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春_吱吱【完结】(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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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氏听着眼底飞快闪过一丝不以为然。

  谁家的孩子不是这样,可在老太太眼里,这韫哥儿就硬是比别人家的孩子聪明……这心可真是偏!

  周少瑾只得放弃,让chūn晚去倒了温开水进来喂韫哥儿。

  韫哥儿喝了几口之后就不喝了。

  几个孩子也坐不住了。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都想出去玩。

  郭老夫人慈爱地笑,道:“去玩去吧!去玩去吧!可不能乱跑,仔细别磕着碰着了。”

  孩子们欢呼着跑了出去。

  郭老夫人等又开始打牌。

  程筝就要让给了周少瑾打。

  周少瑾连连摆手,道:“你可不能赢了就跑?就是我答应,你祖母也不答应的!”

  今天她是主人。要让客人宾至如归才是。怎么能自己跑去玩呢!

  郭老夫人暗自点着头,想到程筝去了太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亦顺着周少瑾的话笑道:“你婶婶说得对。姑奶奶回家是贵客,你难得回来一趟,好好地陪着我们打打牌,不要东张西望的。让我赶本也赶不安生——我可输了快二十两银子了!”

  大家又是一阵笑。

  周少瑾就看见自己的丫鬟碧桃站在门口朝屋里望。

  她不动声色地帮郭老夫人等续了茶,看了会牌。这才走了出去,悄声问站在庑廊下的碧桃:“什么事?”

  碧桃小声道:“西直门那边的汶老爷,突然带着三个公子过来拜访四老爷,说是自己的儿子……”

  那外室已经接了过来。外面生的儿子也要登堂入室了吗?

  周少瑾皱眉,道:“四老爷怎么说?”

  “四老爷去见了汶大老爷,原本只是想喝盅茶打发了的。结果汶大老爷说四老爷既然在家里招待大老爷等人,怎么也没有通知他。还让人提了礼盒进来。要进二院拜访大老爷。”碧桃道,“四老爷婉言谢绝了。汶大老爷却不依不侥的,非要见大老爷。四老爷就把大老爷叫了过去,自己跑了。如今汶老爷正缠着大老爷说要带着三个孩子进来给老夫人请安,大老爷没有办法,让我来告诉您一声。可四老爷又说,不用管他们……”

  “那就别管。”既然程池说了,她肯定会照着程池说的去做。

  碧桃担心道:“可汶大老爷……”

  “自有大老爷应付。”周少瑾笑道,“实在不行了,不是还有四老爷吗?”

  碧桃如释重负,笑着离开院子。

  周少瑾还真怕程汶闹过来,她想了想,还是跟郭老夫人说了。

  郭老夫人气得不行,道:“他还有脸来!你们给我听好了,以后再遇到他都给我绕道走,免得丢人现眼!”最后几句话,却是对着屋里的袁氏等人说的。

  周少瑾几个都红着脸应“是”。

  程泾还算清醒,最终也没有让程汶带着他庶出的三个儿子进府给郭老夫人请安。

  倒是程许从朝阳门回去之后就开始闭门读书,其中除了去过几次彭翔那里,哪里也没有去,等到三月初九,杏林胡同天还没有亮各屋的灯就次第亮了起来。

  程泾和程许都换了身崭新的蓝色杭绸夹袍,只不过程泾是绣着紫色的五蝠纹团花,程许的是素面的,只在袍角绣了个骑在马背上的猴子,寓意着马到封候,金榜题名的好兆头。

  父子俩去敬了祖先,程泾亲自送程许去了考场。

  一天一场,要考三场,中途还要休息两天,可连如厕都在考场里面。

  九天下来,考生们都被考试得像被寒打了的茄子似的焉焉的。

  程泾亲自去接得程许,在路上就迫不得已地问了起来:“考得怎样?把你写得时文背我听听?”

  程许只得背起了自己写得时文。

  程泾听着有些拿不定主意,当时就吩咐车夫调头往程劭住的双榆胡同去。

  ☆、第554章进人

      程劭拿着程许默写下来的时文与诗词神色悠闲地翻了一遍,道:“不错!若是没有什么意外,应该在二甲之列。”

  程泾听着不仅没有如释重负,反而更紧张了,道:“二叔父,您这意外是指什么?”

  “你这是关心则乱啊!”程劭听了呵呵地直笑,道:“你前些日子不是还帮人指点了时文的吗?怎么到了嘉善这里就变得患得患失起来?嘉善的文不管是从立题、破题都中规中矩,加之行文流畅自如,比喻恰当适宜,前三名可能略有不足,可二甲应该是没问题的。”他说着,神色沉凝起来,对程许道,“嘉善,你原本的文章要比这写得好很多,你……是不是太激进了些?”

