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了,楚行侧身看向镜子,并无不妥。
再看看内室门口,楚行走到书桌前坐下,拿起她刚刚随手放在这里的游记看。
陆明玉在堂屋里躲着呢,她是觉得楚行不会为了这点小事生气的,可楚行迟迟不出来,陆明玉心里不免有些忐忑。院子里采桑、揽月端着果盘去走廊那边吃了,想必料到她与楚行会做什么,陆明玉又羞又恼,但她更怕楚行因为yù求不满而生气。
陆明玉蹑手蹑脚地回到内室门口,躲在左边,再小心翼翼地探头往里看。透过珠帘fèng隙,却见一道玉青色身影侧对她坐在书桌前。男人脊背挺拔,左手搭在桌子上,右手翻书,头微微低着,玉青色的衣领衬得他面如冠玉,又缓和了他平时的冷峻。
陆明玉看呆了,好像回到了那年楚行跳水救她,事后临时换上父亲一套差白色的衣袍,眉目清隽,玉树临风,一下子从威严的武将变成了风度翩翩的如玉公子。这样的楚行,让她躲在这里看一晚上,陆明玉都不会觉得累。
她不累,楚行替她累,凤眼看着书页,低声唤她,“进来。”
偷窥被发现,陆明玉尴尬地红了脸,但还是乖乖跨了进来,见楚行一直盯着书看,陆明玉走到他对面坐下,gān巴巴地道:“穿着还挺合身的,这颜色,国公爷还喜欢吗?”
楚行并不喜欢她喊他国公爷,显得特别生疏,但楚行也不可能教她喊他表舅舅。目光从书页上移开,见她还披着长发,乌压压的一片看着就热,楚行继续看书,低声道:“梳头罢,一会儿要用饭了。”
陆明玉看出他并未生气,笑着点点头,自己坐到梳妆台前打扮。
打扮好了,楚行叫她去外间榻上坐,夫妻饭前下了一盘棋。听外面晚饭摆好了,陆明玉跟在楚行身后走了出去,外面采桑、揽月还没退下,瞧见一身玉青长袍的国公爷,二女都看傻了眼。楚行神色淡淡,陆明玉却与有荣焉,等丫鬟们出去了,她小声道:“明日你回来先换上这身,再去给祖母请安,祖母肯定会大吃一惊。”
楚行给她舀了一个她爱吃的清蒸鱼丸,什么都没说。
饭后散步回来,陆明玉照旧先钻进了纱帐,楚行进来时,却没有chuī灯。烛光满屋,纱帐里什么都一清二楚,陆明玉以为他忘了,背对他提醒道:“你忘了chuī灯了。”
“没忘。”楚行只穿一条中裤盘腿坐在chuáng上,说完,他一手托陆明玉肩膀,一手托她双腿,将人抱到了自己腿上。陆明玉一看到他壮硕的胸膛,马上闭紧眼睛,楚行实在奇怪,没急着亲她,抬起她下巴,疑惑问:“阿暖为何不敢看我?”
陆明玉抿唇不语,脸红红的。
“阿暖,你不看我,是嫌我身上丑陋?”楚行低头,扫过身上几处深浅不一的疤,他试着猜测。
“不是。”陆明玉马上否认。
“那是为何?”楚行亲亲她唇角,无奈道:“难道你嫁给我这么久,还是放不开?”
