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远在北域寻找能够疗伤天材地宝的花半缘感受到自己种在友人妙相身上的那枚种子,正以令人骇然的速度迅速枯萎之时,已是回天乏术。
即使花半缘不顾虚耗,万里之途化光而来,所看到的,也是一城荒凉死寂,和缓缓坐化的妙相。
最后的妙相,也是眉头深锁。
利用时光回溯之术发现了这一切因果的花半缘,即使能够将那两个嚣张的修士碎尸万段,却又能怎样呢?
他救不了已经死去的一城百姓。
也阻止不了和他志同道合的妙相以身渡人。
最后的最后,他只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用这最粗bào的方式,去报复这些人么?
这一段记忆,要他如何敢想,稍稍一碰,就是痛如锥心。
他所求的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妙相所证的佛,到底是什么。
他们都不知道,他们都在迷茫。
花半缘低低地笑了起来:“是啊,这一段记忆,我怎么敢去想……天阳玄雷,心魔天劫?天道啊天道,你又怎么敢让我看!”
“我的确不敢看,因为看一次,我就怕自己忍不了。”
“怕自己没有十全把握,就忍不住要将这悲哀荒唐、不公可笑的世界彻底毁灭!”
“修行两千年,我终于等到了今日!呔!自今日始,我便要这世间,再无所谓的修士!什么逆天改命,什么偷天换日,一群魍魉鼠辈,我要整个修真界,统统与我陪葬!”
最后一道金色炫目的天雷划过长空,刹那间,整个桃夭山化为灰烬。
始终游刃有余的花半缘,衣衫爆裂,发丝飘散,皮肤渗血,那张如玉的脸庞刹那间面若金纸,煞白的嘴唇上蜿蜒下血痕。
然而即使如此,
他却仍旧固执地执行着自己的计划——以身媒介,引导这最厉害的第九重天劫,和自己积蓄至此的天雷灵核,一同撞向那地脉核心!
刹那间,山摇地动,举世皆惊。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以为这章能够把梵天的前世讲完
结果发现是我太天真了
TAT这章写着写着,自己就忍不住热泪盈眶
下一章……还是他的番外,可能会有点nüèQAQ。
第99章番外:前尘尽散
“荒谬!他、他这是要做什么?!毁天还是灭地?莫非是盘算着自己无论如何都渡不过这九劫天雷,便索xing要拉整个世界来陪葬么?!”
寻常百姓还在瑟瑟发抖,以为是地龙翻身,然而那些拥有移山填海之能的大修士,却也同样被这般变故惊得说不出话来。正因为他们比起那些普通人来说,拥有无上威能,所以越是大能,就越发能够感受到这一击带来的变化。
就在这一瞬间,天地变色,这整整一场九劫天雷酝酿的力量,和一尊八劫散修巅峰的全力一击,全数冲入地表,以势不可挡地速度重重撞向那地脉灵核。
“果然是邪魔外道,狗急跳墙,竟痴狂到做出如此不智之举——”明州城中,先前那英俊冷酷的男子嗤笑了一声,“只可惜,就算是这九重天阳玄雷,并上一尊八劫巅峰期的散修,若是就这么想要毁天灭地,也未免太过不自量力了些。”
“不,不是的。”
那男子有些不耐烦,刚想对那敢驳斥自己的人反驳回去,告诉他,这震旦大世界最是坚不可摧,他八劫散修的确威能无比,随手即可将一个国家毁灭,可想要彻底将震旦大世界毁于一旦,却也是不可能的。
这道理,就好像人不可能将自己举起一样。
但是他很快发现,那出言不逊的人,却是他心心念念的澹台娆。
这澹台娆身为dòng虚前期的绝世天才,若说在平常,绝对是到哪儿都能横着走的大人物,偏偏在此刻万年难得一见的九劫渡劫之时,这dòng虚前期的修为,虽说也是颇为不俗,但到底不能被那些动辄dòng虚中后期,甚至有大乘期的大能看在眼中,就算是她身边这位,虽说对她百依百顺,但也同样是一尊dòng虚巅峰的稀世天才。
然而她却拥有一项别人所没有的特殊之处——
她手握上古流传下来的一枚芥子空间,这空间十分不俗,其中自成一格小世界,奇花异糙、奇珍异shòu处处皆是,更有一处阆苑灵泉能够活死人,ròu白骨。这小世界天然存着一道地级灵脉,当真是得天独厚的世外桃源。
却说这澹台娆如今的ròu身皆以奇花异糙、天材地宝炼制而成,最为核心之处便是她身为一介灵修所寄托于之的那颗灵核。凭着这奇特空间从根子上给她打下的良好基础,她体内灵核灵透无瑕,光华内敛,功法吐纳间皆是最为纯净的灵气。
正因她那特殊的功法,她和仅有的几位大乘期修士几乎同时感应到了什么——
这看似影响广、而散的攻击,实则却打在了至关重要的一点上,jīng准,确切。
是的,这个胆大包天的魔修梵天魔尊,根本不是想要拉着整个世界陪葬。
他要的,是整个修真界陨灭!
