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宠医妃(下部分)_姒锦【完结+番外】(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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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绵泽,我……”

  她从未见过赵绵泽这样的眼神看她,即便先前他要写“休书”的时候也没有。而如今,他像是恨不得生生撕碎了她,那目光,如万箭穿心而过,痛得她死死攥紧衣袖,可怜巴巴的低下了头。

  她想要解释,却无从解释。

  或者说,她并不懂得,对于一个像赵绵泽这样骄傲的男人来说,被自己的女人设计了,在关键时候,找了一个全天下唯一能压住他的人来,再让他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到底有多难堪,有多悲哀。她更不会知道,正是她一次一次任xing的过激做法,把赵绵泽从身边越推越远。

  赵绵泽收回视线,不再看她。

  “皇爷爷,夏楚这几日都在楚茨殿里,并未外出,殿中的人,也与旁人没有往来。孙正业更是从前跟着十九叔的老臣,品行端正,万万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来。倒是这王小顺,这邓宏,证言配合得天衣无fèng,反倒让人生疑。”

  停顿一下,他目光瞄向了夏初七裙摆的一角,声音略略一沉,“若是夏楚有心要害我的孩儿,直接让孙正业换药便成。依王小顺的资历,孙正业要在药材上面动手脚,他根本看不出来。这样简单的事,他何苦还让旁人来做?岂不是增加危险?孙正业不傻,夏楚更不傻。皇爷爷,这事疑点太多,经不起推敲。分明就是有心人的一石二鸟之计,既能害了我的孩儿,又能除去夏楚。故此,孙儿以为此事应当再审,将那二人押入刑部大牢,严加拷打,定能招出……”

  “住嘴!”

  赵绵泽的一番推论合qíng合理,可洪泰帝越听老脸越是挂不住,分明不想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啪”一声重重击在桌案上,咳嗽得老脸通红,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厉声反问。

  “皇太孙,人证物证俱在,你还在为害你亲生骨ròu的凶手开脱,就你这样的dòng察力,让朕如何相信你能执天下之牛耳,能主政一国,能为民谋利,能绵延我大晏国祚?”

  这一席话很重。

  只要赵绵泽不傻,就能听出来他话里暗藏的机锋。

  堂上的众人也是心脏收紧,听得惊恐万状。

  老皇帝这一次是真的动怒了,皇太孙若是再为了一个妇人与他争执下去,说不定头上那一顶“储君”的帽子都要戴不牢了。

  没有人说话,殿内再一次安静下来。

  人人恭顺垂头,良久无人说话。

  夏初七却连面色都未变,一直冷漠以对。

  “绵泽……”

  夏问秋率先打破了沉默。

  这么久以来,她从未见过洪泰帝这样怒斥赵绵泽。为免赵绵泽再与他当庭对抗,她顾不得小腹抽搐的疼痛,扶着椅背走过去,双膝跪在赵绵泽的身边,抱着他泣哭不止。

  “你少说两句,既然陛下来了,就让陛下处置可好?”声音放小,她低低饮泣,“先前我的话重了,我不想回娘家……我要陪着你,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你不要生秋儿的气了,好不好?”

  赵绵泽目光凉了凉,没有动弹。

  沉默了许久,他没有再出声。

  见他还算懂得权衡利弊,洪泰帝满意地叹了一口气,又重重咳嗽两声,视线终于落在了夏初七的身上。

  “此等善妒歹毒的刁女,不配给朕的孙儿为妇。来人啦,把她……”

  说到此处,他脑子里响起一个久违的声音来,那声音说“父皇,儿臣非她不可,别无他妇。现将兵符呈上,请允我领了她北上就藩。”

  心里一阵抽痛,他眉头狠狠一蹙,看着夏初七冷然带笑的面色,竟然迟疑了。

  “夏氏,你可认罪?”

  夏初七挽唇一笑,“无罪可认。”

  洪泰帝脸色难看了,“你只要认罪,朕便饶你一命。”

  “认了罪,还有什么命?那不成活天冤枉了?”

  夏初七似笑非笑地抿着嘴巴,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这个头发花白的老皇帝——这个大晏朝最有权势的老人,这个赵十九小时候爱极,后来怨极,却又不得不为了他的一声褒赞,一次一次远离亲娘、远离故土,用他的血ròu之躯去抵御尖刀的亲爹。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认罪,没门。”

  她一字字说得极为畅快,看着洪泰帝还带着笑。

  洪泰帝也看着她,手心生出了一层细汗。

  这是他几十年的人生,从未而过的犹豫。

  那一日在晋王府的邀月亭,老十九jiāo给他兵符时,说他并无染指江山的念头,他愿以一“孝”,远走北平,戍卫大晏北方疆域。愿用一生戎马报国,换她一人。

  那一日在乾清宫的暖阁,老十九与他下棋赌她的生死,那个不孝的老三领了禁军前来bī宫。老十九告诉他说,老三谋的是他的江山,而他谋的只是一个女人。

  久久,他闭了闭湿热的眼睛。

  再睁开时,他目光挪了开去,巧妙的掩藏了眸底的伤痛。他是一个帝王,他要安邦定国,就容不得一己之私,留下这等祸害。

  “拖下去,杖毙!”

