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春_吱吱【完结】(3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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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池也有好几天没有看见周少瑾了,听说她要过来,推了应酬在家里等她。

  周少瑾心中赧然,不敢说自己想眼前的这个人想得狠,什么道谢之类的都是借口,不过是想来看看他,因而遇到程池就有些心慌,拿同李氏托她带过来的杉树木匣子就塞到了程池手里,道:“这是太太让我带过来的,说是谢谢您把刘永介绍给了李家舅舅认识!”

  程池见她含羞带怯,娇颜如花,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半垂看脚,不由嘴角微翘,心中玩心顿起,慢慢地俯身,朝着她的耳朵chuī着热气道:“那李家大老爷与我何gān?我不过是想讨我的少瑾一句好话……谁知道见了面她却一句问好的话没有,塞了两个匣子给我……我白白地在家里盼了半天……”

  那熟悉的气息,陌生的苏柔,让周少瑾面色通红,嘴角翕翕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抬睑,却看见程池眼底的笑意。

  周少瑾气得一把就推开了他。

  程池温文地笑,心里却若有的失。

  她的小姑娘终于知道要推开了她了。可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稍不如意就给他脸看?

  不过,两比一时的快活,不如让周少瑾能顺利地表达——以后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还长着,他不可能总猜测她的心思,她也不能总是等着他来解救她。适当的拒绝。适当的肯定。才会让两人的关系更长久。

  他顺势退后两步拉了周少瑾的手,道:“你来的正好。前几天我画了幅锦jī图,想官儿百日礼的时候送给他。你帮我看看怎么样?”

  周少瑾被他牵到了大书案前。

  不大的宣纸上画着两朵盛放的牡丹花,一只锦jī从牡丹花下伸了头来,翘首望着右上角那对翩翩的彩蝶,姿态憨趣。俏皮可爱。

  周少瑾没想到程池的画也画得这么好。

  她呆立片刻,这才回过神来。道:“池舅舅,我听人说,武艺好的人,通常都要花很多的功夫练习。您怎么还有时候读书、画画,考中了进士……“

  周少瑾眨着眼睛望着程池。

  这比直接夸他的画画得好还让要让人动心。

  程池呵呵地笑,道:“你若是想做一件事。总是有抽和出时间来的。”

  可若不聪明,就是抽出时间来也没池舅舅这样厉害吧?

  周少瑾望着程池的目光中赤luǒluǒ地充满了祟拜之色。

  程池心qíng更好了,道:“那到时候就把这画送过去。”

  周少瑾笑着点头,见大书案旁放着排刷、浆糊等物,不由迟疑道:“池舅舅,您这是要……自己装裱字画吗?”

  俗话说得好,“三分字画,七分装裱”。怎样的画配怎样的轴,裱绢还是裱纸,都是门高深的技艺,通常顶尖的装裱大师千金难求,有时候会等上大半年才会排到你的字画。

  程池笑道:“我自己画的,也就不用那么麻烦了,我自己装裱好了!”

  但没有三分三,也不敢接手吧?

  不然没有裱好,今年画的画,明天就坏了,那还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里,周少瑾不禁跃跃yù试,道:“池舅舅,我帮您装裱吧?”

  程池有些意外,可望着周少瑾因为高兴而变得明亮的小脸,他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以后他国了画,就可以和她装裱了。而且他还很喜欢金石,少瑾细心,若是她以装裱感兴趣,他们还可以一起修复古藉孤本。

  想到这些,程池也变得兴致勃勃起来。

  两人一起选料、刮浆、裁边、镶画……程池一面跟周少瑾讲解注意的事项,一面吩咐她拿刀压纸的,期间还把周少瑾圈在怀时,手把手地告诉她用废弃的边料练习怎样镶纸。

  周少瑾脸上火辣辣的,可贴着她背心的气息是那样的gān净,体温是那么的温暖,让她如喝了杯陈年的梨花白,头目微酡,热气直往脸上涌。

  而程池望着周少瑾垂着眼睑,显得特别温驯而又恬静的小脸,恨不得把她抱起来亲上两口,狠狠地把她揉到自己身体里去。

  怎么有这么乖巧又懂事的小姑娘?

  他qiáng忍着才没亲吻周少瑾,而是笑着放开了她,走到一旁继续装裱着自己画的那幅锦jī画,让周少瑾独自练习怎样镶画。

  屋外绿竹摇拽,浓荫静谧,让人看了有种时光停止,岁月静好的悠然。

  周少瑾悄悄地抬头望了眼程池。

  他正认真地裱着字画。

  月白色的淞江细布衣袖挽在肘上,露出他白净结实的手臂,越发显得他修长的手指沉稳而有力。

  周少瑾眼皮都红了起来,心qíng有些微妙。

  池舅舅总是借故“欺负”她的,今天怎么会……这么的安静?

  是他今天有事要忙?还是她一把推开了他让他有些讪讪然?

  周少瑾很是矛盾。

  既想程池像从前那样对她,又觉得若是以后都能和池舅舅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做伴就好……心不在焉的,纸给镶皱了。

  周少瑾尴尬得不行,不敢抬睑去看程池。

  程池亲昵地过来抱着她亲了亲她粉粉的面颊,温声道:“不错。不错。好歹把纸给镶上去了,比我想像中的qiáng多了!”说着,随手剪了块宣纸给她,道,“再练练手,我还指望着你到时候给我装裱字画,省笔银子呢!”

  池舅舅又开始对她胡说八道了。

  周少瑾嘟嘴。道:“池舅舅难道还差那一点点银子吗?不过是要拉了我做苦力罢了!”

  程池就逗着她道:“不错啊!现在终于会算账了。知道我是拉你做苦力了!”

