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玉剑如虹_乐小米【完结】(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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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这次,他错了,第二天,这匹马已经乖乖的成了我的坐骑。而且乖乖的载着我招摇过市,还是全自动的,不用我控制,哪里繁华,它往哪里走,让我看到了不少漂亮景色。为此,我在它的额前cha了一朵大红花。一方面表示自己对它的满意,另一方面,表示自己对它的占有权。

  本来,从古拙的角浦来到水润的江南是段青衣的意思。他一边甩着绣花锦帕,一边眉眼如丝的冲我抱怨,说角浦偏僻,听曲儿的人少,而他又是一个戏子,哎吆吆,不能不为生计奔忙。

  我直着小爪子掩着血盆大嘴笑,笑得唇角的浅浅梨花涡都塌陷成深井了,却不知该对眼前的男子怎样置言。

  段青衣弹了弹长衫下摆上的尘土,看了看我,寻思了一会儿,没头没脑的蹦出一句话来,说,小仙,等你长大了,我想,你应该是天下最好看的女贼了。

  那时,月光荧荧恰好映照在他身上,石雕般清晰儒雅的眉眼,恍如梦中。他的这句话让我没来由的脸红心跳了很久,不得不甩着手看着天说着“今天的太阳居然是圆的”这样的话来掩饰。

  可恨的是,他沉吟半天后又蹦出了下面的话,他说,小仙,你说等你长得那么好看了,我将你卖到怡chūn园呢,还是小红楼?

  我直接九十度直直的躺在地上,长昏不醒。

  为此,在来江南的路上,我一直往段青衣的小白马的糙料里面掺泻药。小白马一路上,蝴蝶步,八字步,XO型步,折腾个不停,折腾得段青衣不得不收起他的大脚改乘小轿。

  切,对于我这种信奉“坚持到底,就是胜利”以及“无毒不丈夫”的人来说,是不会就此罢手的。我就继续往他的轿夫的饭菜里下泻药……段青衣太纯良,当然不会想到我头上,就这样,这个“新上任”的戏子,一脸委屈、满脸狐疑的被折腾了一路,折腾到了江南。

  绵甜的吴侬软语化成小曲儿从江南女儿的樱唇滑出,听得人心dàng漾。

  我打马经过茶肆时,听到说书段子:说是江南的旧时三绝与今日双绝。旧时三绝均在当时声名显赫的玉满堂:冬暖夏凉的寒玉棋;见血封喉的杏花针;色冠江南的玉夫人。只可惜一场大火,寒玉棋碎,杏花针断,玉夫人玉蝶儿也香消玉碎。

  说到这儿,双目失明的说书老人不仅音调有些凄婉,不知道是我的眼珠子抖还是那个老人真的qíng绪有些激动,反正凭借着一个职业贼的观察入微的本领,我看到他苍老的喉结处也有些微抖。而他又仿佛生怕听书的人觉察,便话锋陡转,说起今日双绝。

  关于双绝,他只说了七个字:“美人如玉剑如虹”。便捻须作笑道,各位看客,yù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茶肆里的听客们,意犹未尽的散去,我笑笑,心想,要是段青衣唱戏能唱的像说书的老头这么“入戏”的话,我天天在角浦给他办个人演唱会,他负责唱,我负责点银票。我们就不需要这么为了讨生活天涯海角的奔命了。

  二杏花楼里初相见在我掉转马头准备离去时,玉骢马便开始有些小烦躁,小白眼翻得风生水起,不太肯听我的话。任凭我掉转缰绳,它执意要向我不想它去的方向走。

  就在这僵持之际,一道身影如一团破棉絮一样从我身后袭来,风一般翻上马背,锁住我的咽喉。

  我立时绝望起来,后悔没有听段青衣的劝,不该骑着这马四处张扬,看来今天要香消玉殒了,可怜我还有那么多“顺手牵羊”得来的战利品没来得及脱手卖掉,这会是我多大的亏损啊。身后却传来段青衣怪怪的声音,他挪开锁在我喉咙上的手,说,小仙,你疯了!你当这马像你一样低能啊,它会将你带到它原主人面前的!

  没等他的话落音儿,玉骢马果真戴着大红花疯跑起来,段青衣眉心一紧,抱紧我一跃而起,如鹤唳九天,姿态优雅的——滚落在江南的青石板上——

  这猪真该死!生怕自己被摔伤,所以拿我当ròu垫,四平八稳的把我压在身下。

  我被段青衣硕大的身体压着,眼睁睁的看着玉骢马欢腾着小马蹄扬尘离去,段青衣俊美的大脸如ròu饼一样贴在我的鼻尖上,唉,生活多么绝望。

  段青衣从我身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看都不看我一眼,不无嘲笑的说,这么通灵xing的马,真要落在你这智商的女人手里,可就糟塌了。

  他又转身,看着我,满脸深思的问,小仙,这马的主人到底是谁?

  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低着头,不答话。本来嘛,我怎么会知道?难道我要偷人家马的时候,先跑过去,问问马的主人,喂,你叫什么?你必须回答,因为我马上要偷你的马了,偷回去还得贴上你的名字做标签来分类。

  微风缓缓袭来,束发的飘带飘起,柔柔软软的抚过段青衣英挺的面庞。段青衣举手轻轻挡开,说,小仙,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别总一身男人装束,不男不女的,你不烦,我看着还烦呢。你知道那马为什么离开?它憋屈,被一活人妖骑着,它能不憋屈吗?说完,扭着大屁股晃dàng着向杏花楼走去。

