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峰满面笑容地行礼、上和书,皇帝命人呈上和书,正要让人赐座,却突然看见董峰从位置上走出,向着对面走去。大殿里所有的人都睁大着眼睛看着他,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只见他迈着沉稳的步伐不疾不徐地向欧阳暖所坐的位置走去。他走到离欧阳暖两米远的地方站定,微微弯腰,右手放置胸口,众人知道这是南诏一种礼仪,用来表达最诚挚的敬意。
董峰用一种很真挚的语气说:“永安郡主,我南诏皇帝有一份礼物要送给您。”说着,他挥挥手,随从立刻棒出一尾琴。
这把古琴是桐木胎,黑漆朱鬃,通体断纹,琴身列有龙馈,guī拆、流水、蛇蚓、错杂相间,美不胜收。董峰随手一拨,古琴发出一声响,众人顿时侧目,此音高古松透、清越而多灵韵,实在是一把难得的古琴。
“这是南诏的圣琴,请永安郡主笑纳。”董峰恭敬地道。
他口口声声都是永安郡主,并不提欧阳暖是明郡王妃,听在大历贵族耳中,说不出的刺耳。大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两人的身上,大家的目光里带着一种难以置信。肖天烨是向欧阳暖求过亲没有错,可欧阳暖已经是明郡王妃了,他竟然会这样肆无忌惮,向她送什么礼物!这简直就是一种明目张胆的挑衅。
欧阳爵握紧了拳头,显然是没想到这一幕会发生,他冷冷地盯着董峰,像是要将他撕碎。
欧阳暖看着眼前一脸诚挚的男子,瞬间就明白了肖天烨的意思。
他在告诉她,他的存在。
她缓缓地站起身,向董峰回了一礼,说:“请转告你们的皇帝,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礼物。”
董峰轻轻摇头,仍然维持着行礼的姿势继续说:“这把琴在南诏早已流失于民间,我主耗费了很大的心力才能找到,他说过,若是永安郡主不肯接受,这把琴也不必带回去,当场毁掉就是。”
此话一出,众官员甚至是皇帝脸上都露出震惊的表qíng。
欧阳暖没有说话,场下的官员开始皱起了眉头,旁边的肖嫣然几乎浑身都僵硬起来。而坐在高处的肖衍则轻轻地“哼”了一声。这一身轻哼仿若千斤大石,重重地砸在众人的心上。
“这的确是一把好琴。”
一瞬间欧阳暖气息凝滞,因为晕了浅淡的胭脂而显得红润的面颊,那薄薄的一层血色又迅速的裣去。肖重华走过来,浅淡的三分笑意经唇演开,倒似足有了七八分,所以话也说碍极轻快:“这样的盛qíng;我们并不好拒绝,暖儿,你就收下吧。”
措手不妨的直白,便是一种无言的支持。他的话让欧阳暖迅速的冷静下来。她微微地抿嘴一笑。这一笑犹如清晨阳光下缓缓绽放的兰花,清新淡雅,却又让人目眩神迷,她神qíng镇定地道:“既然如此,便多谢了。”
众人的脸色这才和缓下来,如果欧阳暖自己收下琴,对于大家来说这是非常失礼的事,甚至会让人觉碍她和肖天烨有什么私qíng。而如果她坚持不收,这把琴当众被毁,今天这场宴会的气氛一定会变得很僵,影响两国“友谊”的后果,谁都吃罪不起。可是肖重华出面就不同了,这是丈夫代妻子收下的礼物,又有什么不能收的呢?
场内的气氛又恢复了之前那般轻松愉快。欧阳暖对着肖重华微微一笑,笑容中有一种隐隐的qíng意。
忽然对面发出“砰”的一声响。众人顺着那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却见是一名宫女手拿托盘站在肖衍的桌旁,而托盘中的酒壶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刚才的声音就是酒壶掉落地发出的响声,宫女吓得呆住了,等回过神来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太子不住磕头喊饶命。
肖衍的脸色yīn沉地吓人,放在桌面上的手紧紧地握拳;像是正处于极大的愤怒中。
原本坐在上方的石贵妃皱了皱眉说:“真没现矩!将这个丫头拖出去杖责五十大扳!”
杖责是有轻有重的,在这样的宴会上失仪,一定会被活生生打死。不过是打破了一个酒壶,就会赔上一条命。欧阳暖的心中满是不忍与同qíng,可是也知道,自己并不方便开口救她。宫女脸色惨白,吓得瑟瑟发抖;肖嫣然看了看哭泣的宫女,又看了看地上打破的酒壶,从位置上站起来向太子说:“太子哥哥,她也不是故意的,不要与她计较了吧!”
太子面色稍霁,看着地上不住磕头的宫女说:“既然郡主为你求qíng,你自己下去领十大板吧!”十大板还死不了,宫女面上一松,连连磕头谢恩,又给肖嫣然磕了几个头,爬起来低着头退了下去。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肖衍却不知为何,皱起了眉头。
他的目光向对面看去,此时,肖重华已经顺势站在欧阳暖身边,刚才发生的不快显然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他只是一边笑着,一边和欧阳暖说着话,欧阳暖拿过酒杯,轻轻喝了一口酒,然后微微一笑,转过头对着肖重华说了一句什么,肖重华脸上的笑意更深,眸子闪闪发光。同为男人;肖衍自然看得出来,这两个人之间隐隐有一种气氛,让人觉得无法介入他们之间。
一旁早有人关切地问道:“殿下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肖行怎么好说,刚才他就是因为看到人家夫妻同心,所以心中升起一股无名之火,qiáng烈的妒忌与愤怒啃噬着他的心,毁掉了他的理智,他差点冲站起来,如果不是那名宫女刚好给他倒酒撞到了他,他此时可能已经站在欧阳暖之前,造成难以想象的局面!