陆明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阿暖。”楚行握住她手,贴在自己胸膛。
陆明玉心砰砰的跳,光是碰到他她就要受不了了,如果睁开眼睛……
“我慌……”他的手越来越往下,陆明玉挣脱不开,忽然豁出去了,抬起手抱住他脖子,额头抵着他结实的臂膀,“我,我喜欢你,越喜欢,越不敢看。”
这个男人是她心里的大英雄,如果不是真的做了夫妻,陆明玉根本想象不出楚行抱她亲她的qíng形。婚后她欢喜、享受他无人知晓的霸道热qíng,但陆明玉就是不敢看他,每次尝试,心跳都会特别快,快到好像要跳出来。
她只穿着一条单薄的睡衣,孩子似的挂在他身上,抱着他脖子的手臂,贴着他肩膀的脸颊,全都火烫,楚行甚至听到了她咚咚的心跳声。楚行还是无法体会她的感受,不懂明明喜欢为何却不看,可他感受到了陆明玉对他的炽热qíng意。
如果这是她喜欢他的方式,那楚行愿意等她,等她能从容自在与他相处的那一天。
亲亲她脑顶,楚行放她躺好,他去chuī灯。
纱帐里黑了下来,陆明玉终于松了口气,只有看不见,她才不会那么紧张。
男人伟岸的身影重新笼罩下来,为了回报他的体贴,陆明玉主动环住他脖子,仰头亲他。楚行躲开了,陆明玉一愣,跟着羞答答要躺下去,楚行却猛地抱着她坐了起来,将她紧紧扣在怀里,火热的呼吸落在她耳朵附近,“阿暖,宵小之徒,说的就是你。”
宵小之徒,昼伏夜出,她白天胆小羞涩,夜里看不见了,反而热qíng。
陆明玉赖皮地笑,宵小就宵小,她认了。
楚行听见她笑,呼吸越发急促,三两下就将她剥了个gāngān净净。
一场结束,陆明玉猫儿似的趴在楚行胸口,左手搭下去,右手放在他手臂上。呼吸平复下来,陆明玉睁开眼睛,轻轻捏了一下楚行肩膀,因为刚做过最亲密的事,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软软道:“你手臂这么粗,练武练的?”
“男人都这样。”楚行捏捏她细细的胳膊,发出一声轻笑,好像十分看不上的样子。
陆明玉用力拧他,没拧动。
楚行抓起她手放在他胸口,“摸了这么多次,为何就不敢看?”
陆明玉认真想了想,忽然一笑,爬到他耳边问:“表……你最敬佩谁?”差点又喊表舅舅。
楚行无意识地摸摸她嘴角,过了会儿才道:“神武侯,李彻李将军。”
陆明玉有些惊讶。神武侯李彻,乃前朝猛将,前朝亡国皇帝昏庸无能,致使朝廷四面楚歌,神武侯奉命抗击匈奴,几次以少胜多,硬是凭借五万jīng兵击退三十万匈奴大军,可惜皇帝误信谗言,下旨临时撤军,神武侯当时正率兵偷袭敌营,因援军撤走,他与百骑jīng兵被困,拒不投降,最后战至力竭而死。
这样的英雄,值得楚行敬佩。
陆明玉在他肩窝蹭了蹭,小声道:“你在我心里,比神武侯更伟岸。”
本来想打趣两句的,可神武侯死的太壮烈,气氛不适合。
楚行却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敬他,那份敬重让她无法将她与他摆在同等的位置。
“可我只是你的丈夫。”楚行翻身,在她耳边一字一字缓缓地道,跟着用行动特意向她qiáng调,“阿暖,我这样对你,你还敬重我?”
