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春_吱吱【完结】(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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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孩子,你有心了。”郭老夫人说着,眼眶有些湿润起来,“秦总管已经启了程,二房、三房、五房也说要派人进京祭拜,我让他们明天再走,时间太紧,只怕是赶不上了。但我明天会去甘泉寺给训哥儿做法事,你和我一道去吧?给他在菩萨面前上炷香,也就尽了心。”

  周少瑾连连点头,但还是连夜抄了三章《往生咒》请四房的大总管带去了京城。

  郭老夫人知道后摸了摸她的头,让碧玉服侍周少瑾在马车里补个觉,道:“等会去了庙里,还要做道场,可别把身体拖垮了。”

  周少瑾很久都没有这样熬过夜了,也有些怕自己等会去了庙里支持不住,遂不客气,在马车上睡下。

  等到了甘泉寺,下了马车,她这才发现程池也陪着郭老夫人来了甘泉寺。

  不过,没有见到程许。

  周少瑾大松了口气。

  但程池依旧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好像对程训的死没有太多的伤心似的。不过,也许男子和女子不同,女子有什么事都喜欢浮在脸上,男子却藏在心里。像沔大舅舅听到程训死讯的时候也很难过,可转眼他就恢复如常,沉声吩咐管家准备去京城祭拜程训的事宜。

  今天随郭老夫人同来的,除了周少瑾还有程池、袁氏、程许;二房的沂大太太、程识;三房的姜氏、程贤、程证、程笳、潘濯、潘清;四房的沔大太太、程诰、程诣、周初瑾;五房的汶大太太、程诺,裕大太太、程举,董氏、程辂。

  程许和几位从兄弟在前殿,郭老夫人和周少瑾等女眷在后院的偏殿。

  周少瑾跪在蒲团上,虔诚而又认真地念着经。

  就像前世很多个夜晚,她跪在大兴田庄的小佛堂里,为自己那个无缘的孩子念经一样。

  程池走进来的时候,看见了跪在香案前有些东倒西歪的程笳和跪坐在小腿上的潘清,还有笔直得像那荒芜的原野上一棵桦树的周少瑾。

  她缓缓地拨动着手中暗红色的紫檀木佛珠,白皙的皮肤在幽暗的大殿中仿佛发光的玉石,卷翘纤长的睫毛在轻轻合拢的眼帘下留下一道淡淡yīn影,仿佛菩萨座前的莲花,宝相庄严。

  他有些愣神。

  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怎么会如此的安静从容、淡定自若?

  程池抬头。

  看见了观世音菩萨悲天悯人的脸。

  或者,有人天生就有佛xing?

  程池转过身去,对在殿外服侍的碧玉道:“你去禀了夫人,说午膳的时候快到了,别让老夫人太劳累。”

  碧玉恭敬应喏,进殿传话。

  程池快步离开了后院。

  ☆、第五十一章祭奠(入V加更)

  粉条劲道,胡萝卜清脆,做出来的酸溜素丸子焦香脆慡,非常的可口;百合清香,水芹菜甜脆,一道水芹炒百合清利慡口……甘泉寺使出了浑身解数做出来的斋菜,不仅让程笳吃的津津有味,就连向来讲究的潘清也满意地多吃了半碗饭,只有周少瑾,形同嚼蜡。

  程训是夭折,按理长辈们都不应该祭拜,可正应了那句“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的话,长房显贵,不仅姜氏等人随着郭老夫人一起来了甘泉寺,就是五房和与九如巷走得比较近的旁支程裕、程辂家也来了。

  早知道这样,她就不答应和郭老夫人一起来甘泉寺了。

  或许是那天刺了董氏几句,或许是因为郭老夫人一直把她带在身边,董氏没有像往常那样亲热地拉着她说话,这让周少瑾觉得心qíng都好了很多。

  但愿不要碰到程辂……还有程许……

  可事qíng总是不遂人愿。

  用过午膳,众人各自回房休息了片刻,重新回到偏殿参加程训的道场。

  程辂走了进来。

  周少瑾重生之后,还是第一次遇到程辂。

  此时的程辂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修竹般挺拔的身材,眉目清秀,羞涩中带着几分腼腆,如邻家哥哥般可亲。

  谁又会想到他以后会变成个英姿俊郎却满嘴谎言的卑鄙小人呢?

  他是来找董氏的。

  母子jiāo头接耳地站在殿角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站在香案前的汶大太太突然yīn阳怪气地对董氏道:“听说辂哥儿六月要下场,一个秀才恐怕是手到擒拿的了。”

  “哪里!”董氏有些勉qiáng地笑道,“江南士子多,不等到公榜,谁也不知道是什么结果。”

  程辂看也没看汶大太太一眼。和周少瑾说着话:“听说周家二表妹前些日子病了?可好些了没有?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帮上忙的,周家二表妹不要客气,只管跟我母亲说。”

  好像一副不屑于和汶大太太说话的样子。招呼打得非常自然。

  周少瑾有片刻的恍惚。

  眼前的程辂……是那么的陌生。

  好像她手刃的那个人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似的。

  一个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她笑着对程辂点了点头。

  汶大太太却变了脸。道:“谁不知道你们家辂哥儿是个读书的种子,以后还要做达官显贵的乘龙快婿,柏大太太和我这么客气gān什么?难道是怕辂哥儿显赫了我们这些穷亲戚找了去不成?你放心,我们程家就是烂船也有三斤铁,讨饭也不会讨到你们家去的。”

  董氏的脸胀得通红。

  程家的其他女眷也不知道汶大太太又发了什么疯。

  程辂却是一脸的平静,恭敬地向郭老夫人等人辞行,又对周少瑾道:“听说二表妹那里有几架宝瑞祥的风筝,我想借了来看看怎么做的。不知道二表妹可否行个方便?”

