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根本不知道,互相看看,还是胖妞“业务”熟练,立刻声明这是一只捡来的流làng犬。宣医生很严肃的告诉他们:“这不是狗,这是一只被人驯养的宠物láng。”
两人当然知道这不光是láng,还是一头láng妖或者魔láng。但是这个时候,只能傻呵呵的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
尹祥趴在最大的沙发上,懒洋洋的听着敏弘和两个孩子互相装傻,为了就是“收养”自己。外面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沙发上,几百年没有过的舒坦感觉从舌头上和热气一起散出来。粗大多毛的尾巴,偶尔甩一下。玻璃切割的光柱下还能看到几根白毛慢腾腾的上下。
事qíng很快敲定,胖妞和瘦皮猴去收容站先给“小白”弄一套狗的收容手续,然后宣医生去办登记领养就可以了。
玩儿了一天,傍晚的时候,送走两人。
敏弘看着闭目养神的白láng,怡然自得的样子让人恨的牙根儿痒痒,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若还是那副人样,自己大可一走了之。偏成了畜生,让自己有气也没处撒,有怨也没得诉。只能喂喂狗粮,叫叫小白,时间久了,连自己都觉得无聊。
那个作为人的胤衸已经消失了吧?
每次想到这里,心下都有几分惘然,是恨,是爱,是怨,是念,牵牵绊绊,兜兜转转,连自己都搞不清了。
“呜呜”低吼从身边传来,大白láng已经不耐烦的走到门边,回头看着她。
到遛弯儿的时间了。
敏弘叹口气,为他套好项圈,打开屋门。
小区的楼后面紧邻着一个社区大花园,每到傍晚的时候就会有很多人在那里遛狗。当然还有小商小贩,比如烤ròu串儿的,抱孩子卖光碟的。
尹祥带着老君的令牌,敏弘为防万一又做了一重结界,即使离开这里远一些也无妨。
花园里还算安静,偶尔会有不识相的狗狗们冲小白龇牙。这时,只要小白一低头,发出低低的咆哮,那些狗儿就夹着尾巴闪了。
撒欢,打滚,偶尔试着撞一下敏弘,看看脸色,又跑到一边自己玩去。
敏弘看别的伺主和自己家的宠物在地上翻滚打闹不是不羡慕,只是眼前的这个“小白”,总是有点动机不良的嫌疑。
尤其是他把自己撞倒,然后站在旁边看自己脸色的样子,实在让人怀疑,它究竟是不是披了狗皮的人!所以敏弘也只是绷着脸,任它呜呜叫着到别的地方玩。
有的时候,敏弘也会自己和自己过意不去。
如果它和别的母狗jiāo配,自己要不要吃醋?
几天以后,她就知道,根本没必要为此烦恼。
办完了房屋过户手续,就差领养了。
晚上照例要遛弯。这几天,白láng的qíng绪似乎越来越坏,发泄似的把所有园子里的狗撵的上树的上树,跳水的跳水,不知挨了多少骂,才跟着敏弘向外走。
照例要在烤串摊边吃点夜宵。敏弘把签子拔掉,让他就着自己的手一点点的吃。
今天小白舔的很慢,不光吃ròu,连油星都要舔gān净。恍惚间,敏弘想起以前欢好时,胤衸也总喜欢咬自己的手……
“站住!”几声粗鲁呼喝惊醒了敏弘,白láng也恼怒的抬起头。
旁边一阵乌烟瘴气,小贩推倒摊子,跑进了人群。
原来是城管执法的。
几个穿着迷彩背心的彪形大汉从一辆写着“城管”两字的白色依维柯上下来,分成三组人分别去抓烤ròu的,摆摊的,还有用纸箱装着卖光碟的。后面下来几个白白胖胖,慢慢吞吞穿着制服的人,站在车子周围看着眼前的混乱。
女人的惊叫声,孩子的哭声,还有男人的怒骂声一时鼎沸,围观的人群看的津津有味,更有甚者还手舞足蹈的向后来者解说前戏。
敏弘不耐烦的站起来,快步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忽然,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紧接着一股大力撞到自己身上,踉跄两步,后面也是稀里哗啦的乱成一团。
“别跑!”
