。
欧阳暖笑道:“殿下,现在可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你有什么要求,还是挑个更合适的日子吧。”
肖衍一震,率先打开门走了出去。望着他的背影,欧阳暖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冷沉,旋即恢复正常。
外面的院子里,林元馨正在和大公主说话,她的身后还有不少人,其中一个由年轻素服女子牵着的就是刚才在屋子里见到的周芷君的女儿肖茉/莉,另一个被rǔ/ 娘抱在手里的两岁小男孩就是盛儿。
盛儿一看到欧阳暖,就睁大眼睛、张开双手要她抱,欧阳暖笑着走上去抱住他,他便依/赖地靠在她的怀里,用嫩/嫩的豆/腐一样的小脸来蹭蹭她:“姨/姨。”
肖茉/莉用好奇的眼神看着欧阳暖,随即拉紧了一旁年轻 女 子的手。
林元馨笑着对欧阳暖道:“这位是太子妃的妹妹芝兰小姐。”
欧阳暖笑着对那名年 轻 美 貌的少女点了点头,心中暗忖:看来这位芝兰小姐马上要嫁/入太子府的事qíng是真的,只是不知道她大姐一 死她就迫不及待地跑到太子府来,是不是稍微急切了一些。
欧阳暖拍了拍盛儿的后背,他软软地道:“姨姨,姐姐抢你给我的东西。”
林元馨忙道:“盛儿,不要乱说话。”
盛儿听话地闭了嘴,眼睛里却泪花闪闪。那边的肖亲莉捏紧了手里的糖荷包,脸上露出很愤怒的神qíng。
肖衍正色道:“你们两个,成天顾着玩儿,真是不像样子。”
大公主笑道:“什么话,盛儿才多大你就教训他,别忘了,你自己小时候还经常因为顽皮被你父皇打呢!”
盛儿天真地道:“样子?”
欧阳暖笑着道:“你父亲是说,让盛儿以后多看书,少玩耍,长学问。”
盛儿黑葡萄样的眼睛忽闪忽闪,得意地说:“姨姨,我会背诗呢!”
肖衍饶有兴致地:“你才多大,就会chuī牛皮了。”
谁知盛儿小嘴一张,果真吧嗒吧嗒道:“chūn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大公主、肖衍都惊讶地笑了,周芝兰亦勉qiáng一笑。
盛儿回头笑道:“父亲,盛儿背得对不对啊?”
肖衍笑道:“对,对,背得好!”
大公主笑道:“盛儿真聪明!正是鲜花盛开的时候,什么鸟啊、花儿的!瞧这孩子,奶声奶气的,念出来还真好听!”
欧阳暖看着盛儿,神qíng越发柔和,盛儿今年刚刚才两岁半,虽然很晚才学会说话,可他现在已经会认些字,还会背二十几首诗了,她笑着看向林元馨道:“表姐真是把儿子教导的很好。”
林元馨笑着不说话,旁边的小竹道:“是呀,我们小殿下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孩子呢,记的也特别快,默默听林妃念上三五遍后,他自己就记住了,念一句,让他跟一句,他就会了。”
周芝兰看了身旁的肖茉莉一眼,笑道:“看来,林妃娘娘真是会教孩子,叫人羡慕呢。”
肖朱莉小小的脸上,果然浮现出羡慕嫉妒的神qíng来,眼睛里也对林元馨产生了一种孩子气的敌意和抗拒。欧阳暖看在眼里,不由地摇了摇头,这位周小姐,只怕也不是省油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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