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老太太望着她青涩的面孔,在心里摇了摇头。
少瑾这孩子还是太小了!
以后长房和二房之间的矛盾肯定会还会更大。还是早点把这孩子和诣哥儿的婚事定下来,把这孩子送去保定府好了,免得夹在两房之间难做人。
关老太太叮嘱了周少瑾几句“要听话”,就由丫鬟婆子簇拥着走了。
周少瑾为难地上了二楼。
郭老夫人却什么也没问她,只是笑着道:“你是想回去还是想继续在这里用晚膳?”
外面正是一天之中气温最好的时候。
周少瑾笑道:“能不能就留在四宜楼?”
二楼楼梯间隔出两个小房。宴请的时候用来给女眷们休息或是整理衣物的。
郭老夫人闻言道:“那我们就用了晚膳再回去。”
周少瑾笑盈盈地点头,各郭老夫人各自在四宜楼睡了个午觉。
下午醒来,她们又打起了叶子牌。
这次程池过来用晚膳的时候什么话也不说了。
周少瑾却只要一想起程池那句“输了多少,我给你补上”的话,心里就有股暖流流过。
就好像他是她的参天大树,不管她做了什么。他都能给她遮风避雨似的。
她抿着嘴笑,想到外祖母来时说的话,寻思着郭老夫人肯定有话对程池说,她接过了小丫鬟捧上的茶放到了程池的面前,下去和碧玉一起准备晚膳。
郭老夫人望着周少瑾纤细苗条又不玲珑的背影。笑道:“这孩子看着看着就长大了,比从前更乖巧懂事了。”
程池顺着母亲的视线望过去,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声“是啊”,心里却想着,等她知道了端午节能出去看赛龙舟,还不知道怎么高兴呢!
然后又为吴知府的知qíng识趣大为赞赏。
他不过是开了个头,吴知府就接了下去,最后居然只用五百两银子就解决了这件事。
吴知府这个人不怎么样。帮着办事倒是很靠谱。
看来金陵知府这个位置他还可以坐几年……
郭老夫人跟程池说起关老太太的来意,最后道:“……我年纪大了,也懒得和他们虚与委蛇了。”
程池看得出来。母亲心中还是有些不安的。
应该是怕影响到他的布置。
他这些年东奔西跑的,母亲隐约感觉到他在做什么,却不知道他是在筹划离开程家。
程池突然间心生内疚,不由拉了母亲的手安慰母亲:“您放心,家里的事影响不到我的。”
郭老夫人这才放下心来,想到昨天程池答应她会成亲的事。心qíng又好了起来,欢欢喜喜地和程池、周少瑾用了晚膳。
之后程池走在前面。周少瑾挽着郭老夫人的胳膊,他们说说笑笑地回了寒碧山房。
唐老安人那边得了消息恨得咬牙切齿。冷笑不已,道:“我看她能笑到几时?”
身边服侍的丫鬟婆子都装作没有听见似的,低头做着各自的事。
姜氏却把李老安人呵斥了一顿:“别人都没有说什么,您怎么就出了这个头的?”
李老安人委屈地道:“唐老安人找到我这里来了,我能不答应吗?”
姜氏牙绑子都咬酸了。
李家怎么净出这种人,就算是把女儿嫁个穷酸,也不能让女儿和那李敬沾上关系?
受了无妄之灾的李敬在客栈里直打喷嚏。
周少瑾却趁着送程池出上房的机会和程池说着四宜楼的事。
程池沉吟道:“你是想知道前世为什么会发生那些事吗?”
“也不是吧?”周少瑾自己也有些说不清楚,犹豫道,“我也知道前世的事已经不可能再去追究……就是心里……有点复杂……想和池舅舅说说。”
☆、第二百八十八章避开
只是想找他说说话吗?
程池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安抚她道:“没事,我让人注意一下四宜楼,如果有人常在那边出入,我就让他们来告诉你,好不好?”
周少瑾展颜,点了点头。
程池突然间觉得她这样笑的时候非常灿烂,让他看着心qíng也跟着好了起来。
如果他把端午节的时候可能带她去莫愁湖看赛龙舟的事告诉她,她肯定会更高兴吧?
话到了嘴边,他好不容易才咽下。
先抑后扬,还是待过几天再告诉她,喜悦的心qíng可能更甚此时!
因为他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周少瑾。
“明天嘉善就要搬去藻园了,”程池温声地道,“他肯定会进来向我娘辞行的,你明天不如去找程笳玩一天,用晚膳的时候再回来。”
程嘉善进来向母亲辞行,于理于qíng他都不能拦着。
但石灰山离城里有三十来里路,他除非明天不搬,不然他就是赖着不走,最多在寒碧山房用了午膳再喝杯茶,下午无论如何也要动身前往藻园了。
程嘉善若是敢公然地反抗他,程池决定就把程嘉善送回京城。
也趁机让程泾知道袁氏已经把程嘉善娇宠到什么地步了。
至于说今年能不能桂榜题名,在程池看来这都不是问题。
有时候晚入仕未必就比早入仕吃亏。多些人qíng世事上的磨练,对程嘉善做人做事甚至是为官仕途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而且,程嘉善万一这科落第,二房和三房的人对他就少了几分忌惮。拖上三年,说不定对周少瑾更好。
所以程池只是想把程嘉善支到藻园去读书,程嘉善能读到什么程度,考出什么成绩,一律都不在他的担心范围之内。
周少瑾闻言一愣。然后喜悦之qíng就抑制不住地洋溢在她的眼角眉梢。
程池看着,笑容更盛了。
少瑾,只要觉得不那么担惊受怕,就会像太阳花似的笑起来。
他的眼角陡然间觉得有些刺痛。
前世,程嘉善欺负了她,她又是怎么度过来的?
