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好。”肖天烨抓了一把糙药送进嘴里,手上的动作也加快起来。动作迅速而又尽可能轻柔的用边上的水净了净伤口,然后拿起边上还剩余的布条,糙药一敷上去就将布条裹了上去。
“好了。”肖天烨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出来,微带责备的道,“小心些,不要再乱动了。”
“嗯。”欧阳暖闭了闭眼,才这么短短的一会功夫,疼出来的冷汗已布满她的脸。
尤正君一直睁着眼睛,盯着这两个人看。
山dòng里的三个人之中,有一种诡异的气氛在弥漫。
第十二章
肖天烨看了欧阳暖一眼,她靠在一旁的山壁山,闭着眼睛,仿佛已经睡着了,他怕她半夜醒了口渴,便把刚才出去装满了雪的锅又架回了火上,向着烧了一些时候的火里又添了些树枝,让火烧的更大一些。.
燃烧着的树枝在火堆里发出‘啪’的一声轻响,肖天烨微微惊跳了一下,目光飞快的转到欧阳暖身上,见她并没有被吵醒,便放下心来。
那边,尤正君幽深的眼睛静静的闪了闪,带了一丝冷笑。
他和肖天烨打过无数次jiāo道,可从来没见过他对任何人这样小心翼翼过。欧阳暖再有趣,也不过是个女人,值得吗?
肖天烨走到另一边,靠在岩壁上闭了闭眼,忽然又想起什么一般的睁开快要粘在一起的眼睛,扯起笑容向正望着他的男人yīn冷的笑了笑。
尤正君心中暗骂对方狡猾,脸上却苦笑,示意他看自己身上的布条,难道都将他弄成这德行了,还担心他逃跑不成吗?
肖天烨的眼睛里飞快的闪过一抹古怪的qíng绪,转过眼睛,小心翼翼的看护了火堆一会儿,终于抵挡不住困意的渐渐合上了眼帘。
山dòng里一下变得极度的安静,原本一直一动不动的坐在风口的尤正君忽然微微的动了动,脸上的冷笑变得更甚。这两个人,明显是太累了。他的视线下意识地落到肖天烨的右手,发现一道寒光闪闪的匕首,原本蠢蠢yù动的心立刻就歇了下来,只要他动一动,肖天烨这样警觉一定会发现,到时候不要说逃跑,只怕连xing命都要丢在这里。
山dòng里又安静了片刻,尤正君轻轻的动了动早已渴得麻木了的嘴,想要吐了那布团,想想却忍住没动,只是轻微晃一晃僵硬的身子,手腕却是随之一阵剧痛,他的目光顺势落在欧阳暖沉静的面孔上,嘴角出现一丝冷锐的笑,笑容要多扭曲就多扭曲,要多古怪就多古怪,不过也没人注意到就是了。
烧得焦透了的树枝在火堆里轻轻爆出一个火花,尤正君原本正盯着欧阳暖,立刻就不动了,感觉到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僵硬的转过头,目光与一双冷冰冰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原本早应该睡着过去的肖天烨冷冰冰的目光在尤正君的身上扫视而过,随后视而不见的转过了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把玩了一会儿手里的匕首。
尤正君心头一震,那目光委实太过冰冷,像是在打量即将被宰掉的牲畜,尤正君从未被人用这种眼光看过,不由得身上起了些微的冷汗。
他敢肯定,肖天烨是起了杀心的,就在刚才,可为什么呢?他并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不过是看了欧阳暖一眼,难道这也是罪过吗?尤正君暗自道,这醋劲也太大了吧。
山dòng里虽然烧着火,却依然有些冻人,尤正君虽然心怀鬼胎,却也因为后背整个bào露在风雪之中而冻得无法入睡,便只能闭着眼睛假寐。每次他无意睁开眼睛,都会发现肖天烨早他一步睁开眼睛,总是皱着眉迟疑而又小心翼翼的把手覆在欧阳暖的额头上,似乎是怕她因为过于劳累昏迷过去,有时还会用湿润的水沾沾她的脸,让她睡得舒服一点,忙了一阵以后才又打个呵欠,靠着岩壁又浅睡过去。
这两个人……
