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琪咬了一口茯苓糕,忽然想到了些什么,眯着眼睛看向他,“如果我把这块也吃完了呢?你会再掏出第三块、第四块糕点么?”
陈慕白一愣,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她,细长的黑眸瞪得比平时大了一些,看上去像是只正在偷骨头吃却被主人发现的小呆犬。
一看就知她猜对了,而且猜得还不是一般的对。这孩子实在是实诚,一看就是不会撒谎的那种,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
语琪gān咳一声,忍笑道,“你怀里到底藏了几块啊?……明明小腹看上去还挺平坦的,怎么做到的?”
似乎是知道被看穿了,他沉默了一会儿,份外诚实地对她比了个手势,修长有力的五指平平张开,见她明白了,又缓缓合拢,收到身侧。
“五块?你真行……诶?!”
语琪眼角的笑意还未完全舒展开来,手中的茯苓糕以及包凤梨苏的那块油布便被他莫名地一把抢走。只见一道残影在面前闪过,他的身形已在眼前消失。
陈慕白前脚刚走,就有人无声无息地自外间走入,像是根本看不见她一般,不行礼也不jiāo待,只面无表qíng地将托盘中的一碗清粥和两块白馒头放在她身边的矮案上,便沉默地转身离开。
愣了一愣,语琪才明白刚才陈慕白拿走自己手中糕点的用意是想帮自己隐瞒偷吃糕点的事……看不出来,这小子看着呆呆愣愣的,真到关键时刻竟然还挺机灵。
她嗤得一声笑了出来,“他走了,你出来吧。”
话音刚落,便有丝有微风自身边chuī过,dàng起一缕落在肩上的发丝。再定睛一看之时,陈慕白已经立在了身旁,摊开掌心朝向自己,稳稳地托着那半块白白的茯苓糕。
语琪抬手接过,笑吟吟地看向他,“他们送的粥和馒头我都不想吃,放那儿会làng费,不如你替我吃掉?”顿了顿,她半眯着眼地摸了摸下巴,“这样也可以算作是一种礼尚往来。”
听到‘会làng费’三个字,他几乎没有半丝犹豫地便应了一声,面无表qíng地便伸手去端案上的那碗清粥。
眼看他端起粥便又要使出‘一秒隐’的惯招,语琪连忙拦下,“就在这吃吧,不管是坐在横梁上还是藏在柜子后都不方便……反正这里只有你我两人,没有拘束的必要。”
陈慕白是个极其听话的属下,他几乎把忠心耿耿这四个字刻到了骨子里去,主子说一,他绝对不敢说一点一。
于是他留了下来,跟个木桩子一般直挺挺地站着,端着那碗粥便往嘴里倒。
“你慢点儿……我又没拿着鞭子抽你你急什么?”
他闻言,动作停顿了一下,把手中的碗端平了,喝一大口,停一会儿,再喝上一大口。
“……”语琪沉默而无奈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不怀好意地微微一笑,“看你喝得那么有滋有味,我也想尝尝看了。”
对方一怔,瓷碗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露出那双黑黝黝的细长双眸。他定定地看着她,似乎是在判断她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语琪立刻摆出真诚脸,“真的,食yù都被你挑起来了。”
之前说过了,陈慕白是个极其听话的属下,所以她说完后,他迟疑了片刻,便把碗缓缓递到了她面前,只是看起来还是有些犹疑,“……属下喝过了。”
“嗯,我看见了。”语琪好笑,举了举手中的糕点,“我没手拿碗,你喂我喝一口。”
他愣了愣,木着脸作着最后的努力,“属下去帮您再端一碗来——”
上一次想就着他的手喝口茶已经失败了,语琪完全不想再迎接第二次失败,立刻斩钉截铁地道,“等你端过来时我已经不想喝了。我又没让你去替我挡剑,你磨蹭什么?”说罢也gān脆不等他提供服务了,自己凑上去,一低头,就着他的手尝了一口粥。
还没来得及体会成功的欣慰,对方的手就是反she般地往后一缩,却又碍于命令而猛地停住了。这一dàng一停之间,本就稀稀拉拉的清粥经这此动静,丝毫不令人意外地晃了出来,浩浩dàngdàng地撒了她一领子。
语琪还什么都没说,对方已经噗通一声单膝跪了下来,沉默地挺直了脊背,头却埋得低低的,一副等待责罚的模样。
陈慕白虽笨手笨脚,但他有个实在惹人喜欢的优点:话少。
沉默寡言的人即使偶尔犯了些错,也不会惹人厌烦,更遑论她本来就没怎么生气,只是觉得有些无奈。见他如此,语琪不免觉得有几分好笑,一边拎着领子抖了抖,一边摆了摆手道,“没事,我自己惹的祸,与你无关……去帮我拿件衣服来,我换一下。”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低低应了一声是,话音未落,身影已在她的面前消失了。
语琪用帕子擦拭了一下领子上的米粒和稀汤,等擦得差不多了,陈慕白还没回来。
她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按照他的速度,就算瞬间消失后又瞬间出现都算是正常的,去了这么久,就算是个不懂武功的普通人也该回来了。
又等了片刻,语琪gān脆起身去找他。
隐约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她不紧不慢地顺着声音的方向找过去,一眼便看到了几个半人高的沉木箱子,而箱子旁边,正站了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
一口箱子已经打开了,里面整齐地放这些日常换用的衣裳,他背对着她,手里正拿了一件青缎掐花对襟外裳,一动不动不知在发什么呆。
语琪好奇地看了他半会儿,这才缓缓朝他走去,“你在gān什么?”
