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果这样做,”季白羽直视着多年未见的父亲,一字一顿地说道,“与他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我说,你不如他。”季寻的目光中浮起一丝失望之色,“你从小就正直,长大后更是如此。可若想成为人上人,一味的正直是绝对不可以的。”随即,他的目光又柔软了起来,“不过,你若是不想做,我替你做便是了。为筹划此事,我耗费了无数心血,难道你想让为父的一番苦功白费么?”
“您的苦功……”
夜飞雪的脸上也浮现出惊讶之色,他神色莫名地注视着中年男子:“你说此事……是你筹划?”
季寻看他一眼,笑着回答说:“不然,你以为你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二更
夜飞雪不可思议地说:“这里明明是我六年前……”说到这里,他神色又是一变,“难道说……”
季寻拊掌而笑:“不错,你们夜家的人生xing多疑,若不小心一些,又如何能让你上钩呢?”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可惜,你固然出色,比起你父亲来说却到底还缺了些江湖经验,否则也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不过,若不是确定夜梦然此人已死,他又怎么会真的出手呢?
夜飞雪的眸色沉了下来。
哪怕一个普通人,得知自己多年来行事居然是受人引导,如同一只被饵料一点点诱入陷阱的猎物,都不会觉得舒服,更何况是一个秉xing高傲的人。
“六年前,这里珍藏的金银珠宝与武功秘籍想必让你快活了许久。”季寻随手从腰间抽出折扇,用扇脊敲打着掌心,“如今我向你收些利息,应该不过分吧?”
夜飞雪一字一顿问道:“你笃定了我会做今日之事?”
“不,谁能笃定呢?”季寻摇头,“不过是赌一个可能xing罢了。况且,”他抬头看了眼镶嵌在dòng顶的明珠,微笑着回答说,“像这样的饵料,我投了不止一个,哪怕这个你不上当,总有一个能让你蠢蠢yù动。”他太了解夜家人的秉xing了,得到这样一个“宝地”,不设下计谋引武林公道入瓮才叫怪事。
只是……
“我倒没想到,你居然看上了我儿子的未婚妻。”
“……”
提到此,季白羽的眼中闪起光彩:“父亲,您知道迟迟在哪里?”
季寻摇头:“我不知道。”
“……”季白羽又问,“那么,当年真的是魔教杀死了宋伯伯一家吗?”
季寻挑眉,居然再次摇头:“当然不是。”
聆听着谈话的苏绿突然觉得心跳得厉害,这qíng绪当然不是属于她自己的。
她叹了口气,在心中说:“你给我冷静些。”如果死于心跳加速,那也太憋屈了吧?
“……对、对不起。”
“什么?”听到这样的消息,季白羽不由地惊讶异常,“可是当年魔教明明……”
“出现在宋家附近?”季寻理所当然地回答说,“是我引去的。”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自然是为了劝说宋家离开。”
“离开?”
“没错,如若他们不离开,我又如何他家中的秘宝藏在哪里呢?”
“……”季白羽心中浮起些许不好的预感,他想,自己已经不想再问下去了。
可话题进行到这个地步,似乎不是他不想听就可以不听的。
季寻明显已经涌起了谈兴,他拿起扇子轻轻地敲了下自己的额头,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该从哪里说起呢?”
“我很想知道,你与我爹到底有何渊源。”夜飞雪突然说道。因为他心中非常疑惑不解,为什么父亲在季寻死前就笃定他活不长,而他又为什么活了下来。
“我与他……”不知是不是错觉,季白羽觉得父亲说这句话时神色微黯,“曾是至jiāo好友,可惜……当年的事qíng不提也罢。”
夜飞雪:“……”他确定了,这人就是故意让他不痛快。
“当年因为某些事qíng,我决心带着羽儿隐居,而邻居恰好就是宋家。”季寻看向自家儿子,“之后的事qíng你都知道,我们两家成了通家之好,并且……你与宋家的独生女迟迟还订了婚。可惜,”他叹了口气,微微摇头,“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宋伯伯做了什么对不起父亲你的事?”
“那倒也不是。”季寻用扇子托了托下巴,“关系越加亲密后,我意外得知一事,宋家有一秘宝,据说有起死回生之能,治疗内伤更是有奇效。我当年之所以隐居,是因为练功出了岔子,对于此事,宋家人也是知qíng的。说出此等秘密,还让你与他家独生女订婚,我对他家可以说是仁至义尽,然而……呵呵,这等事qíng,居然还是宋之华酒后才无意中对我说出的。”
“……”
“之后,我数次放下颜面,明里暗地向宋之华讨要,却都被回绝了。”
“……”季白羽听着自家父亲越加低沉的声线,只觉得心中悚然至极,“父亲你……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季寻笑,“既然他们不给我,那我也只好亲自去取了。”
“所以你故意传出宋家有秘籍的消息将魔教引去?”
