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七!”
梅子那小丫头很闹挺,人还没有进门儿,声音便先到了。
一进屋,她背了双手在身后,笑眯眯地走到跟前儿,摇头晃脑的样子,让她脑袋上一只用金箔纸折成的蝴蝶也跟着在飞。
“你们猜猜,我拿什么好东西来了?”
夏初七伸头去看她的身后,“捡到银子了?”
梅子笑意盈盈的抿着嘴,突地将身后的东西双手捧到了她的面前。
“看!”
那是一个jīng致的描金红绒锦盒,打开盒盖,还有淡淡的幽香。
“楚七,这是二宝公公差小方子快马从宫里带出来的,爷赏给你把玩来着——”
那是一个南红串珠,细致油润,红得如同火焰,每一颗珠子上头都用jīng工雕刻着一个钟馗小像。梅子说是皇后娘娘特地差了人去云南定制的,皇子皇孙和公主们每人一串,由高僧开过光,可保来年平安顺达。
很jīng美的南红串珠。
可惜挂着她的手上,她手瘦,又穿了一件男装,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梅子瞄着她,噗嗤一笑,“好看吧?楚七,爷今儿虽说不能回府,我看这是惦记着你呢。”
夏初七赏了她一个卫生眼球,没有吭声儿。
这两日他待她极好,吃的,玩的,穿戴的,一样没落下。可那句“晋王妃的活儿”,哪怕她为人再豁达,也多多少少有些不慡。原本以为他这份“宠爱”,又要让她成为众矢之的无辜躺枪。可是,也不知道是习以为常了,还是玲儿的死有了个震慑作用,后院里头的女人们虽然羡慕嫉妒恨,却愣是没有人上门来找她的事儿。而她也因为身子不舒坦,拉得腿脚都虚软了,躺在chuáng上动都不爱动,日子过得也算平静。
见她把玩着串珠不说话,梅子又坐过来撺掇。
“要不然,我们去夫子庙看花灯吧?我跟你说,外头可热闹了,我想出去玩耍,可月毓姐姐出门的时候嘱咐过谁都不许乱跑。楚七,如果我跟了你出去,就说是陪你,爷不会怪罪,月毓姐姐也不会说我,好不好?”
逛夫子庙,看花灯……
好吧,要说夏初七也是有些好奇的。
只是……
一来身子真真儿拉虚了需要休养,二来也提不起什么玩耍的兴致。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摇了摇头。
“还是不去了。今儿晚了,困!”
“去嘛,楚七,我想去看花灯,可热闹了……”
梅子拽着她的胳膊,使劲儿地摇晃了起来,像个撒娇的小女孩儿。可说来说去,见夏初七还是没有动静儿,她到底还是泄气了,一下子瘫在炕桌的边儿上,拿她的茶来吃了,嘟着个嘴儿不开心,那圆胖胖的脸儿,红扑扑得水色,像一颗仙桃儿似的,瞧得夏初七不由一乐。
“成吧,出去玩,这就依了你。”
“哇啦,楚七你真好。”
“我这可是舍命陪君子,你是不是该表示一下——”
她话还没有说完,外头却突然传来尖细的一声儿。
“哟喂,主子爷,您慢悠着点儿。”
☆、第70章见你这么主动,爷便允了
这晋王府里的主子爷就一个。
所以,当郑二宝独有的嗓音一入耳,夏初七心里的某个地方突然便活络了起来,心脏一下子跳得欢实了,血液也不规则的往脑门儿上涌,每一处神经都紧张了起来。
这是一种极不正常的生理反应。
而能够让她产生这种生理反应的人只有一个——赵樽。
但他怎么又回来了?而且,还跑到耳房这边儿来了。要知道,先前虽然她一直住在承德院里,可因了与李邈同住,赵樽半步都没有踏入过耳房。
吱呀——
外头的木门被打开了。
帘子被带了一下,一股子酒香便冲入了室内。
那走在前头的男人,一双略带酒意的目光,配上他俊美不凡的面孔,一入屋,便如同那黑夜中的皓月,照亮了这一间光线不好的耳房,那翩然的衣袍因他走得太急,带出另一种更加蛊人的孤线和令人窒息的压迫力来。
“都出去。”
目光落在夏初七的身上,他语气凉凉地吩咐。
呃……
果然丫是爷,跑到别人的窝儿里来,一样耍横。
夏初七心下郁结,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不好吭这个声儿。
梅子了解地冲她眨巴了一下眼睛,红了脸便退出去了。从她的表qíng来看,她明显是误会了一些什么,一定以为是要给她家爷腾出“犯罪空间”来。
而跑得气喘吁吁的郑二宝更是什么话都没有,鞠着身子便诺诺退下,只剩心里的叹息。按照祖制,今儿他家主子爷得在宫里头陪着陛下守岁,不应当回府来的。可这位爷在家宴上吃了不少的酒,愣说头痛了身子不慡利守不了岁了,便自顾自离席,顶着风雪回来了。这大过年的,他为了什么还肖说么?
只有李邈迟疑了一下。在夏初七给了她一个“没事”的安抚眼神儿之后,才默默地离开了。
耳房里头,只剩下了两个人。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好半晌儿都没有声音。
他憋得,夏初七却憋不得,终于还是先开了口。
“有事找我?”