  他声音嘶哑不堪,qíng绪似是不好。但帝王金口玉言,命令一出,此事便即成定局。随着众人愕然的抽气声儿,门口早就准备好的大内侍卫立马冲了过来,想要拖夏初七出去。

  “慢着!”

  沉默了许久的赵绵泽终于忍不住了,起身冲了过来,双臂一伸,拦在了夏初七的面前,回头看向洪泰帝。

  “皇爷爷,你怎能如此武断?”

  洪泰帝目光一凛。

  儿子如此,孙子也如此,不是乱国祸水又是什么?喉咙一股痰气涌上,他重重一咳,摆了摆手。

  “朕意已决!拉下去。”

  “是!”侍卫立马应声,却没有人敢去拉赵绵泽。

  “皇爷爷……”赵绵泽挡在夏初七的身前,声音一哑,双目赤红一片,“别bī我恨你!”

  “恨朕?”洪泰帝差一点气死,声音却是缓和了,“绵泽,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朕是为了你好。”

  赵绵泽怒极反笑,“我堂堂七尺男儿,若是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不仅枉为男人,更不配做国之储君。这储君之位,不要也罢。”

  “好哇!你个孽障!朕今日就成全你……”

  眼看祖孙俩争辩至此,夏初七知道戏剧高cháo到了,为了避免赵绵泽为了这件事,真的惹恼了皇帝,失了储君之位,从而破坏她的复仇大计,她轻轻一笑,抬手阻止了他。

  “皇太孙不必为我求qíng!皇帝要人死,哪个敢不死?哪怕是旁人诚心冤枉,故意构陷,蓄意谋害,我也不得不去死。”

  她冷冷的抬起头,难得认真地看着赵绵泽。他的眼睛一片赤红,是她认识他到如今,从未见过的怒意,半点不复那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温雅样子。微微弯了弯唇,不知是为了夏楚的一片痴qíng,还是为了他刚才的出口维护,她放柔了语气。

  “你与我,总归是……有缘无分,就此别过。”

  “小七……”

  赵绵泽心里大恸,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哑着嗓子喊了她一声,又目光森然地看向洪泰帝。

  “皇爷爷,你当真不饶?”

  “他毒害皇嗣,朕如何能饶?”

  “好好好,你们都这般bī我,那你连我一起杖毙好了。我即窝囊至此,活着还有何意义?”

  “绵泽……你疯了?”夏问秋失声痛哭。

  “反了你了!敢如此要挟朕?”洪泰帝一拍桌子,气得浑身直发颤。赵绵泽却是一笑,定定望着他,噙着笑的眸光里全是森冷的寒气。

  “皇爷爷,你向来不是如此武断之人,孙儿实在不知,这一次,你为何单凭两个小人的片面之词,就执意要对夏楚赶尽杀绝?你不要忘了,她是有免死铁券的,她爹当年用铁券保她xing命,如今铁券竟是不管用了吗?还是你要出尔反尔?”

  “放肆!”

  洪泰帝烧红了眼睛,气到了极点。

  “你不要以为朕不敢办了你。”

  “你是皇帝,随你意好了。”

  眸底一暗,夏初七按住赵绵泽的手,轻松一笑。

  “皇太孙不必再说了!死有何惧?身正不怕影子斜,即便是陛下打死我,我没有做过,去了阎王殿也是清白的。只不过,有一件事我倒是好奇得紧,太孙妃落胎不是第一次了,这回说是我所为,那上一回,再上一回又是谁人所为?”

  停顿到这里,她意有所指的扬了扬眉梢,看着急火攻心一声猛烈咳嗽的洪泰帝,坏心眼的觉得解了气,更是讽刺地笑。

  “但是,陛下一定要把这盆脏水泼到我的身上,我不也不好不接。总不能为了我,断送了您的前程。”

  “小七……”

  看赵绵泽似有领悟,夏初七闭了闭眼,屏除杂念,目光幽幽地看着他,“不必再说了,你我就此别过,只盼来生……”不要让老子再遇到你。

  “你们还愣着做甚?还不动手。”洪泰帝害怕夏初七搅乱了赵绵泽的心,冷冰冰怒斥一声。

  几名侍卫应了是,硬着头皮上前拉她。可赵绵泽不仅不让开,反倒扬起手来,扇了其中一人一个耳光,接着便把另外一个人推了开去,一把抓紧夏初七的胳膊,恨声道。

  “谁敢上来?”

  洪泰帝瞪大了双眼,“你……”

  这个孙儿他是看着长大的,寄出了厚望。这些年来,他全心栽培,他也从未让他失望。二十多年了,不论人前人后,他还从未见过他这般失态,这般疯狂,如今这一副护犊子似的拼命劲儿,竟是让他说不出话来。

  正在这胶着之时,孙正业突然尖声一叫。

  “陛下,陛下!不对,不对啊,这药渣里的东西不是天花粉,分明就是山药啊……是山药啊……真的是山药啊……”

  孙正业狂喜的声音一出,堂内众人都变了脸。

  夏初七唇角弱有似无的一勾,深深看了老孙头一眼,丝毫不意外地站于原地,默不作声。而赵绵泽惊愕一瞬,目光一亮,急急道:“孙太医,此言当真?”

  “当真,当真。”孙正业颤抖着双手,喜极而泣,双膝跪于地上,“陛下,幸而老臣多辨了一辨,若不然,这不白之冤,只能带入坟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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