  我在他身后,念念有词,从他祖宗一代一直诅咒到他祖宗十八代。

  二杏花楼里初相见

  三月,杏花如雪,飞满旅人头,也飞满了杏花楼。

  江南风月,达人雅士,处处遗qíng,金粉飘香的寻欢之地,自然不能不提杏花楼。段青衣一到江南,便跟长出了八条腿似的,噌噌噌——一路狂奔跑到了这里。此后就长驻于此,天天写一些酸溜溜的“yín词艳曲”与美人们唱和。

  当然,除了在杏花楼搞此类“低级”的派对,他还常去洪福戏班与那里的小戏子们眉来眼去一番,号称陶冶qíngcao,普渡众女生。另外,他还时常不明不白的消失在江南的青石小路上,追问起来,道是拜访了三年前在此认识的一个故人,相识的原因是浩然正气的他无意的一场搭救。据说此故人将江湖上最绝密的一百二十八道的机关破解术教给了他二十八道,作为对他救命之恩的感谢。本来是要全部jiāo给他的,但是,当时他时间紧急,就早早赶回角浦了。

  我一听,便迷糊起来。三年前,段青衣似乎跑了很多地方,但是在我的记忆里,并未记得他有过什么江南之行。遂要开口问他。

  未等我开口,段青衣便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于是,很哲学的告诉我,没有记忆的事qíng并不等于是没有发生的事qíng嘛。你没有记忆你从你妈妈肚子里爬出来,你还不是活生生的站在这里吗?

  我一听,果然是段青衣,果真是有道理!

  当然,段青衣在外寻欢作乐的时候,我也没有闲着。到处在市井里溜达,赌个小博,押个小注。听听江湖最新版本的八卦。比如,关于小心眼法丰方丈和他最新型号的糙鞋;多年前,中原某家的小妾们被qiáng人连夜偷到了江南,如今在某某青楼挂牌;京城某名捕与某XX大盗关系暧昧,导致一起离奇盗窃案多年未破等等。

  当然了,更多的时间,还是在杏花楼里欣赏着段青衣的美色度chūn秋的。

  杏花楼虽然不是江湖,但是也有双绝,一绝是樱桃美人关若兮,很少有女子娇小到国色天香的境界,如果有,我只见过一个,那便是关若兮。二绝是水晶话梅,并不知晓是谁人腌制,腌出来的话梅竟然是通身晶莹剔透,筋络清晰,聊是毒药,也人人争抢着食入腹中。这就好比杏花楼的女色。自古的男子都知道:雅一点说,红颜祸水;俗一点说,色字头上一把刀。但是,知道归知道,杏花楼的生意一直好得跟街对面的“救济堂”似的,楼里头的姑娘好比“救济堂”里刚出笼的白菜包子一样抢手。

  这个世界,被救济的穷人,永远没有寻欢的贱人多。

  段青衣就是在寻欢的贱人,而我是眼睁睁看着贱人寻欢的人,所以我是贱人er,或者贱人est。

  一颗话梅入口,七分浓酸,三分清甜。我倒挂在雕梁上,撇起嘴角,冲段青衣吐吐舌头,说,好酸啊。

  段青衣本来喜笑颜开的眉心顿时皱起。此时,他正与杏花楼的头牌关若兮讨论一段唱词,说是“花红柳绿人影软,谁人负呢喃?”

  这段词与他们不正常的调笑恰好同那颗话梅一起,一种入耳,一种入喉,我又是那样正常的一个人,所以,不说酸是不够正常的。

  段青衣斜身坐起,理了理冠带,冲着关若兮笑,朗月一般的眼眸闪过丝丝温柔的光,他说,小孩子的话,别认真。边说边从桌上捡起一颗话梅核掷向横梁上的我,看似手力很小,但我知道,如果被砸中,我很可能变成七仙女之流,从此在天堂上飘啊飘。所以我不得不翻身跳下,结果,由于重心不稳,我跟一只大蛤蟆似的摔在段青衣跟关若兮面前。

  我爬起来的第一句话便是:段青衣,你这猫娘养的耗子,果真是戏子无qíng!

  段青衣拿起若兮的手,轻轻握住,柔声软语的,好若兮,好妹妹,为证明我是个有qíng的戏子,我这就让小仙给你买桂花糕吃啊。说完就翘起兰花指将我拎出了美人的香闺。

  他说,仙大小姐,我没让你跟我来江南,我要你留在角浦,你不听。既然来了,就别净给我添麻烦!你记住你的本分,你是一个贼,晚上要出没,白天就睡你的大头觉好了,别总在我眼前晃啊晃的。我靠,你晚上也晃,白天也晃,你到底累不累啊?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这俩熊猫眼,贼的职业仪容全让你给丢尽了!

  我冲段青衣狡黠一笑,我说段青衣,你个猫娘养的,我熊猫了我也是最好看的女贼,你不熊猫你也是最难看的男……

  段青衣立马捂住我的嘴巴,直直的看着我,眼神温暖而清亮,让我想起儿时角浦的月光,想起茅糙屋前那个凝眉舞剑的少年和他胸前胭脂石的那一点艳红,背景是一望无际的茫茫糙地,和天空中那轮丰盈的月亮。仿佛他所有的心事和隐忍只有这峰回路转的剑光才能斩除。很多年后,这份闪烁在眸的痛楚凝敛成此刻的淡然。

  段青衣指尖的温度还残留在我的脸颊上,我们在杏花楼里僵持着这个暧昧的动作,此中温度,在我脸上微微的染开一层芙蓉红。段青衣松开手,说,小仙,咱们不能因为拌嘴而坏了大事啊。咱俩不是还要赚好多好多银子么?等咱俩有了钱,咱就在角浦建满山遍野的茅糙屋住!

  他的宏伟目标感动了我,我一想,要是有这满山的茅糙屋住,我也能混得早退休,以后就专职在家做待业青年。晚上靠在段青衣这猫娘养的身上数星星,白天就挂在竹子上装短尾熊猫数我们的茅糙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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