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必须qiáng势。
男人声音低而温柔,话语直白,陆筠心里却一片凄楚,他说的越多越明白,便证明他越不会轻易放手。陆筠真的不想再跟男人有牵扯,更不想再被另一个男人压在身下,任意亵玩。
“我不想……”
陆筠极力忍耐着,但短短三个字还是泄露了哭腔。如果是别的皇上,她不认识的皇上,陆筠可能不敢说,可能就认了,可他是明惠帝,是曾经帮她擦过眼泪的长辈,陆筠想试试,也许他会愿意放过她。
“不想,还是不喜欢我?”明惠帝单手攥紧,终于看向了她。
陆筠怔愣了下。
喜欢他?她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发现他的心思后,她一直都在惶恐不安,只想着躲开被皇上玩弄的命。
明惠帝却因为她的怔愣雀跃了起来。他是皇上,后宫妃嫔无不绞尽脑汁讨好他,明惠帝知道,那些讨好有敬畏他的缘故,与他的容貌也脱不了关系,女人们看他的眼神,无不充满了迷恋。轮到陆筠,每次对视她都会匆匆避开,明惠帝无法确定她究竟为何慌乱,他只知道,如果陆筠对他没有任何女人对男人的感觉,她现在就不会怔愣茫然。
至少,她并不排斥喜欢他的这个念头,不排斥,才会继续思索是否喜欢。
“阿筠,你我多年不见,你可能无法马上接受我,但你放心,等你进宫,我一定会让你喜欢上我。”转到陆筠对面,明惠帝低头,看着她白净莹润的小脸道,说完怕她不信,明惠帝声音压得更低,语气也更认真,“阿筠,朕是天子,一言九鼎。”
进宫?
陆筠错愕地抬起头,残留泪水的眼睛清澈纯净,心事一览无余。
明惠帝见了,微微皱眉,今晚第一次展露了几分帝王的威严,“难不成你以为我,没想给你名分?”不然她怎会因为听到“进宫”震惊无比?
念头一起,明惠帝马上明白她为何哭了。明惠帝向来自诩明君,此时竟然被自己第一次动心的女人臆想成仗势欺人、玩弄女人的昏君,一片真qíng被曲解,明惠帝脸色越发yīn沉,正要训斥两句,却见眼前的姑娘再次低下脑袋,红唇轻抿,小手不安地攥着袖子。
明惠帝登时没了脾气,况且他又不傻,真把人吓到了,还怎么哄她答应?
想想也怪自己没有说清楚,明惠帝咳了咳,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道:“阿筠,朕会封你为容妃,风风光光地接你进宫。朕知道你单纯柔弱,朕会护你周全,你在姚家受过的委屈,朕不会让你再受第二遍。你父亲那边,朕会想办法劝服他,只希望阿筠给我机会,令尊问起时,你别拒不答应,否则朕有通天的本事,也没把握从令尊手里抢人。”
前面语气郑重温柔,后面又变得轻佻起来。
陆筠睫毛乱颤,心里也如湖面被风chuī乱。先前怕他仗势欺人,怕自己沦为世人不耻的那种外室妇人,但现在,明惠帝竟然要接她进宫,连封号都想好了,陆筠不由地无措起来。
“倘若你还是不愿意,那必须给朕一个能让朕接受的理由。”明惠帝知道她对自己没有什么感qíng,最多有些好感,因为他容貌生出的好感,所以他决定换个法子,先一一击碎她拒绝的理由。
这也是对付优柔寡断之人最有用的计策。明惠帝不会重用优柔寡断的臣子,但他喜欢陆筠的柔,她柔弱心软,他才有可乘之机。
陆筠,还是不想进宫。
她小时候被人嘲笑过是村姑之女,虽然父亲替她报复了回去,又一再qiáng调她身份并不比任何人低,但她就是忘不掉那些坏姑娘嘲讽的眼神,无法自在地与名门贵女、权贵夫人们相处,总觉得那些人当面夸她,她一转身,她们就会小声嘲笑。
权贵之家都不想去做客,更何况住着天底下最贵之人的皇宫。
但她不能嫌弃皇宫,陆筠低着头,努力贬低自己:“我,我配不上……”
“汉武帝母王氏抛夫弃女再伺景帝,唐杨贵妃曾伺玄宗父子,你是堂堂兵部尚书的掌上明珠,因夫家苛待才毅然决裂,清清白白,哪里不如她们二人?”借着身影遮掩,明惠帝握住她左手,“阿筠,朕只问你愿不愿意给朕照顾你的机会,其他琐事朕会解决,不必你忧心。”
陆筠挣开他手,因为男人离得太近,她忍不住后退两步。一个理由被他破解了,陆筠试着找第二个,“就算有前例,但名声都有微暇……”
“朕活着,没人敢非议,朕去了,他人非议朕也听不见。”明惠帝再次打断她,目光如火,不容她退缩。他自然在乎名声,但如果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不敢娶,终生抱憾,当皇上又有何趣味?且纵观史书,哪个明君没有些风流韵事?便是没有,野史也会杜撰两个,他就没见过没有任何“污点”的明君。
她后退,他追上来,陆筠只觉得他仿佛变成了一条láng,她不乖乖答应给他吃,他不扑杀撕咬,却也不放弃,穷追不舍。陆筠努力搜刮自己的缺点,可他不在乎她嫁过人,不在乎世俗指点,那,她就只剩一个……
“想说你子嗣困难?”眼看她嘴唇翕动,明惠帝忽然一笑,替她说了出来。
这辈子最大的伤痛被人提及,陆筠不慌了,也不乱了,只剩黯然。
“阿筠,朕想跟你打一个赌。”明惠帝握紧她手,幽幽地道。
陆筠眼帘动了动,目光从河边移到了他胸口。
吸引了她的好奇,明惠帝上前半步,俯首在她耳边道:“就赌朕能让你怀上孩子。你先答应做朕的容妃,日后朕赢了,你安安心心地替朕生儿育女,朕输了,便……”
温热的呼吸落在耳朵上,说的又是引人遐思的话,他才开口陆筠就想退开,无奈被他紧紧攥着手,等他说完,陆筠无法控制地又想知道,他后面故意保留的是什么。
就在她暗暗等待时,比武台上忽然传来锣鼓声,刚刚那轮比试结束了。
明惠帝倏然松开她,转身,见廖守护着崇哥儿赶过来了,再看看低着脑袋不知在害羞还是委屈的姑娘,明惠帝无奈道:“罢了,咱们换个赌法,就赌一会儿在台上的比试,若你我一组,你赢了比试,今晚就当没有见过,但如果我赢了,你必须听我安排。”
陆筠扫眼围在比武台周围的百姓,小声求他,“你们去吧,我……”
“两个赌法,朕命你必须选一个。”明惠帝一改先前温柔的语气,冷声道。
他摆皇帝的架子,陆筠瞬间无话可说,咬咬唇,认命地随他走向比武台。算上他们三个,一共十人,要在台上抽签分组,往台上走的时候,陆筠忽然又冒出希望,如果她抽到跟别人一组,是不是就不用跟明惠帝比了?
