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池轻轻地“嗯”了一声,神色好像变得柔和了几分似的,道:“正好,我那里有尊观世音像,原本这次出京准备送人的,后来没有用上。等会我让人拿过来。是请了甘泉寺的主持开的光。”
周少瑾喜出望外。
这几天早上起来要用过早膳之后才能去佛堂给菩萨上香,她既觉少了些许的诚意,又觉得不习惯。
“多谢池舅舅!”她笑的灿烂如花。把程池的眼睛都闪了一下。
程池一面吩咐清风去把观世音雕像拿过来,一面在心里暗忖:还好把程嘉善安排到了藻园,这要是天天对着周少瑾,他只怕更没有心思读书了。
想到这里,他第二天一大早就叫了周少瑾过去,问她:“程嘉善前世是在多稼阁读书还是在程家的别院读书?考前有没有请哪位先生指点一二?或是曾经拜访过家里的哪位旧识长辈?”
这些周少瑾全都不知道。
这世池舅舅把程许安排到了藻园读书。那qíng况会不会有变化?
万一程许没有拿到解元的头衔,他和闵家的婚事会不会告chuī?
程许若是和闵家的婚事告chuī了。会不会纠缠着自己不放?
周少瑾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紧张地道:“要不。您还是让程许回来读多稼阁读书?前世他好像一直住在多稼阁的。”
程池轻蔑地瞥了她一眼,道:“我过几天还要出去,这才把他挪去藻园的,你倒好,为了他的功名,居然要我把他再弄回来!”
周少瑾顿时心花怒放,道:“那您是不想让程许回来才让他去藻园读书的?”
程池望着眉眼弯弯的周少瑾,困惑地道:“那你以为是什么?”
“没以为是什么,没以为是什么,”周少瑾急急地摆着手,笑得更甜的了。
程池斜睨着她。
周少瑾不禁在心里哀嚎。
池舅舅什么都好,就是这眼里容不下沙子,喜欢刨根问底。
还好她这些日子经历的事多了,不像从前那样什么事都慢半拍的。
“我这不是担心他会和闵家的婚事不成吗?”周少瑾觉得自己到了关键的时候还挺有急智的。
程池道:“闵家要的是个举人女婿,他只要能考中,闵家就会答应婚事,你cao得是哪门子心!”
周少瑾大喜。
透过敞开的窗棂见怀山和秦子平过来了,她一溜烟地跑了:“池舅舅,您还有事,我等会来看您!”
程池直摇头。
这小丫头片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什么时候才能稳妥持重些!
他看着渐行渐近的怀山和秦子平,收敛了心绪,也收敛了qíng绪,神色变得冷峻严肃起来。
☆、第二百七十七章不变
池舅舅说,什么都不会变!
他是为了她才让程许住进藻园的!
周少瑾的心里就像揣了只小鸟似的,觉得自己的脚步都变得轻盈起来。
甬道边伸展出来的树枝扫过她裙裾,她就像被惊扰似的清醒过来。
她为什么要跑啊?
怀山和秦子平找他要事,她大可去找集萤玩啊!
集萤现在也回来了,而且她也想听听集萤出去之后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
周少瑾很是懊恼,不由停下了脚步,有些气愤地把那根横生出来的树枝折在了手里,拔起它的叶子来。
“少瑾,少瑾。”有人悄悄地喊着她的名字。
周少瑾四处张望,半晌才在一排冬青树后面发现了程笳的影子。
“你蹲在这里做什么啊?”周少瑾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程笳赧然道:“这不是在寒碧山房吗?我怕遇到了郭老夫人!”
“不至于吧!”周少瑾半天才反应过来,道,“郭老夫人人很好的,”她去拉程笳,“你快站起来!你看你这个样子像什么?你可是三房的大小姐!”
程笳讪讪然的笑,顺着周少瑾拉她的力道站了起来。
周少瑾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说着,她看了看周围,“还一个人?”
“哎哟!”程笳眉宇间带着几分不快,道,“你别问了!我就是到你这里来躲一躲。”
周少瑾想了想,猜道:“你和泸大舅母吵架了?”
程笳有些扭捏地道:“也不算是吵架吧?就是又争了起来——这不快到端午节了吗?敬表哥差了人来给家里送节礼,娘亲说他是‘huáng鼠láng给jī拜年,不安好心’。我就随口说了句‘您怎么能说自己是jī’,我娘大怒,拿着jī毛掸子就要打我,还好我跑得及时,不然这会只怕早就被逮住让我去跪祠堂了。”说完。她又抱怨道,“敬表哥也真是,往年也不见他来送年节,今年急巴巴地送过来,还不得被我娘嫌弃啊!他还说让我相信他,我怎么相信他啊!”
