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老板卸妆之后,没了在戏台上那夺人的艳光四she,但却让童旭的心qíng更加鼓dàng。一双柳眉稍显文弱秀气,却因那狭长上挑的凤眸不致女气,眼尾自然生qíng的晕红让人心生怜意,白肤红唇,饱满的嘴唇天然带着笑意的弧度,让他想着亲吻上去的滋味……
宋人张耒的诗蓦然闯入心中:
一尘不染香到骨,姑she仙人风露身。
眼前的绝色少年,确是有姑she神人之风,靡颜腻理,琪树瑶花……令人yù,一亲芳泽。
童旭呼吸猛然一粗,复有qiáng迫自己将心神抽离,暗自责怪自己怎么能想这些来亵渎戚老板……
“童先生,我收拾完了,我们走吧。”
戚老板的声音让童旭如蒙大赦,他沉默地点了下头,将帽檐拉低一些,迈开长腿先一步走在前面,为戚老板开道,真是兢兢业业地尽着保护着的职分。
两人一路沉默,莫名地没有选择乘huáng包车,反而步行回府。夜色已深,这一片戏台子虽然在白日繁华的闹市,但在晚上却已经没有多少动静,隐约能听见几声犬吠远远传来。
童旭贪婪地享受这一份独处的时光,恨不得这条回去的路无限延伸拉长,永远走不完。他屏住呼吸,暗自感受着戚老板在自己身边的感觉。
那种原本单纯热烈的欣赏痴迷,不知为何,在今夜初见之后,悄无声息又不容置疑地,化作了一份痴心妄想。
他不知道如何表达,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表达出那份心思,但他无法控制住自己。
“童先生,”戚老板带着笑意的声音随着夜风传入耳中,寂静的街道,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戚某感谢童先生的体贴,只是,戚某好歹也是一介七尺男儿,童先生实在为了照顾戚某,走得如此之慢,照这样下去,恐怕到天亮,戚某都回不到家呢。”
童旭看去,之间在夜色迷离中,戚老板的脸庞在月下露出一般,一双眼睛中仿佛蕴藏着整片星光,带着影影绰绰的笑意。
“戚老板……”
“我和童先生一辈人,既然童先生真心爱听戏,自然是戚某的朋友,又何必如此见外。不若,童先生直接唤戚某名字?”
童旭眼睛一亮:“从雪也可唤我阿旭。”
“好,阿旭。”戚老板真心实意地笑起来,这笑容比童旭以往见过的都美,甚至比面对宋司令时的,更多了一份亲昵,恰恰是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昵,柔软却准确地戳中了童旭心中的某一点,然后又用亲近温和的声音,再次提起之前的那个话题,“所以阿旭,我们不必走那么慢的。”
似乎是夜色正好,风摇影动,沙沙树叶,引得童旭心头的那番躁动在他喉间滚了几滚,终是在他微薄软弱的抵抗下,qiáng硬地吐露出来。
“只是因为,今夜站在童某面前的美人,比空中皎月更美,才一时唐突,想要多看戚老板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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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童先生一大早就来了,就等在外头的正堂里。”
“……恩你下去吧。”
戚从雪这具身体总是在不经意的细节上让韩貅觉得意外地舒服。比如这个懒洋洋每天不睡到艳阳高照绝对起不来的生物钟,总是让他想到很久很久以前,韩貅还活着的时候,家变之后虽然一度颓唐,但那趋于平淡的后半生,也是如此的散漫。
正思量间就听到青儿在门外的低声传话,他不由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qíng,自己都没意识到地露出一抹微笑。
那一晚已经过去了几天,但当时童旭冲动地说出:“只是因为,今夜站在童某面前的美人,比空中皎月更美,才一时唐突,想要多看戚老板几眼。”却依旧犹言在耳。
就像是平地惊雷,碰的一声,炸得人头脑发空,晕乎乎不知今夕何年。
这样轻狂唐突的话,这突如其来的耿直告白,让纵使是韩貅这样经过了大风大làng的,都有些手足无措,哭笑不得,不知该作何反应。
好在童旭的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恼恨于自己的一时冲动,他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并未有被唐突的尴尬气恼,只慌忙道:“我不、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他这样急切的解释,反而让韩貅有时间调整自己的qíng绪——反客为主地轻笑一声:“我明白阿旭的意思,虽然想不到阿旭居然会是如此热衷于戏曲,但是我的杜丽娘能够让阿旭魂牵梦萦,甚至错把我与丽娘等同,这反而更让从雪为自己的表演骄傲呢。”
他慡直坦然的“曲解”虽然让童旭勉qiáng揭过了刚刚的尴尬,但是却也让他更加不是滋味。因为他很清楚,戚从雪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他真的不是在那一瞬间意乱qíng迷地将戚从雪当做是那天生qíng种的杜丽娘,而是真真切切的喜欢戚从雪这个人。然而,这一切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只能苦笑着默认戚从雪的说法。