难怪人人都说,肖天烨背叛了大历,却还是对长公主的义女动了真qíng,在尤正君看来,肖天烨这样喜怒无常、心狠手辣的个xing会义无反顾地爱上一个女子,这简直是难以想象的,可现在亲眼目睹,他不得不信了。
不知过了多久,山dòng外冷风呼啸,火堆‘噼啪’的烧了一夜却没有燃尽的趋势,一节gān枝在火堆里‘啪’的烧裂开,尤正君猛地睁开眼睛,却看到腾腾的水汽从锅里烧开的水中冒出来,给山dòng里稍稍添加了些许微cháo的暖意,虽然一直都是又饿又累,但刚才一直是半醒半睡,所以感觉还不是那么明显,如今人已是完全清醒过来了,那又饥又渴的感觉就立刻侵占了身体所有的感觉,他舔了舔gān得起了皮的嘴唇。
山dòng口的岩壁上有一些积雪,是在山dòng口没被堵上之前被冷风chuī进来的,欧阳暖刮下这层雪,放进了锅中,雪在锅里受了热,慢慢的熔化成水,正在烧水的人是欧阳暖,肖天烨似乎因为半夜里醒来太多次,现在闭着眼睛,仿佛睡得很沉。
冰冷的寒风夹着大片的雪花qiáng劲的扑到他的后背,尤正君被冷得刺骨的寒风灌得qíng不自禁的窒了窒,身体被风chuī得晃了晃,他趁着人不注意,动了动被反绑在身后的手指,原本就一直凉冰冰的手一碰到山dòng外厚厚的积雪很快就被冻得发红发紫,他意识到,右手腕只是骨折,并不是就此废了。
他看了一眼火堆前,秀发如云、美目清冷的欧阳暖,有一瞬间的迷惑。
随后,欧阳暖站起身,将一个树叶制成的杯子递到他的唇畔,尤正君一愣,不敢置信地看着欧阳暖。/./
欧阳暖倒不是发善心,只是要让马儿跑总要让马儿吃糙,不给gān粮是怕尤正君有力气反抗,但是不给水的话,就是成心要他死了。
去掉布团,尤正君有些急的喝下热水,一直被冻得透着青白的脸稍稍恢复了些人色,欧阳暖望望他苍白中透出病态晕红的脸,没说话的沉默了一下,转过身把gān粮袋拿着出来,舀出其中一些碎米倒入架在火堆上的锅子里。
小心的把贴在粮袋里的余米用水涮进锅里,欧阳暖转过头望向一直看着她的肖天烨,语气里有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醒了吗?”
肖天烨只是笑,欧阳暖意识到自己脸上的表qíng似乎太温柔了点,便收起了笑容不说话了。只是她的容貌生得漂亮,嘴角是微微上翘的,即便是不笑,也是一副笑模样。
尤正君在一旁看着火堆旁那靠得很近的两个人,肖天烨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凑到欧阳暖耳边低低的说了句什么,一直十分冷淡、看起来很淡泊的欧阳暖削瘦的身子微微颤了颤。
不用想也知道那家伙说了一句讨女孩子开心的话,这种俏皮话,是个男人都会说的,尤正君冷笑冷笑再冷笑,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了一点古怪的感觉。
不一会儿,水慢慢的开了,开始翻滚,一种淡淡的米香开始随着翻腾起来的沸水飘散在山dòng里,尤正君只觉得饥肠辘辘,却也知道对方不会给了水后再给吃的,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袋子里还有一点ròugān。”肖天烨突然想起来这个,跑到一旁去翻翻捡捡,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那个装ròugān的袋子。
欧阳暖看着水里的米明显很少,不得不皱起了眉头,思忖着是不是再放一些,可是想到他们不知多久才能走出这山谷,便忍住了这想法。肖天烨终于找到那装了ròugān的袋子,将ròugān倒出来一看,见只有巴掌大,不由得有点失望。欧阳暖笑了笑,取了他的匕首,切了一小块,一点一点的撕成ròu丝撒进了锅里。
“饿了吗?”欧阳暖看着肖天烨似乎对ròugān太小而感到很失望的俊脸,迟疑了好一阵才忽然很低的问了一声。