像是被她这一声问惊醒了一般,他蓦地转过身来,慌张地将那件外裳背到了身后,头垂得低低的,一言不发。
随着她靠得愈来愈近,他的身体绷得也越来越紧,其僵硬的程度堪比在棺材里躺了千年的僵尸。
语琪最终在他面前站定,看了他一会儿,并没有绕到他背后去看,而是缓缓踮起脚,握住他的肩膀。
陈慕白猛地一震,像是自知犯了错的大犬一般把头往胸前又埋了一埋,紧张的程度像是正被点燃了引线的火pào对着一般。
语琪简直要因他的这个反应笑出声来,好不容易忍下,手上微微用了些力,让他转过身去。
以两人体力之间的巨大差距来看,若他要坚持下去,她是万万撼不动他一丝一毫的,但是她只是轻轻地一推,他却没有丝毫抵抗地顺着她的力道缓缓转过身去了,只是黑眸中写满了‘我死定了’几个大字。
待他完全转过身去,语琪才发现他手中捏着的那件青缎掐花对襟外裳不知为何裂了个口子,一看便知是被这个武功高却完全不知如何控制力道的呆小子不小心撕坏的。
多大点儿事儿……紧张成这样。
语琪扯了一下那件外裳,没扯动,又扯了一下,终是拿到了手中,笑吟吟地抬起头刚想取笑他几句,却只见一道残影掠过,几口箱子旁已经空无一人了。
“……”qiáng压下胸口的闷笑,她故意板着脸道,“陈慕白,出来。”
无声无息的,他低垂着头出现在几口箱子前。
语琪拎着那件外裳笑吟吟地看着他,“可以啊,陈慕白,武功越发jīng进了,一炷香还未过,连着毁了我两件外裳,长进了啊。”
他沉默着,耳根却缓缓染上了一片薄红,一脸恨不得钻进地fèng里去的神qíng。
捉蛇须捉七寸,yīn人要抓弱点。
语琪似笑非笑地将那件外裳随意地扔回了箱子,“说吧,怎么处理?”
陈慕白沉默了片刻,木木地道,“属下会赔。”
还真是实诚得不行……语琪笑了笑,“不需要赔,你只需要帮我做一件事。”
他愣了愣,抬起头来看她。
语琪微微一笑,“带我私奔。”
☆、第117章攻略影卫男配【3】
私奔,一般指女子和男子不顾家庭的阻拦,私自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最普遍的私奔配对是千金小姐和穷苦书生,当然,有的时候也会有jian臣之女和无名影卫这种古怪的配对。
如果要私奔的话,你必须拥有以下条件:一是足够的盘缠,这个直接决定了你们是否需要在后半生亲自去验证贫贱夫妻百事哀的钢铁定律,二是可以实现的逃跑计划,这个由个人qíng况决定,对于小家碧玉而言或许就是借着出门上香的然后看准机会尿遁的难度级别,但是对于正在被软禁且即将嫁去北疆为将军妻的丞相之女而言,似乎……有些困难,不过也不是做不到。
就算撇去这一切不谈,你首先要具备的基本条件就是:一个愿意和你私奔的对象。
对于语琪而言,盘缠和计划都不是问题,最难以攻克的难题是,说服陈慕白带自己私奔。
之所以困难,不是因为他惧怕惹事惧怕死亡惧怕同陈相敌对,影卫在接受漫长训练的过程中,所要学习的第一课就是克服畏惧,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危险来临的第一时刻毫不犹豫地挡在主人身前。所以,所有通过了最后考核成为影卫的,都是无所畏惧的,只要主人的一声命令,无论是刀山还是火海,他们都能眼也不眨地一往无前。
真正的困难是每个影卫都必须铭记的一条训谏:主人永远是主人,不可亵渎,不可攀附,不可肖想。
无论是以前的九,还是现在的陈慕白,都是一个极其优秀的影卫,他虽然有时候笨手笨脚了一些,但是对于一些事却看得很清楚,比如他和陈大小姐之间所横着的不可逾越的鸿沟,比如他自己的地位和身份。
他不聪明,但是很有自知之明。他明白,即使自己做得再优秀也不过是一个曾在街头行乞的乞儿,幸运一些的话,或许一辈子有几次小失误但没有重大过失,这样就可以在年老之后领上一笔钱财退下来,得一个能够安养晚年的善终。
在这样朴实平凡的愿望之中,并没有什么同女主人花前月下的妄想。陈大小姐在他眼中是在关键时刻要用xing命保护的主子,是要用一生向其效忠的人,却不是可以倾注感qíng的对象。
对于一生只为一个主人而活的影卫而言,感qíng是太奢侈的东西,他们唯一拥有的只有忠诚。
所以,在听到“带我私奔”这句话时,他的感觉只有惶恐不安。那双黑沉沉的细长双眸一下子瞪得溜圆儿,其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惊喜,只有惊吓。
语琪自然看出了他的不安,也知道此事不可bī得太急。她看得清楚,此时自己与对方之间的感qíng基础只是普通的主仆关系,好感度还未积累到谈qíng说爱的程度,所以目前唯一能做的只是先给对方埋下一个隐隐约约的暧昧因素。因而,在心中暗叹一口气后,她别过脸,定定地看着一旁的屏风轻声道,“不用紧张,我开玩笑的。我的意思是……带我逃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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