他不止一次地对自已说,她本来就是别人的妻子,不用在意,不用在意,可是看着她对着别的男子微笑,看着别的男人用那样的目光看着她,他就是受不了,他就是想发怒。
肖衍转过头,看着旁边的人,勉qiáng一笑说:“没什么。”目光又qíng不自禁落在那个方向,就像是粘住了一般,移都移不开。
正文 第152章
欧阳爵跑到欧阳暖身边.道:“姐姐,我要和你一起坐。”
欧阳暖看看身边的女眷和旁边脸上红透了的嫣然郡主,笑道:“这不合适吧。”
肖重华却突然拍了拍欧阳爵的肩膀,”我有话和你说。”
欧阳暖一愣.看了肖重华一眼.却见到他对自己含笑点头.那一刹那.
他的眸光竟比琉璃盏中的烛火光亮还要炫目’她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也罢.有些事qíng,终究是要让爵儿自己做决定的.他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被自己护在身后的小孩子了......心中总是空落落的.仿佛没了着落。欧阳暖说不清自己心头涌动的是欣慰还是怅惘.或者.这两种qíng绪都是兼而有之吧。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嫣然郡主.也不知是喜是忧.终究只是长叹一声,掩住了眼底的晶莹。
欧阳暖喝下第三杯酒,却听见旁边的肖嫣然奇怪地道:“姐姐.你与天烨哥哥很熟吗?”
下意识地.欧阳暖摇摇头说:“不是很熟。”
肖嫣然看着那古琴,笑道:“可是他竟然千里迢迢送你一把琴呀。”
肖嫣然的声音里.有疑惑.更多的却是惊奇。欧阳暖的目光在古琴上流连.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那张苍白却俊美的面容,肖天烨.肖天烨,肖天烨,她在心底喃喃默念这个名字。如果,没有奏王,没有太子,没有镇国侯府,他们至少不会成为敌人。若说这世上还有欧阳暖觉得愧对的人.便是肖天烨了。因为世上什么债都能偿还,唯有qíng债.是还不起的。她是迫于无奈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然而那个人.终究是恨她了.否则......又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送出这样的一份礼物。
林元馨就在这时候走过来.在一旁的位置上坐下,脸上带着笑容.声音柔和:“暖儿,这份礼物.....”
欧阳暖勾起唇畔:“表姐,不要问我,因为我也没办法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正说着,她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钉在她的身上.她抬起头看向对面.正好接触到肖衍冷冷的目光.目光中带着一丝不屑.一丝嘲讽.甚至还有一丝怒意。欧阳暖的心一沉。
见欧阳暖看过来,肖衍轻轻地移开目光.拿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目光落至场中的歌舞表演.再也没有向她看过来。仿佛刚才的那一眼只是不经意的一瞥般。
肖重华将肖嫣然的事qíng告诉了欧阳爵,却见到他低下头,很是犹豫的模
样.他便淡淡道:“这门婚事.几乎成为你姐姐的一块心病了。”
欧阳爵一愣:“姐姐的意思是?”
“这是你自己的人生,应当你拿主意。不管怎样选择.不要后悔就是。”肖重华微笑着说道.眼底却没有过多的qíng绪。
欧阳爵的心中明了.欧阳暖这是让他自己去揣度这门婚事。他对肖嫣然并没有什么印象,因为他喜爱的并不是这样柔弱可爱的小女孩.他心中的伴侣,应该是像姐姐那样,坚qiáng、自信、美丽,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她自己。可是肖嫣然.明显不是这样的类型.她是个被家人保护的太好的孩子......可是,这门婚事同样是一种助益,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姐姐,都是一种支持。因为肖嫣然的背后,站着老谋深算的楚王。单单看不论是当初的秦王还是如今的皇帝肖钦武.对此人都是礼遇有加.急于拉拢.便可以看出他的重要了。
欧阳爵看向纱帘的方向.陷入了沉默。
肖重华没有催促他做决定,只是端起酒杯,自斟自饮起来。
而另一边.肖衍的目光扫过歌姬们.最终以一种复杂的姿态停留在肖重华的身上。
肖重华抬头,却见肖衍的目光如利刻一般地she向他.目光中的妒忌与愤怒,他又怎会瞧不出来?他看着肖衍轻轻一笑,举起面前的酒,冲着他微微颌首,然后一饮而尽。动作流畅闲适.表qíng云淡风轻。可是看在肖衍的眼里却是一种隐隐的挑衅.肖衍的目光更加的yīn沉。
欧阳爵正好注意到了这一幕.不由笑道:“姐夫,娶了我的姐姐,似乎给你带来不少的麻烦。”
肖重华笑了笑.并不回答。这种麻烦,在他看来.也许是人生的一种幸福呢。
欧阳爵想了想.看了纱帘后的欧阳暖一眼,终究下定了决心.他霍地站起身来.朗声道:“陛下,微臣有一事相请。”
一时之间.大殿内歌舞停了.众人都向这位少年将军望过来。欧阳暖手中的酒杯,也不由自主地捏紧了。她突然意识到,欧阳爵想要说什么,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却被林元馨握住了手腕.她低头,却看见对方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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