  只想着考中进士,所以文章从各方面都挑不出什么太大的错处,可也就意味着平庸。

  程许朝程劭望去,神色沉稳,目光深幽。

  “二叔祖,”他轻轻地道,“我想金榜题名。”

  所以只要在二甲之中就行。

  程劭有些失望。

  照他看来,程许完全可以连中“三元”,成为程家第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

  他把程许默写的文章轻轻地放到了一旁。

  程许目光一黯。

  程泾却急得跳了起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想金榜题名’?我们家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穿?这科若是不行,还可以考下一科?”他突然间想到妻子这些日子的坐立难安,忙道,“是不是你娘跟你说了什么?你怎么糊涂起来?金榜题名固然好,可落第的举人也不少。我当初没有让你直接参加chūn闱。就是怕你顶着解元的头衔有压力,没想到你还是取了中庸之道……”

  他难掩失望。

  程许低着头没有说话。

  他有时候想想,觉得父亲和母亲的感qíng很好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们都想他能三元及第。

  可三元及第是那么好考的吗?

  一个不慎,他可能被扫到三甲里,成为同进士。

  这是他万万不能忍受的。

  他想到了程池的话。

  或者,这才是他最终选择只要能二甲题名就行的缘由吧?

  程劭听了程泾的话不由直皱眉,道:“你怎么变得这么浮躁了?天下士子何其之多。嘉善若能金榜题名已是极幸运的了。历史上不知道有多少才华绰绝之人终其一生都没能考个进士。何况他已经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了。如果不想在翰林院终生研究学问,能金榜题名足以。我看你这文章不会有什么问题。你还是准备庶吉士的考试吧!”

  程泾赧然,还想说什么,程劭已道:“嘉善也累了,你还是带着嘉善回家好好歇歇。卷宗已经jiāo了上去,说什么也已成事实。就不要再多问,等着发榜就是了。若是中了,就高高兴兴地温文去,若是不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下科再考。他还年轻,还有的是机会。倒是你。要沉得住气才是,我们程家也不是天生就能够不费功夫考中进士的。像四郎那样的。那几年不也好生地用了几年功。”

  “叔父教训的对!”程泾给程劭行礼,脸涨得通红。

  程许闻言望着程劭嘴角翕翕,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给程劭行了礼,退了下去。

  程劭直摇头。

  常姑姑端了茶水进来,见程泾和程许已经离去,不由得一愣。

  程劭不以为然,道:“别管他们了,像个孩子似的,听风就是雨的,还没有四郎沉得住气。”

  常姑姑听了抿了嘴笑,姿容端方,怡然大方,轻手轻脚地给程劭沏了茶。

  程劭接过茶盅却踌躇起来。

  常姑姑不解地望着他,安静地等他说话。

  程劭的神色陡然间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半晌才低声道:“也不能让你就这样跟着我,我想好了,你要是不嫌弃我,明天我去我大嫂那里,让她给我们做主……娶了你进门。”

  不是纳了她进门,而是娶了她进门……

  常姑姑的眼眶猝然又酸又楚,视线糊涂。

  她喃喃地道:“我,我家只是个商户……也没什么人……”

  程劭道:“我也一个人……你不嫌弃我孤身一人就好……”

  “没有,没有。”常姑姑的眼泪籁籁落下,“您可是当年的榜眼……”

  程劭笑,道:“现在也不过是个糟老头子!”

  “不是,不是。”常姑姑已经说不出话来。

  程劭商量她:“那我明天就去趟朝阳门?”

  “好!”常姑姑低声道,捂着嘴怕自己痛哭出声来,转身快步出了正房的内室,回到她这些日子歇息的东厢房,从书柜的顶层拿出个不起眼的黑色匣子,里面放着些银票和碎银子。

  她从匣子最底层拿出张纸来。

  纸整整齐齐叠成了银票大小的形状,有些发huáng,打开了,是被撕了的半张宣纸,纸上写着“难易之相成也,长短之相刑也”几个字。

  笔墨饱满,字迹挺秀。

  她收藏了十四年。

  她还记得,那天是她当值。皇上不知道为什么心qíng不悦,叫了程劭进宫说话,说着说着,皇上就发起脾气来。她们都吓得瑟瑟发抖。程劭就写了几个字给皇上。

  皇上看了大怒,把纸撕了。

  之后又莫名地心qíng好了起来,还让她们拿了棋盘进去,和程劭下起棋来。

  从此以后,她就记住了程劭这个人,也记住了这个字。

  每次他进宫的时候,只要她当值,她都会沏他觉得适口的茶水,换上他喜欢的沉香墨条。偶尔会在皇上发脾气的时候提醒他。

  他儿子去世的时候,她比他还伤心。

  她以为她这辈子就这样看着他了,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因为年纪最大。又沉默寡言被皇上赐给了程劭。

  赐给程劭也就罢了,她想着她若是还能动,程劭不嫌弃她年纪大,她就这样好好服侍她几年,没想到程劭会娶她。

  这难道是天意?!

  常姑娘扑在被子上,无声地哭了起来。

  郭老夫人知道了程劭的来意倒挺高兴的,道:“常姑姑毕竟是服侍过皇上的人。规矩想来不错。您若是觉得合适。我让四郎去钦天监选个日子,帮你们把喜事办了。”

  倒是皇上知道惊讶地望着程劭半天也没有说话,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立刻道:“你不会因为她是我赏给你的你就娶了她吧?你要是身边没个人,我帮你做个媒就是了,你何必委屈自己娶个宫女?”说着,他想起了前些日子进宫探望太后的娘家人。道,“我记得彭城伯家有好女儿。我赶明帮你问问?要不在大臣里找一个也可以?怎么能娶常玉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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