程池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瘦弱的小女孩穿着月白色的单薄衣裳。瑟瑟发抖地躲在幽暗chuáng角的样子。
那白色的衣裳,醒目的让他心悸。
他鬼使神差般地上前,轻轻地把周少瑾搂在了怀里,低声道:“别怕。不会有事的。我在这里看着你的呢!”
两世为人,除了前世在花园里。她还从来没有和成年的男子这样的接触过。
猝不及防,她的身子本能地一僵,手脚冰冷。
但很快,她耳边响起程池温暖如阳光般的声音,鼻尖闻到如是我闻的香味。
她不由长长地透了口气,身体忪懈下来。
是池舅舅!
是池舅舅抱着她呢!
池舅舅是不会伤害她的。
周少瑾想着,脑袋就不由地依在了他的胸前。
少女柔软的身子温顺地贴着他,乌黑的青丝顺滑就在他的下颌。他眼睑微低,就能看见她chuī弹yù破的红润面孔,长长纤翘的睫毛和已经略有山峦的胸脯。
程池弄了个脸红。
小丫头真的长大了。再也不是他看到的那个小姑娘了。
再这么抱她已经不合适了!
脑子里是这么想的,可心里却有点舍不得就这样放开。
以后再也不能抱她了,这是最后一次,他就抱一会吧……
片刻之后,程池有些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周少瑾。
周少瑾若有所失。
池舅舅的怀里温暖又安全,母亲的怀里。也不过如此吧?
但她明年就要及笄了,以后就不可以和池舅舅这样亲近了。
而且池舅舅说了。他要成亲了。
等有了新舅母,她就更要离池舅舅远些了。
想到这里。她莫名的眼眶微湿,眼泪差一点就夺眶而出。
程池一愣,窘然地退后几步,忙道:“少瑾,我,我只是……看着你长大的,是你的长辈……”
周少瑾连忙点头。
她当然知道啊!
池舅舅待她就像她亲人一样。
她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
也不知道为什么猝然哭了起来。
她向他道谢:“池舅舅,谢谢您。我明天天一亮就去找笳表姐玩,若是老夫人问起来,您就说……您就说笳表姐和泸大舅母又吵起来,我有些不放心,想过去看看笳表姐有没有事。老夫人那里,我也这么说。您看好不好?”
最后三个字,她说的又软又糯,被泪水冲洗过的眸子黑白分明,水润清亮,依赖地凝视着程池,程池脑子里一懵,糊里糊涂就点了点头。
等回到听鹂馆才回过神来。
这是什么烂借口!
那还不如说是关老安人那里有什么事,她一大早的要去看看!
自己给她传话,说程笳和母亲吵了架……他是这种盯着后院看的人吗?
再说了,是程笳和他有jiāoqíng还是姜氏和他有jiāoqíng啊?她们就算是吵翻了天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只怕母亲一听就知道这是借口。
他当时怎么就听了这小丫头片子胡诌,还点头同意了的呢?
程池抚额。
补救般地喊了商嬷嬷进来,道:“你安排人,借四房的口去给二表小姐传个话,说沔大太太明天让她过去一趟,明天会等着她去用早膳。”
商嬷嬷恭声应“是”。
程池说完,想到那小丫头笨得要死,他这么安排,说不定她听了还以为四房那边真的出了什么事呢,又画蛇添足地道:“跟二表小姐说明白了,是我的意思。让她明天去四房。老夫人那边,暂时瞒着。”
暂时瞒着。
这是委婉的说话。
意思是永远别告诉郭老夫人。
商嬷嬷在心里嘀咕着,恭顺地行礼,退了下去。
程池的心qíng无端端地就烦躁起来,可让他去找原因。他的心qíng反而变得更糟糕了。
他索xing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几趟,吩咐怀山把这些日子的账册都搬进来:“趁着没什么事,把我的产业清理一下,看看我到底有多少银子!”
好像在讽刺程池似的,他的话音刚落,外面隐隐传来了二更鼓声。
怀山默默地退了下去。
程池一直忙到了半夜三更。把几处角角落落,原来为了方便临时买的小宅子都重新上了册,心里琢磨着,济南府那边的那个小宅子在大明湖边,他有几年没去了。但记得那边出门就是湖,种了二十几株树,chūn天的时候景致特别的美。济南离京城不远,到时候不如把这宅子送给那小丫头做陪嫁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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