  前世,程辂每一次和她接触都是那么的理直气壮,光风霁月,所以周少瑾从来没有怀疑过。今生,再听这样的话,周少瑾只觉得好笑。

  程辂,那么谨慎小心的一个人,从借着五房的名义被四房推荐到族学里上学,到成为族学里人人争相jiāo结人物,怎么可能不知道男女大防。犯这样的错误?

  若是她没有记错,那些风筝好像都是程辂之前送给她的。

  现在却这样光明正大的要了去,恐怕过几天还会光明正大的送给她。

  只是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不同。那就不得而知了。

  她也无意去试探程辂。

  “那宝瑞祥就在存义坊,辂表哥好像也住在存义坊。”周少瑾淡淡地道,“辂表哥与其向我借风筝,不如去宝瑞祥看看。诣表哥送我风筝的时候曾说过,宝瑞祥的后院就是做风筝的做坊,辂表哥过去说不定还可以看出点做风筝的诀窍。”

  她揣着明白装糊涂,把风筝说成了是程诣送给她的,以后就算是程辂想玩什么花样,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他既不敢挑明了风筝是他送的,以后也就没办法拿了这风筝做文章。

  说完。周少瑾又觉得就这样放过程辂太便宜了他,遂补充:“我们表兄妹都大了。总不好像小时候那样玩作一堆了,只怕这风筝不太方便借给辂表哥了,还请辂表哥原谅。”

  郭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笑意。

  程辂满脸通红,低头作揖走了。

  周少瑾松了口气,转身在蒲团上跪下,准备和寺里僧人一起念经,心里却像开水翻滚着。

  或许是因为自己不仅捅了他那一刀,还设了个圈套让程辂跳了下去,前世的仇恨都已经报了。她再见到程辂,已没有了入骨仇恨,却再一次肯定,程辂的所作所为都是有意为之。

  让别人误会,她和他之间是与别人不同的。

  程辂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虽说外祖母和沔大舅舅定会为她出头,可求人不如求己,周少瑾决定暗中查明这件事。

  只有知道了程辂的目的,才有可能避免上一世的悲剧发生。

  不然以有心算计无心,她躲过了这一茬却未必能躲过那一茬。

  如果有个忠心耿耿的仆人就好了!

  周少瑾思索着着,等到道场做到一半休息时,她出了偏殿,让人找了施香过来,吩咐她去找了程诣过来:“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施香应声而去。

  周少瑾站在偏殿的廊庑下等。

  抬头却看见半山的凉亭里坐着两个人正在喝茶。

  一个穿着僧衣,一个穿着道袍,举止都很舒闲,只是隔得有些远,看得不十分清楚。

  正好有小沙弥走过,周少瑾忍不住拉了小沙弥问:“知道是谁坐在那里吗?”

  小沙弥看了一眼凉亭。见怪不怪地道:“是贵府的四老爷和我们藏经楼师傅在论经。”

  程训病逝了,池舅舅却有闲心跟甘泉寺的和尚论经?

  他就不担心二房的子嗣之事吗?

  周少瑾越觉这个池舅舅的xingqíng的确挺奇怪。

  不一会,程诣跑了过来。喘着气问她:“你找我有什么事?我那边还等着给训表哥挂长明灯呢?有什么事不能回了家再说?”

  周少瑾没想到正殿那么忙,心生愧意。忙道:“我就是想问问,辂表哥怎么会突然跑来找他母亲……女眷们都在,还有客人,他这么做挺奇怪的!”

  “还有这种事?”程诣眉峰蹙了蹙,道,“辂表哥一直在偏殿……中途就去了趟毛厕,还跟我们说了一声,他原来是去找他母亲的吗?可他回了正殿什么也没有说啊……”

  周少瑾心里有了底。笑道:“怕是有什么不好明言的地方,你回去也别嚷了,免得辂表哥面子上过不去。”

  程诣那边正忙着点长明灯,闻言也没有多问,一溜烟地跑了。

  周少瑾在廊庑下站了良久,这才转身进了偏殿。

  之后她一直表现的很沉默。

  等到法会结束,郭老夫人喊了她过去搀扶着自己,往正殿去。待给菩萨上了香,他们就该打道回府了。

  路上,郭老夫人轻轻地拍了拍周少瑾的手。道:“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再去佛堂抄经书吧?小心熬坏了身子。”

  周少瑾也的确感觉到了疲倦,轻声应是。服侍郭老夫人上了马车之后,靠在姐姐的肩膀上一路睡回了家。

  樊刘氏带着儿子樊禄和樊祺在茶房里等她。

  看到周氏姐妹,他们母子三人忙上前行礼。

  周初瑾让人扶了樊刘氏起身,笑道:“看你的样子,家里的事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处理好了。”樊刘氏满脸笑容地道,“他大伯把田还给我们,还说以后会多多照应禄儿。”

  樊禄看上去既老实又木讷,只在旁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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