这一场尴尬在韩貅的回避下消散于无形。但是童旭心中的那团火却根本不见消。在德国求学的时候,收到风气影响,他身边也有很多男同学出双入对,做着qíng人间才会做的事qíng,他即使一开始有些惊讶,到现在却也对这种为天理伦常所不容的感qíng见怪不怪。他也很清楚,自己对那些国外的同学们并没有类似的感qíng,自己只是喜欢戚从雪而已。
在发现自己真的喜欢上了一个男子后,他没有半点动摇,开始频繁地拜访戚府,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跑熟了地形,在韩貅不着痕迹的推波助澜下,两人的关系也从原本的戏子和戏迷,变成了知己好友。
韩貅对童旭的纵容是润物细无声的,在不知不觉当中,他的界限一点点被放松。先是称呼,再是拜访时的礼节,到现在童旭过来都不用事先通知,直接就能往里跑,连府上下人都知道,少爷是真心实意地要和童旭先生做朋友,这关系,比之前和三爷更亲近。
韩貅刚想起身,忽然心思一转,又躺回chuáng上,捂着额头哀哀道:“不行,我头疼,这样,青儿,你去帮我回了阿旭吧,就说今天我有事不在家。”
青儿一愣:“可是……”你都让童先生等了那么久了,他早就知道你在家睡觉了啊……
“快去。”
韩貅声音一沉,青儿不敢再问,连忙应了一声,出去把话一传:“童先生,我们少爷今天有事,不在家。”
童旭端着茶杯的手一怔,诧异道:“你之前不是说他在睡觉么,怎么这会让就变成不在家了?还得你去问了才知道他不在家?”他心下生异,不由自主地担心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青儿迟疑了下,却觉得少爷与童先生十分亲近,更何况并未叫自己隐瞒,索xing将事qíng一篓子倒出来:“少爷刚刚醒过来,听声音还有笑模样呢,只是不知为何,我听见里头动静到一半,忽然没了,跟着就听到少爷挺难受的声音,说自己头疼,可能是怕先生担心,就让青儿说是他不在家。”
“这不是胡来么!”童旭剑眉紧皱,“不行,我得去看看他去。”
他说着就要往里走。青儿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隐约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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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旭一路直奔里间,先前他被引着来过这里,可以说是目标明确。然而风风火火地冲到那紧闭的门前,他却有些迟疑。
自己这样唐突地闯进去,万一从雪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可怎么办呢?
咬了下唇,仍旧是担忧的qíng绪占了上风,不管从雪到时候会不会与自己疏远了,总之不能让他生了病还一个人瞎闹。他对着门叫道:“从雪!从雪!”
里头没回答。
他心下更急,贴近门仔细听,却发现里头断断续续地传来带着泣音的低喘呻吟,略带啜泣的嗓子有些沙哑,莫名带着甜腻的意味。
童旭脸一下子红了,难道、难道从雪是在……自、自渎?
这念头一打开,童旭的脑dòng就像脱了缰的野马、冲出栅栏的野猪,一路往前疾驰。他以那能够瞬间分析pào舰结构的大脑分析速度,迅速地凭借着声音联想到了里头曼妙的风景,那张平静纯然的玉面上染上qíngyù的绯红,眼角的红晕上带着qíng动时啜泣的泪花,水汪汪的眼睛散漫地盯着虚空,嫣红的嘴唇中不断倾泻出撩人的呻吟……还有那因为身体动作而大开的衣襟,那双白皙细腻的手,上下摩挲着他自己的……
想想童旭自己都要石更了,这一世他的xing格就像海底的火山,表面上平静得深不可测,内里炙热得随时都能爆发。冰里的火在此时被韩貅的几句惹人想歪的喘息给轻易地击碎了冰面,让底下顽qiáng的火焰瞬间燃烧遍了童旭的全身,他耳根子都红透了,按着门板的手指关节都微微发白,咬着唇进退两难。
“不要、唔、走开……”里头的声音忽然一高,带着撕心裂肺的沙哑。
童旭猛然一惊。难道是有人!他手一用力,根本没有上锁的门板轻易地被推开,他慌张地向屋内一扫。
没有人。
除了chuáng上那个颤抖着的瘦削身影之外,并没有想象中欺负着戚从雪的第二个人。
没了一道门板的阻隔,戚从雪的呜咽更加明显,他身体不断地颤抖,蜷缩成了小小一团儿,侧身背对着门外,两只手抱着脑袋,时不时响起的呜咽分明是真真切切地哭泣!
童旭心中的遐思在这一刻猛然被击得烟消云散,顾不得其他,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凑近一看,只见戚从雪双眉紧锁,指节用力到发白,甚至开始生理xing地颤抖,泪水淌满了整张脸,他瞳孔已经开始扩散失焦,口中吐出含义不清的话。
“从雪!从雪!你怎么了?”
童旭心急如焚,他搂住戚从雪瘦削的肩膀,感受到另一个人的戚从雪下意识地攀住他的身体,整个人蜷缩进他的怀中,身体颤抖,泪水横流,两只手紧紧地揪住童旭胸前的衣襟。
“阿……旭……”像是过了好一会儿,意识模糊的戚从雪才迷迷糊糊地分辨出来面前的人。
“是我,你怎么了?”童旭按捺住心中的焦急,柔声询问。
“唔……大烟……发作……要、要戒掉……不告诉……三爷……”
从戚从雪断断续续的解释中,童旭轻易得出了一个令他震惊的事qíng:戚从雪有吸食大烟的习惯,正在戒烟,现在正是戒断反应发作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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