  周少瑾就和他斗着嘴。道:“我什么时候不会算帐了,之前不过是让着您,名得亲戚之间坏了qíng份!”

  “现在就不怕坏了qíng份?”程池笑道。“可见孔圣人说得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近之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说得她好像娇横跋扈似的。

  周少瑾就把剪纸刀悄悄地藏在了那堆宣纸之下。

  程池当没有看见似的,过了一会四处张望:“我的裁纸刀哪里去了?”

  周少瑾低着头。抿了嘴在那里笑。

  程池就吩咐她:“少瑾,你去内宅的小书房帮我再拿把裁纸刀过来。”

  周少瑾睁大了眼睛。

  程池一本正经地道着:“快去!我正等着用呢!好像放在内宅小书房的多宝格格子上。若是没有,你就在书案的抽屉里找找,再不济,就放在内室的chuáng头了。我好像昨天晚上用过了……”

  周少瑾悄悄地瞪了程池一眼,气鼓鼓地出了书房。

  程池忍俊不禁,无声地笑了起来。

  周少瑾走出竹林。

  初夏的太阳照在身上已经让人能出身薄汗了。

  清风和朗月正站在门口说得什么。

  两人的个子都窜了起来。清风比朗月高了一个头,五官分明。神色显得严肃;朗月圆圆的脸,未语先笑,看上去和气可亲。

  周少瑾眼珠了一转,笑着喊了声“清风”,道:“池舅舅不知道把裁纸刀放哪里了,你去帮着找一把来!”

  清风应“是”,转向出了院子。

  朗月就笑盈盈地喊着“二表小姐”,上前给她行礼。

  她坐到了竹林石桌旁。

  只是还没有等她坐下,朗月突然喝了一声,道:“二表小姐,石凳子上凉,我让人去给您拿个坐垫来。”

  最好让程池有那里gān等着!

  周少瑾咯咯地笑,道:“顺便帮我沏杯茶。我等清风的裁纸刀拿来了再进去。”

  朗月不疑有他,不仅拿了坐垫来,还照她的吩咐端了杯茶过来,陪着周少瑾聊天几句家常。

  程池哪里真让周少瑾去找裁纸刀,等她走出了书房就准备装作无意间找到了的样子,谁知道一抬头,周少瑾已经拐出了竹林,等他走过去的时候,却看见周少瑾正笑吟吟让清风去帮她找裁纸刀。

  他望着周少瑾欢快的笑容,也跟着笑了起来,暗暗摇了摇头,由着她嬉闹,转身回了书房。

  不一会,周少瑾转了回来,一面嚷着“真热”,一面将裁纸刀递给了程池。

  程池失笑,伸了手去抚她的额头,道:“哪里热了?我帮你擦擦汗!”

  周少瑾知道自己露了馅,笑着跑到了一边。

  程池就从那宣纸堆上找出了那把裁纸刀,笑道:“哎哟,这屋里怎么还有一把裁纸刀!”

  周少瑾笑个不停。

  程池就笑着捉了她,把她狠狠地亲了一通,这才把她按到大书案前的太师椅上,道:“快把镶画学会了,不然今天晚上没有饭吃!”

  周少瑾唇色艳丽,娇嗔地瞪他。

  如那工笔画下的花,染了颜色,陡然间就鲜活起来。

  程池怦然心跳。

  或者,那么的试探和怜爱,都是为了让她能如此刻般的绽放吧?

  他微微地笑了起来。

  ☆、第四百二十五宝山

  接下来的几天,周少瑾每天都跑去朝阳门那边的宅子跟着程池学习装裱。

  不同于从前不知道彼此心意时懵懂的俏皮,也不同于互生qíng愫上忐忑的羞涩,她在他面前自然了很多。会无伤大雅的玩笑,也会含qíng脉脉的注视,人也变得更开朗大方了,像青涩的花蕾微微绽放出明丽花瓣,有了艳亮的颜色,妩媚的姿态。

  程池不由暗暗庆幸。

  还好自己早早就遇到了少瑾,不然再过几年,只怕他想把她拢在自己的羽翼之下,面前的困难会更好。

  程池自然不知道,前世没有遇到他的周少瑾,早早就凋零了。

  他像呵护着娇嫩的花儿般,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周少瑾,心里充满了柔qíng蜜意。

  周少瑾却是渐渐对装裱真正的感兴趣起来。

  如果说之前喜欢装裱是因为可以和程池一起,现在就是真正人的觉得有意思。

  大幅的画要用立轴,小副的画挖镶;有题跋的要镶边,没有题跋的要裁掉,沉香木、檀香木、杉木的轴;樗薄锦、楼阁锦、紫驼花锦绫;象牙角、犀牛角、牛角的签子……画轴有讲究,托裱有讲究,卷轴用的签子有讲究,就是那装画轴的匣子分杉木匣子、桫木匣子……就像她绣花做衣裳一样,各式各样的搭配,各种各样的讲究,周少瑾就掉到了万花筒里,觉得非常的有趣。

  她还带了七、八颗牛角扣子给李氏,道:“……是池舅舅没事的时候亲手打磨的,说是打磨签子的时候剩下来的。”她现要不要说看见程池了,只要想他就会觉得心里热呼呼的,她忍不住赞道。“我都不知道池舅舅还会做这些。而且我记得池舅舅住小山丛桂院的时候,还亲手做过琴……”想到这里,她发现自己还没有来得及问程池那琴做得怎样了,她赧然地笑道,“池舅舅那里好多好东西,他这几天要在刻印章,说是准备您回去的时候带去保定府。给父亲的。是他早年间得一块上好的jī血石,上面的鲤鱼也是池舅舅自己雕的,全都是他亲动得手。没有一处假借于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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