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挤在一块儿石板上睡觉?
夏初七偷瞄着他,思考着到底谁比较吃亏的问题。
赵樽一直没有说话。
看得出来他是一个野外生存的高手,都不需要她动作,他一个人很快便把柴火给架了起来,用gān糙引火点燃了一个大火堆,等火燃烧得足够旺了,他也不理她会如何,自个儿舒心的解开披风,脱下外袍来,一本正经地烤他的衣服。
环抱着手臂,夏初七坐在他边儿上烤火。
“这个地方还是很不错的,像一个小溶dòng,又透气又通风。真是偷qíng的好所在。”
她其实就是那么顺嘴儿一说,可那话从嘴里冒出来了,再咂摸一下滋味儿,才发现两个人孤男寡女的在一处,一个姑娘家说出这样的话来,其中的暗示xing实在太qiáng,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好在,赵樽眼皮儿都没有抬一下。似乎根本就不理解“偷qíng”什么意思?
真好!真好!
夏初七嘴角翘起一个自得的笑意,笑眯眯的靠近了一点。
“喂,我饿了。”
“没吃饭?”他扫过来一眼,冷冷的。
作势苦叹了一下,她双眼都快着火了,“东方青玄真是一个变态,不给我吃喝,说我吃了喝了,动不动就出恭……哎,对了,我说你都有发现我留下来的记号吧?”
“嗯。”
赵樽抿了下唇,想想,又翻过外袍来,从里头掏出她留下来的第一个记号,丢给她。
“你的眼罩。”
“……咳!”
夏初七差点儿被口水呛着。
这一回,不用他再说,她便闭上了嘴。
那一天临行之前,她不知道东方青玄会带她去哪儿,想着万一陈景找过来,也能确定一个大概的位置。于是,除了在chuáng褥下留下一个比较容易找的小內裤故意让东方青玄发现之外,又在马桶后头丢下了一个“眼罩”。
原也不抱什么希望,哪儿会想到,真能被赵樽给找出来?
qiáng大的侦察能力啊!
她感慨一下,把那內衣放入自家包袱里,瞄着他在火光中越发冷硬尊华的俊脸,又轻咳了一下,似是而非的笑了声,“其实吧,它不叫眼罩,也不是什么武器。我那回是逗你玩的呢……”
“哦?那它是什么?”
赵樽慢悠悠看过来,问得十分正经严肃,以至于夏初七想要调戏一下他,都觉得太过残忍猥琐。
“呵呵呵,爷,此qíng此景,不宜谈论此物。”
轻唔了下,赵樽懒洋洋的翻着他的披风,慵懒沙哑地道,“爷也是逗你玩的。”
“……”原来这货一直都知道?
夏初七瞪圆了双眼。
他静静地扫她一眼,没了下文,也不再表态。
她瞪着他,一直瞪着他。
他皱下了眉头,索xing调转开头去,不让她再瞧他的脸。
眨巴了几下眼睛,夏初七转来转去瞪了几回,他都不搭理,她一个人便有些无聊了。敛住神色托着腮帮坐着想了一会儿,她突然道,“喂,你不觉得吗?今儿这洪水来得蹊跷啊?”
赵樽望向她,目光稍稍诧异了一下,才从容的说,“金沙村上游,是蜀地最大的一个水利工程,称为湔江堰。”
与他说话,比较费正常人的脑子。
可好在夏初七够聪明,一听便意会到了其中的意味儿。如果她没有料错,这次的洪水便是由那个湔江堰决堤或者是泄洪下来的。可到底是人为,还是意外呢?
激灵一下,她道,“会不会是东方青玄gān的?”
“不知。”赵樽回答得云淡风轻。
“肯定是他,那个王八蛋什么坏事儿都gān得出来。”想到在东方青玄那里吃得苦处,夏初七恨不得弄死他,当然是一门心思的想把一切责任都往他身上推了。
又眨下眼,她歪着头看他,“按照你们那个《大晏律》,纵火罪、杀人罪、泄洪罪……这样儿的该判几年?”
赵樽烤衣的动作,终于顿住了。
愣了一下,他便抓住了她话里头的字眼儿,“你是哪国人?”
“我……”发现了自家的语病,夏初七小手蒙住嘴巴,咕哝,“我是中国人。”
“中国?此国在何处?”
为了避免被人当成人型怪物来拷打,夏初七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哈哈一乐,“还真信了?去!我就是咱大晏朝锦城府清岗县鎏年村的人,不是都说过了么?”
他沉默片刻,又转过眸子,不再相问。
吐了口气,夏初七有气无力的问,“喂,身上有没有吃的?”
他淡淡道:“无。”
搓了搓手,夏初七抱着自个儿可怜巴巴的小身板儿,“大哥,大爷,大侠,大主子爷……我又冷又饿,饿死了谁替你办事儿啊是不?你得为长远考虑啊?”