对于一个成年男子来说,喝点稀粥再加一个饼实在是没办法裹腹吧,再加上锦衣玉食惯了,怎么可能吃得下这种东西。欧阳暖半夜里仿佛听到他的肚子咕噜噜的响动。
“……”正在失望ròugān太小的肖天烨被欧阳暖问得愣了愣,略微有些茫然的抬起头,微倦的眼神在触到欧阳暖沉默的目光以后忽然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掩不住笑的弯起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欧阳暖目光怪异的注视了那一瞬间笑容看起来几乎有些可爱的男人,心里奇异的翻滚了一下。
锅子在火上‘咕嘟咕嘟’的响着,一时山dòng里的气氛有点怪异,尤正君冷冷望着他们,面上一贯带着的笑容不知不觉变成了寒霜。
粥锅里的ròu丝已煮得散了,一丝丝的ròu味儿弥漫在半暖半凉的山dòng里,肖天烨被那勾人的味道引得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终于转过了目光,笑眯眯的望着粥锅低声道:“还是ròu比较香,这山谷里应该有不少动物,可是我出去转了这么长时间,竟然连一只兔子都没找到。”
喝完水,尤正君重新被塞了布团,不能冷嘲热讽,不然他一定会说,外面漫天的大雪,又是刚刚发生过山崩,到哪里去找猎物?简直是痴心妄想!
锅里的粥终于煮好了,“我来。”肖天烨生怕欧阳暖被烫着,自己把锅子从火上拿下来,找了半天却也没找出可以用来盛粥的勺子,最后只能皱皱眉,直接用树叶杯从锅里舀出一些粥,小心的chuī凉了,送到欧阳暖手上。
尤正君看的咽了一口口水,心中暗骂了一声谄媚,便移开了目光。
欧阳暖就着树叶杯,小口小口的喝下里面温热的稀ròu粥。
看着她把自己手上的粥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了gān净,肖天烨弯着眼睛满足的笑了笑,望望还剩下一半多的粥锅,道:“再喝一点吧……”
欧阳暖沉默的摇了摇头,肖天烨便也喝了一点,随后觉得那稀粥不太填肚子,跑到旁边找了gān粮袋子里面的黑面饼来吃,就着稀粥却也觉得很香。
欧阳暖看了一眼面色已经散发出一层灰白的尤正君,对肖天烨道:“给他一点吃的吧。”
天气太冷了,整整一夜没有吃东西还一直在风口上挡风,恐怕还没等他带路就会断气了,欧阳暖盯着尤正君想了想,要是按照她的意思,这种整天想着害人的祸害死了也没什么,可现在他们还指望他带路走出去。
既然还有利用价值,到底要留下他一条xing命——
她看了一眼肖天烨,对方不知道是没发现呢还是故意忽略,完全当做看不到她的眼神。
这家伙,该不会是故意的吧?欧阳暖叹了一口气,主动站起来,在gān粮袋子里面取出一块饼,送到尤正君面前,尤正君怀疑地看了欧阳暖一眼,仿佛是在揣度她有没有在饼里面下毒,可是看着对方那一双水灵灵黑漆漆的眼睛,他觉得自己未免太多疑了点,最后还是抵不住早已在他肚里翻滚了很久的饥饿感觉,慢慢地咬住了饼。趁着人不注意,他轻轻咬了一下欧阳暖的手指。
欧阳暖厌恶地看了他一眼,随手给了他一耳光。尤正君竟然丝毫都没有生气的感觉,他思忖了片刻,觉得自己大概被肖天烨传染了一个贱字,不被打不舒服。然而此刻,耳中隐隐的似乎听到肖天烨轻轻的嗤笑了一声,一时间尤正君心里瞬时涌起了深深的愤怒感觉,他到底是皇子,虽然一直生活在尔虞我诈之中,却从未受过这种气,心底恨透了肖天烨,恨不得立刻将他碎尸万段,但目光一触及欧阳暖投过来的目光,鼻子里一闻到那薄薄却诱人非常的饼的香味,想到皇家虽然应该顾忌皇家的体面,可若是到了生死难断的窘境,若是还放不下尊严的话,等同于自寻死路。他可不是那种迂腐愚蠢的人,想到这里,他qiáng压下那口气,慢条斯理地咀嚼着嘴巴里的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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