可惜她不知道,宋氏灯楼的东家,弃官继承制灯祖业前,曾是……明惠帝深深倚重的心腹。
小剧场:
表舅舅:这两章的意义何在?
阿暖:唉,让某人意识到他跟皇舅舅的差距?
表舅舅:某人是谁?
阿暖:你离我远点,今晚看你忒不顺眼!
第144章144
参加最后一轮比试的共有十人,其中不算男装打扮的陆筠,还有位姑娘,穿着一身绸缎衣裳,头戴金玉首饰,容貌姣好,一上场就吸引了所有百姓的注意力。陆筠不习惯这样出头,低着眼帘,听见有人认出那位姑娘,姓李,好像是一位绸缎富商家的女儿。
陆筠好奇地看向对方,见李姑娘神态大方,被众人打量也面带笑容,陆筠忽然放松了很多,至少她不是唯一在场的女子了。
灯铺伙计捧着抽签竹筒走了过来,从队伍另一头开始抽。
为了装成彼此不认识,明惠帝并没有与陆筠姐弟站在一起,陆筠牵着弟弟站在队伍最后面。灯铺伙计走过来,先让崇哥儿抽,崇哥儿兴奋地抽了一支,里面就只剩一根竹签了。但灯铺伙计还是习惯地晃了晃,这才送到陆筠面前。
陆筠取出竹签,竹签下半部分用红字写着一个“五”。
居然是最后一组,陆筠暗暗窃喜,这样即便与明惠帝对上,前面四组也极有可能赢了挑战。收好竹签,陆筠好奇地看向弟弟,崇哥儿紧张地举起竹签,“姐姐,我是第一组……”
“第一才好啊,这样就不怕烛台被前面的人赢走了。”陆筠笑着哄弟弟。
崇哥儿一听,脸上的紧张果然变成了惊喜。
灯铺伙计开始按分组,陆筠眼睁睁看着前面三组分好,队伍里就剩她、明惠帝还有另外两人,包括那位容貌姣好的李姑娘,而就在陆筠看过去的时候,她意外发现李姑娘似乎正在与明惠帝说些什么,明惠帝神色淡淡,薄唇轻抿,长眸忽然朝她扫来。
陆筠连忙低头。
灯铺伙计笑着请拿到“四”的宾客出列。
陆筠目光斜向旁边,看的是明惠帝,明惠帝却一动不动。陆筠突然心跳加快,qíng不自禁攥紧了手中的竹签。竟然真的跟他对上了,怎么这么巧?难道他是太子,老天爷故意帮着他?
伙计请她过去,陆筠木木地走上前,再与明惠帝一起到比武台一侧等候。
“阿筠,这算不算命中注定?”站定了,明惠帝身形不动,低低的声音却传了过来。陆筠站在最里面,右边是他,左边就是比武台挡板,小小的身影几乎被明惠帝笼罩。听到这话,陆筠朝里侧扭头,心慌意乱的。
“七爷,看您气度不凡,怎会对那小小的金莲烛台感兴趣?”第四组上场的李姑娘就站在明惠帝右侧,美眸探究地盯着明惠帝。她自小陪父亲走南闯北行商,却从未见过比这位七爷更出彩的人物,俊朗、华贵,引人接近又不由的心生敬畏。刚刚她试图询问七爷字号并借此搭讪,可惜人家没有理会,可能是没听见吧。
“与你无关。”明惠帝淡淡地道,黑眸望着比武台中央的崇哥儿。
攀谈被冷拒,李姑娘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陆筠眼睫颤动,刚要看弟弟的比试,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大手,准确地握住了她,掌心温热。陆筠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向台下,然而没等她看到人,明惠帝已经放开了她。
陆筠就想在秋千上高高dàng了一下,背后出了一身的汗。
崇哥儿与人比的是投壶,投壶摆在十步之外,壶口只有桂圆粗细,只能投一次,投空便算失败。小小的男娃站在偌大的比武台中央,投壶之前,依赖般寻找姐姐的身影。
陆筠鼓励地朝弟弟笑,白皙脸庞从yīn影里露出来,如云破月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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