他很清楚,即使自己全力攻击,都不可能让震旦大世界瞬息间毁于一旦。而他真正的目标,本身也不是震旦大世界。
澹台娆脸色严肃,面沉如水,比起那些大乘期修士广阔霸道的神识,她dòng虚前期的神识堪称纤弱,但即使如此,她依旧坚持地沿着之前那攻击的轨迹,不屈不挠地向其中蔓延。
细韧如发的神识,就如同这个灵修的xing格与功法一样,缠缠绵绵。
须臾间众多大能神识抵达地壳深处,饶是他们养气功夫甚深,看到却也被眼前这一幕惊得脸色大变——
只见那地壳之种,滚滚岩浆包裹着一颗如墨石般晶莹剔透的核心,这便是一切修士修行仰赖的根本——地脉核心。这地脉核心以看似缓慢实则迅速的速度运转,在这过程中慢慢吞吐灵气。
不错,地脉核心之所以被称为是修真界根本,是因为,它能够转化出灵气供修士修行所用。
然而现在,这原本运转圆润自如的地脉核心,现在却凭空多了几丝微不可查的裂fèng,每一寸转动,都伴随着这地脉核心内部迸裂之音,而比起整个核心而言丝丝缕缕,看在这些大能眼中却绝对算是汹涌澎湃的灵气洪流,便以一个迅猛的速度流泻而出,倾灌入尾闾中,倒入天河!
只消片刻,这些举手投足间皆能引动天地的大能就能够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滞涩之感。
“梵天魔尊花半缘!你当初叛出宗门,亲手弑师,又杀我天青仙宗上下五十人,我青年一辈多少儿郎折损你手,其罪状简直罄竹难书。我天青宗不yù事qíng闹大,这么多年都放任你苟延残喘,如今你却不但不知悔改,竟然创下这滔天大祸!”天青宗的一名大乘老祖愤然道。
花半缘懒得去理此人的出言不逊,到了这等时候,这天青宗却还滔滔不绝地惦记着当年那点yīn私,甚至还惦记着要让自己站在那义正辞严的不败之地,当真是可叹可笑!
当年的事qíng,他不予争辩,稍微有点眼色的人便能够轻易分辨出,到底是哪一方处于弱势,若是换做另外一人,恐怕早就被追杀到天涯海角。
自己之所以一直以来能够清净,是因为自己一开始就把他们打怕了,杀服了,随着自己修为的不断上升,他们彻底没了继续追杀他的勇气!
“哦?滔天大祸?”花半缘随意瞥过去一眼,果然,刚刚还出言不逊的这位太上长老,却并不敢直视他的眼神,莫说他,此地已然现身的众多大能,平时俱都是能够叱咤一方风云的大人物,此刻却都纷纷避开他的眼神。
但是,就算他们再怕、再惧,花半缘都不会因此动摇分毫。
“所以原来,抽走了修士的修炼之基,便是闯下了弥天大祸?从此,那些魔修鬼修再也不能为祸人间,这是闯下了弥天大祸?从此,世间再不会有因为修士一时意气,误伤平民百姓,这是闯下了弥天大祸?从此,你们这些号称替天行道、体恤民qíng的名门正宗,可以真真切切地体会一番什么是真正的平民百姓,他们需要怎样的行道之法,这难道也是闯下了弥天大祸?”
“说到底,我这样做,除了我自己,又如何会伤害一人xing命呢?你们所谓的滔天大祸,逆天而行,恐怕真正违逆的,却是你们自己的一己私yù罢!”
花半缘始终淡笑的眉眼,此刻却透着刻骨的冷峻,如锋的眼神冷冷地刮过这些人:“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我在天道眼中,与百姓、与蝼蚁何异?但恰恰正因此,天道会公正地判罚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但你们呢?”
“修士——一旦踏上仙途,便于凡尘别过。所有人从引气入体成功地那一刹那,便被灌输这种想法。自己尚且还是一只蝼蚁,便已经将自己看作天道,将百姓视为蝼蚁,这便是修士的法则!”
“在这个世界上,修真者太多、太滥,修真者为了一己私利,或者鼎炉,或者材宝,或者气运,而做下了众多罪孽,你们,包括我,除了自己能够一步步接近那个虚无缥缈的长生之道外,又于世界何益?!”
“更兼qiáng者为尊,弱ròuqiáng食,修士种种威能,便注定了普通人只能纳头便拜!可是究竟凭什么要让修士来替普通人制定法则么?”
“我没有办法让整个世界都成为修士的世界,但是,我却可以让整个世界,变成普通人的世界!”
这一番话听在这些大乘期修士的耳中,无异于是外门邪道,早已痴狂,一个个气得发抖:“这简直是qiáng词夺理!”
“修真本就是逆天而行,求证长生因果大道,便是偶有牺牲又怎能与我们的贡献相提并论?!能够修炼,本身便是我等承天景命的代表,自然与凡夫俗子截然不同!”
“好个兀那小贼,死到临头还在顾左右而言他,说!你究竟为何要做下如此恶行,你自己活不了,竟还不想给别人活路么?!”
然而这些人气恼、羞怒,都无法阻止一个事实。
这个丧心病狂的花半缘,居然凭着自己身死道消、神魂俱灭的代价,硬生生用尽最后一点修为,将这段话传播到整个世界。
也不知他用了怎样的妖术,短短片刻,这番话便在这片大陆上响彻,修士、凡人、妖jīng——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句话。
即使修士在心中弃如敝履又如何,这世上总有人会为其所“蛊惑”!这一点,让这些修士更加跳脚,却已经悔之晚矣!
最后,那癫狂的男人已经不再压抑自己翻腾的气血,他吐出的每个字,都会带出破碎的脏腑,而他却丝毫不以为意:“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这便是我的道,我注定无果,却必须要去追求的道!还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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