周少瑾听着她抱怨的多。怨怼的少,知道她只是要找个人说话了,也不答腔,领送她去了浮翠阁,吩咐碧桃服侍程笳重新梳洗了一番。陪着她去给郭老夫人问安。
小姑娘家和老年人不仅差着年纪,兴趣、爱好也不同。
周少瑾自幼就和程笳玩得好,郭老夫人乐于见着她继续和程笳来往。
老人家笑呵呵地送给了程笳一对金手镯,还让她“没事的时候就过来玩”。
程笳受宠若惊,从上房一出来就挽了周少瑾的手臂道:“你可真有福气,竟然能讨了郭老夫人的喜欢,我看见她就腿肚子打颤,你要请客才行。”
话虽然说的有些颠三倒四的。周少瑾却懂了。
姐姐出嫁,姐夫包了个大大的封红给她。
她现在手里有钱。
“你想吃什么?”周少瑾大包大揽地道,“厨房没有的。我差了人去买。”
“我要吃烤ròu。”程笳高兴极了,毫不客气地道,“就像关外人那样,拿了碳火考的ròu。”
那还真得让人出去买了。
周少瑾吩咐下去。
樊祺跑了大半个城,午膳的时候她们吃到了烤ròu。
程笳吃得不已悦乎。
程池望着缺少了周少瑾的餐桌有些意外,道:“今天少瑾在自己屋里用饭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郭老夫人笑着由碧玉扶到桌边坐下。道:“三房的笳丫头来了,说是要吃什么烤ròu。少瑾派了人去买,这会儿只怕正吃得欢实呢!”
“这种天气。吃什么烤ròu啊!”程池不以为然地道,“小心上火!”
“多半是笳丫头的主意。”郭老夫人笑道,“少瑾向来乖顺,有时候晚上想喝碗银耳莲子莲都不好意思麻烦灶上的婆子,怎么会吵着吃这种要到外面去买回来的东西。”又道,“她们年纪相当,两人也都没有多的兄弟姐妹,能玩到一块也不错。以后就是嫁了人,也有个来往的人。”
程池没有做声,在上房用了午膳就回去了。
程笳和周少瑾躲在chuáng上说着心里话:“我也不知道我娘是怎么想的?像个pào竹似的,一点就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话了!还是你好,你继母远在保定府,她管不着你。关老安人又那么喜欢你,因为诰从兄成亲要修缮宅子,怕有一时顾不到你,还特意把你托付给郭老夫人。郭老夫人对你也好,看在你的面子上,还赏了我一对金镯子……”
周少瑾却听得心不在焉。
程笳就这样跑了出来,她自然不能让泸大舅母担心。用午膳之前已派了人去跟泸大舅母说了一声。不知道泸大舅母下午会不会来接程笳。
如果程笳下午回了三房,她是去听鹂馆找集萤玩呢?还是在家里绣观世音像呢?
天气这样的好,听鹂馆又很荫凉,歪在集萤屋里的罗汉chuáng上听集萤说说外面的事肯定比在家里绣观世音有意思。
想到这里,她心里就有些蠢蠢yù动,打断了还在那里唠叨的程笳,道:“你娘肯定是为了你的婚事在苦恼,你就别和她计较这些了。她什么你温顺地听着就是了。你越是说话只怕她心里就越烦。”
程笳道:“你不知道,我不说话她也能挑出毛病来……”
周少瑾没等她说完又道:“那你就避开她好了。”
程笳坐了起来,道:“怎么避开她?除了里昏定省,她每天没事就跑来看我在gān什么,好像敬表哥往家里送东西是我怂恿着他似的。”
反正是笔糊涂账!
周少瑾闭上了眼睛,含含糊糊地道:“我现在困得很,等会起来了再帮你想。”
程笳不依推了推她。
她佯装睡着了。
程笳叹了口气。只好重新躺了下来。
周少瑾还就真的睡着了。
只是迷糊间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周少瑾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程笳已道:“出了什么事?”像是一直没有睡着似的。
chūn晚满脸笑容地跑了进来,欢喜地道:“二小姐,笳小姐,许大爷回来了!”
程许?!
周少瑾惊得睡梦全无。腾地一下就坐了起来,道:“许大爷到了哪里?已经进了府吗?”
chūn晚笑着点头,道:“何止是进了府,已经到了老夫人的上房。说是想给老夫人一个惊喜,所以拦着管事没让提前告诉老夫人和四老爷……现在正和老夫人在上房里说话呢!”
程笳趿了鞋就要chūn晚叫了小丫鬟进来给她梳头,道:“我去见见许从兄。”
周少瑾却眉头直蹙。问chūn晚:“池舅舅呢?”
chūn晚忙叫了小丫鬟进来服侍她们梳洗,道:“四老爷在听鹂馆,听说许大爷回来了,让怀山大爷过来传话,让他给老夫人问过安之后就去书房。应该是有话跟许大爷说吧!”
程泾不在,程池就是程许最亲近的男xing长辈,他回来,除了要给程池请安,还要听程池训话。
但愿池舅舅把程许狠狠地教训一番!
周少瑾在心里腹诽着,对兴致勃勃地准备去上院看看程许的程笳道:“你自己一个人去上房吧!老夫人这么长的时候没有看见许表哥了,肯定有很多的话对他说,我就不去了。等到晚上老夫人给许表哥接风洗尘的时候再去拜见许表哥也不迟。”
到时候她找个借口不参加宴请就行了。
她相信池舅舅肯定有办法让她和程许碰不着面的。
听周少瑾这么说。程笳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冒失,沮丧地道:“算了!我也不去了。他上次去杭州府的时候曾经给我带了很多的梅子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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