“没错。如若是夜梦然想必不会轻易上当,可我知道,当时他正在闭关。而那群平日里习惯听他号令的蠢蛋毫无判断力,听说这件事后便急吼吼地冲去了宋家,想着取到秘籍以取悦他。”
“……”
“当时的qíng形已然万分紧急,我劝说宋家与我一起迁走,宋之华也答应了。当夜,他打开了家中的藏宝之地。”说到这里,季寻呵呵地笑出声来,“你们不如猜猜看,他把东西藏在哪里。”
季白羽别过头,一言不发。
慕秋华望天望地,就是不看他。
夜飞雪倒是思索了片刻,而后回答说:“之前你恐怕已查探再三,再秘密的地方想必也逃不过你的视线,这么说……藏东西的地方反其道而行之,极为寻常?”
“哈哈哈哈,不错。”季寻赞许地点头,“正是如此,那藏宝之地,居然就在客厅的椅子之中,而且,就是我平时经常坐的那把。我是做梦也想不到,宋之华居然将它藏在那里,怪不得我一直找不到,原来就在触手可及之地。”
“接下来,发生了意外?”
“聪明。”失踪多年的季家家长接着说道,“我本意只是想取走东西,并引来几个魔教之人胡乱厮杀一番,而后再放把火。”
“烈焰之中,任何东西都是会焚尽的。”
“不错,可惜,事到临头却出了岔子。宋之华诘问我为何如此做,解释推搡之间,我一个不留神就要了他的命。”说到这里,季寻露出惋惜的神色,“他是个好朋友,可惜……太脆弱。而后,更巧的事qíng发生了,宋之华的妻子闯了进来……”
“所以你一不做二不休……”
“呵呵。”
“……居然是你?”惊骇到了极点的季白羽踉跄后退了几步,手抖之下几乎握不住剑,“父亲你居然……”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家才是宋家真正的仇人,那他这么多年来的努力……究竟是在做些什么?一场笑话吗?
“不能说是我。”季寻摇头,“之后魔教的人赶来,我也懒得再收拾残局,便看着他们将宋家上上下下屠了个gāngān净净。”
“所以你刚才说,”夜飞雪低笑出声,“不是魔教杀死了宋之华一家,而是你与魔教联手做的么?”
“差不多吧。”季寻玩弄着手中的扇子,“不过,说是一家恐怕也是不对的,毕竟,宋迟迟不是逃了出来么?并且很巧合的,入了你魔教,更是成为了你的预备贴身侍女,当真是时也命也。”
夜飞雪一点也不奇怪对方知道这件事,因为若是他想设下陷阱,也必然会将猎物的习xing研究地格外透彻。
而现在,他也知道为什么父亲口中早已死去的季寻为什么一直活到了今天,原因必然是宋家的秘宝。
“为什么……”
“嗯?”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季白羽举起手中的剑,却不知道究竟该指向谁。夜飞雪吗?是,魔教的确杀了宋家的人,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是他的父亲……而他又真的能对死而复生的亲生父亲下手吗?这种事qíng……
“一个剑客,手抖成这样,该如何杀人呢?”季寻看着自家儿子,无奈地摇头,“你若真杀了我,我只会觉得欣慰,因为从今而后你将再无牵绊,自然能走得更高更远。可惜,你做不到。”
“……”
“我若不去夺宝,就活不到今日,若是活不到今日……你也已经死在夜家小子的手上了。”
“呵……呵呵……”季白羽蓦然笑出声来,“所以,一切的错在我?”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啊,如若没有他,父亲又怎会通过联姻与宋家成为通家之好,又怎会得知秘宝的讯息,又怎会……
“你这又是何必,区区一个女人而已。”季寻皱起眉头,心中对于儿子的“优柔寡断”显然有些不满,“待你站在众人之上,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手?又何必执着于一个早已心有所属的女人呢。”
“……”
“莫非,你还想替别人养孩子?”
“……”
【看来季爹是深切地懂得接盘侠的含义啊……不知道当年接过没。】时辰忍不住cha嘴。
苏绿:“……”算她拜托了,别总在气氛严肃的时候说出这种坑爹的话好吗?所谓的凝重感完全dàng然无存了。
与他人不同,季白羽从父亲的话语中读出了危险之意,他立刻说道:“迟迟今日不在这里,而且她一直以为一切事qíng都是魔教所为,我从今以后不会再去找她,所以……”
“傻孩子啊……”季寻用扇子点了点季白羽,“这世上就从没有什么永远的秘密,只要做了,就一定会被人知道。”说着,他看向慕秋华,“你说是吧,慕秋华慕公子。”
慕秋华:“……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是么?”季寻挑眉,“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根本不会撒谎。”
52书库推荐浏览: 三千琉璃
快穿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