“等着。”幽暗的眸子瞟她一眼,赵樽终于皱了下眉头,站起身来,“看着火。”
说完,他披上那大氅儿,大步往dòng外走去。
冲着他挺秀高颀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夏初七似笑非笑的喊了一句,“爷,一会儿你进来的时候,记得先喊一嗓子啊,我要脱了衣服烤gān呢……”
赵樽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只脚步放得更大了。
吁……
走到dòng口瞄了一眼,见他走远了,夏初七才回到火堆边儿上。
事实上,她本身也是一个野外生存能力极qiáng的人。当初能从猪笼子里逃生便可见一斑了。这些个小事儿如果能难倒她,便真会丢了她前世那个红刺特战队的脸了。
可她是个女人啊,有男人在的时候,何必要自个儿动手?
再说,能让古代的封建王爷替自个儿服务,多慡啊?更何况那赵贱人几次三番的戏弄于她,这也算小小的让他吃一次暗亏了。
迅速的脱掉外套,用一根柴火架起来,在火堆上烤着,等烤得差不多半gān了,她才又把里衣通通脱下,又穿上外套,开始烤里衣,还顺便在包袱里翻找了一套內衣裤来烤上,想着等会儿能舒舒服服的穿着它们,在这里吃着烤山珍,伴着一个大美男睡一觉,顿时觉得什么事儿都不是事儿了。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样爱你都不嫌多……”
乐观的人,就是这么实在,再恶劣的环境都能过得舒心。
哼着走音的调子,她把身上的衣服收拾齐整了,又脱下脚上早就泡得一塌糊涂的靴子来烤。靴子冒着青烟儿,发出一股子怪怪的味儿,她揉了揉鼻子,正嫌弃着自个儿,便听得外头响起一道熟悉的嗓音儿。
“好了吗?”
“好了好了,进来吧。”
夏初七随口笑应着,不怎么在意的光着脚丫子连着一截小腿儿,肆无忌惮的晃来晃去,拿烤鞋当烤jī。于是乎,赵樽一入dòng口,便瞧见了一双白嫩嫩的小脚丫子,在火边儿上晃啊晃啊。
他眼神儿别了开,声音凉了几分,“把鞋穿上。”
“鞋还湿着呢?gān吗要穿上?”
放下靴子来,夏初七又使劲儿卷了几圈裤子腿儿,才乐呵呵的跑过去,“来来来,我看看啊,我们家主了爷都弄到什么好吃的了?”
将那两条在岸边儿岩fèng积水里捉到的鱼递给她,赵樽嘴唇动了动,想忍,似乎又忍无可忍,“小姑娘在男子面前不穿鞋,成何体统?”
“……不是吧你?”
无语了一下,夏初七“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她差一点儿就忘了,这里是大晏王朝,是一个结了婚的妇人在别的男子面前露一下脚便会被视为失贞需要自杀谢罪的地方,而她的面前的也不是一个现代的cháo男,而是一个思想古旧的封建王爷。去,他哪儿又会知道,在她的那个时代,不要说露脚了,就是露胳膊露腿儿露半边米米都没有人会说什么。
“老古板。”
低咕着骂了声儿,为了不让他的视线没处放,也为了烤鱼里不渗入香港脚的味道,虽说靴子压根儿没有gān,她还是极不qíng愿的穿了进去,然后才拎起那两条用糙jīng串起来的鱼瞧了瞧。
“这个……要怎么弄?”
赵樽看着他,眼神古怪,“你不是会128种本王没有见过没有吃过的营养美食?”
夏初七一愣,又笑,“爷,您老的记xing可真好。”掏了掏耳朵,她才笑眯眯的接着说,“可我不喜欢剖鱼……再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荒山野岭的,什么配料都没有,哪里来的美食?不如你先剖了,我再来烤?”
赵樽qíng绪不定的盯她一眼,再次拎着鱼出了山dòng。
啧啧,今儿这位真好使唤!
回头让她来做爷,他做仆役,该有多慡?让他gān吗就gān吗,想想就乐呵。
这一回没有用多久,赵樽便用树叶子裹了两条剖好又洗过的鱼进来,再次丢给了她。在她欢天喜地的赞美声里,淡淡的开口。
“两条鱼,值十两。剖鱼,十两。洗鱼,十两。如此算来,你便还欠爷二十两。先吃,待饱了再来替爷捶背。”
“……啊?”
什么人啦!
荒郊野外都哥们儿了,还要给钱?
恨恨的接过鱼来,夏初七这回没再指望他堂堂一个王爷会为她烤鱼了,而且她也付不起那价钱。想像着面前是一个烧烤摊儿,她在吃着川味的烤鱼,垫上一点儿葱段和姜片,放上一点儿花椒粉,放洒上一点辣椒面……
咕噜……
很不争气的,她吞了吞口水。
“东方青玄想从你嘴里知道些什么?”没想到,赵樽会突然问。
夏初七也想知道这个问题。
可她心知东方青玄是因为识破了原身夏糙的身份,而且极有可能还是一个不太光彩的身份,所以才会掳了她,又哪里敢在赵樽面前吐露半个字儿?
她闻着鱼香味儿,直咽唾沫,“那谁知道他的啊?不过你看他那种人,虽长了一副好皮囊,可一看便知是那种下作的神经病。又无耻又yīn险,估计觉得我不顺从他,瞧我不太顺眼,便寻思要整死我。”
赵樽瞥了她一眼,目光深了深,却未反驳。
夏初七心知他不会相信这样的说辞。
可他既然没有再问,她也不会主动去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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