大概有了台阶,那位爷挑了下眉头,便也开腔了。
“楚七,爷给你一个道谢的机会。”
丫脑子喝坏掉了?夏初七眼珠子一翻,没好气地看着他。
“你吃酒吃糊涂了?我给你道什么谢啊?”
赵樽冷剜过来,脚下欺近一步,“你不知?”
夏初七瘪了瘪唇,仰着脑袋,“不知。”
赵樽微微一眯眼,看上去像是不太高兴的样子,瞧得夏初七更是莫名其妙,怎么喝了酒就变了个德xing?这几天两个人也难得见面儿,见面儿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她又没有得罪他,做什么大过年的回来给他摆脸子?
道谢?!
琢磨了一下,她突然间想起来了——南红串珠。
妈呀,他这是找不到台阶下呢,还是找不到台阶下呢?就算有事来找她,很丢他主子爷的面子吗?非得说要给她一个道谢的机会,一副孤傲高冷拽的倔劲儿。
想想也是好笑,她懒得与他置气,拿着那个锦盒扬了扬。
“这个?行,谢了啊。也不知能值几个银子。”
赵樽面色一沉。
表qíng难看的臭了下脸,似是默许了,哼了一声,才嫌弃地睃她。
“还不快去梳头换衣服?看你那邋遢样子。”
“我那个去!谁邋遢了?”夏初七真心讷了闷儿,“我说爷,谁给你气受了,你就找谁撒气去啊。甭大晚上的来找我的茬儿。我这马上就要睡觉了,还穿戴那么整齐做什么?神经!”
“快点!爷带你出去逛逛。”
那主儿显然没有什么好耐xing,扫她一眼,便往外头走。
“爷在门口等你。”
阿唷,哪股风抽了?
夏初七心里的问号一个比一个大。可人家在除夕之夜从宫里带了南红串珠送给她,又不辞辛苦地亲自跑回来教育她,还给她一个“致谢”的机会,她也不能太过拂了人家的面子不是?
几乎没有怎么考虑,她便懒洋洋地起身,换了一身衣服,梳了一个头,戴上一顶帽子,便慢吞吞地走了出去,抱着双臂,斜斜看他。
“去哪儿啊?”
赵樽回头看了她一眼,似乎很不悦她的男装,蹙了一下眉头,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拽了她的手便又回了主屋去,让他在外头候着,自个儿也进去也换了一身儿质地十分普通平常的……直身袍子,潇洒冷酷的出来了。
“哈哈,你在搞什么?”夏初七嘴角抽抽着,笑得不行,“您gān吗打扮得这么艰苦朴素?是晋王府又缺银子了,爷也穿戴不起了?”
“哪那么多话?”
走过来拽了她便走,赵樽一眼都瞧他,还绷着个脸,步子迈得极大,害得她放小跑儿都跟不上。
出了承德院,小雪还在飘着。
晋王府中各处都悬挂着花灯,样式繁复,种类极多,看上去很是喜庆。先前夏初七没什么心思去欣赏,如今被他牵着手,看着那一个个被灯火映得别致的院落,心qíng却开朗了起来,觉得好有年味儿。
这个样子,好像才真的像在过年。
马厩里静悄悄的。
今儿是过节,府里头的规矩便松了些,都以为爷去了宫里不会回来,马厩里守夜的人都去外头赌骰子去了,一个人都没有。
“喂……”
夏初七站在他的yīn影里,找到了一点做贼的兴奋感。
“你该不会是要带我偷偷溜出府去玩吧?”
“孺子可教!”赵樽随手拍下她的头,“但,要收银子。”
“行啊,收银子就收银子呗?你带我玩收多少银子,我陪你玩便收多少。这样算起来,我俩便又是两清了。”
如今她总算摸到点儿门道,不会总被他诓银子了。
果然,她一出口,赵樽挽了下唇,解着拴马绳,便没有反对。
心里头乐了一下,夏初七眼睛一亮,又兴奋起来,绕到他跟前儿,小声儿问,“不带二宝公公和月毓他们,就咱们两个去玩?”
赵樽赏给她一记“蠢货”的眼神儿。
“这里还有旁人吗?”
“欧耶——!爷,您实在太帅了!”
夏初七玩耍的心qíng彻底被吊了起来,冲过去抱着他的腰使劲儿踮起脚去,便在他的脸上“啵”了一下。她是为了表示友好和开心,可那位爷却是身子僵硬了一下,看了她许久没有动作,就连那一匹大黑马,也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看她。
“呵呵,被我吓到了?”
夏初七心知自个儿的行为太不古代妇女了。
冲他眨巴了一下眼睛,又去摸黑马的脸。
“大鸟,好久不见,我想死你了——”
嘴上嘻嘻说着,她还真就拿脸去贴大鸟手感舒适的马脸。不料,脸还没有贴上去,后领子上一紧,就被赵樽给拎了起来,不客气地丢在了马鞍上。
“坐好。”
“喂,要不要这么残忍粗bào?吓到大鸟了。”
“小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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