陆明玉捂住嘴。
楚行扯开她手,黑眸幽幽地看进她眼睛,“阿暖,叫我的字。”
他要做她的丈夫,不做她的英雄,他只要她的爱慕,不需要疏远的敬重。
可陆明玉喊不出口,他大她那么多,她从小就把他当长辈,叫表舅舅都比叫他的字容易。
她吞吞吐吐的,楚行不再催她,一次比一次更重。
这样的霸道,陆明玉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坚持到,呜咽着喊出了他的字。
楚行,楚世谨,她的丈夫。
第134章134
不知是因为陆明玉的几声“世谨”,还是一连素了五日,楚行这晚……
总之第二天采桑、揽月一起叫主子起chuáng,陆明玉都没能起来,抱着被子只想睡觉。
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被两个丫鬟qiáng行叫醒,早饭也没时间用,先去厅堂听各处管事嬷嬷回禀差事,好在都是日常琐事,最多哪个小丫头打碎了花瓶什么的,一切照着规矩走就行。送走一应管事嬷嬷,陆明玉再去三秋堂请安。
太夫人知道长孙媳妇前几天月事,自然也能猜到昨晚长孙的德行,看着陆明玉眉梢的慵懒妩媚,太夫人慈爱地劝道:“祖母都说过了,不用你每天晨昏定省,有空过来陪祖母说说话解解闷就够了。阿暖还小,刚管家肯定累的,快去睡个回笼觉吧。”
“管家”两个字别有深意。
陆明玉羞得满脸红透,陪了会儿就走了。
太夫人脸上带笑目送,不由地盯着小媳妇腰胯看了会儿,长孙攒了这么多年的种,婚后又这么勤快,照这样下去,年前应该能有好消息吧?别的勋贵人家嫡子庶子的人丁兴旺,她丈夫是一支独苗,膝下两个儿子都是疼妻子的,家里一个妾室都没有,到如今偌大的国公府,儿孙加起来就三个男丁,太夫人早就盼着两个孙子快快开枝散叶了,陆家朱氏老蚌生珠,萧氏也一连生了两个儿子,有这样的亲祖母、母亲,陆明玉应该也是个能生的。
陆明玉并不知道长辈对自己的期许,走出三秋堂,陆明玉忽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困了,想了想,领着采桑折去了小姑子那边。楚盈十三了,这两年也该谈婚论嫁了,前世陆明玉与楚湘走得近,与楚盈毕竟隔着一层,对楚盈不是特别上心,但现在她是楚行的妻子,太夫人想着五个孙辈,再喜欢楚盈,分到楚盈身上的心思也有限,长嫂如母,她必须多关心关心小姑子。
楚盈住在三秋堂附近的香园,院子里长着两株丁香树,上个月丁香开得最盛,远远就能闻到花香,此时树上白色的小花稀稀落落,然芳香依旧。
楚盈xing格安静,在屋里作画呢,听闻嫂子来了,连忙放下画笔,快步出来接人,站在门口朝陆明玉笑,“嫂子怎么来了?”
十三岁的豆蔻少女,穿了一条淡绿色的长裙,倚门而站,亭亭玉立,笑起来有点羞涩,与姑姑陆筠有三分神似,陆明玉也因此更亲近楚盈。但陆筠只是在外面拘谨,与家人相处时还是很轻松自在的,楚盈却是连亲兄长都不太好意思接近,有事相求前肯定要扭捏半晌。
是因为从小就没了母亲吧?
陆明玉上辈子好歹被亲娘宠了七年,后来祖母一心一意地扑在她身上,跟母亲也差不多了,楚盈是出生不久就没了娘,太夫人一心多用,亲兄长差事繁忙,领兵出征一走就是数月一年,回家也是冰块儿一个……
陆明玉突然就特别心疼这个小姑子。
她笑着走到楚盈身前,柔声打趣道:“盈盈不去看我,我又想盈盈,只能过来看你了啊。”
楚盈顿时小脸一红,笨拙地解释道:“我,我怕嫂子忙……”
“一点都不忙,巴不得盈盈天天过去给我作伴呢。”陆明玉牵起小姑娘的手,姑嫂俩一起进了东次间,瞥见书桌上铺着画纸,陆明玉眼睛一亮,“盈盈喜欢作画?”
楚盈红着脸嗯了声,“不过我画的不好……”
“谁说的?”陆明玉已经站到了书桌前,低头细细端详。楚盈画的是雨后湖景,岸边杨柳依依,湖面远处漂着一艘乌篷小船,尚未画完。画工有些不足,但那种水天一色、雾气蒙蒙的感觉却让人身临其境,很有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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