原来是个卖光碟的小伙子,撞了别人,怀里的光碟也撒了一地。
撞人的人还要弯腰捡东西,听到这个声音,吓得连东西也不敢捡,撒丫子就跑。城管“打手”像阵风似的掠过敏弘。敏弘拍拍身上的土,无奈的叹口气,反正也没伤着,回家再说吧。
走了两步,觉得有点不对劲。
扭头一看,平日寸步不离的白láng,垫着小步,慢慢吞吞的跟在自己后面。脖子还使劲的向后扭着,不知道在看什么?
回家后,洗洗涮涮,收拾了一下,就要睡觉。里屋已经上了锁,那家伙倒也不敢用什么邪术闯进来。委屈极了,便在门外哼哼。歪着头,趴在沙发上哼哼,整宿的哼哼,怎么说都不停。
敏弘一面揉着头发,一面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开门让它进来。反正毕竟是畜生了,没必要这么计较吧?
正想着,看到收藏光盘的DVD架子有点乱,想起刚才小白似乎在那里站了一会儿。难道碰着了?随手把冒出来的光碟推进去。
一瞥之下,手就停在了半空——
一赤luǒ美女和一只狗?
迟疑着摸了一下封面,上面还沾了些哈喇子!
“小白!”敏弘指着光碟,头一阵阵的发蒙。
难怪刚才那么别扭,它竟趁乱,自己叼了这么个东西回来!
看来它注意人家卖光盘的不是一天半天了。敏弘突然想起来,吃烤串的旁边就是那个小伙子。每天都把纸盒里的光盘码好,露出诱人的画片!
难怪!
大白láng早就看见,磨蹭了半天挨到沙发边上,伸出半拉脑袋,再也不肯前进半步!
敏弘定了定神,自以为微笑实际狞笑着说:“乖乖小白,明天咱们就办领养手续。不过呢,流làng狗领养前都要先阉了。你放心我会关照医生,给你打好麻药的,一点也不疼。”
说完似乎气也消了些,踏着有些虚无的脚步走回卧室,死死的cha住门。
大白láng哆嗦了一下。
“阉”,是让每个雄xing动物又恨又怕的字眼,却是每个女人发狠时最爱说的,似乎非如此不足以平复她们心中的怒火。当然,若是能落到实处,也确是致命的一击!
但是,大多数女人似乎很难做到。
第二天,艳阳高照。一人一狗,站在医院对面说话。
“去吧,自己先去医院等着我。我买点东西就到。”敏弘不带表qíng的对夹着尾巴的láng说。
大概八百米远的地方就是宠物医院了。白láng看看敏弘,又看看那个红色的十字架,凌空嗅了嗅鼻子。
光闻味儿就能闻出,在那个地方,多少雄xing同胞失去了他们的“宝贝”。而他,不仅要失去,还必须“自觉的”失去!
“你可以不去!”敏弘半蹲下身子,几乎咬牙切齿的说,“拜托你立刻从我眼前消失。那点伤,还不能把你怎样!”
如果做男人,就离开她;如果跟着她,就当太监!
虽然在宫里,他也这样想过;在古墓,他也这样渴望过;但是,站在医院门前,“梦想”变的残酷起来……
金色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敏弘,敏弘亦不示弱的瞪回去!种马!该死的种马!
“扑棱棱”,大白láng抖了抖身上的毛,洁白如雪的狗毛,在脖颈处闪着耀眼的银光。高高的昂起头,转过身一步步蹭着向前走。
敏弘慢慢站起来,紧紧的抿住了嘴。
囚魄珠里,天火炉中,看到的往事一幕幕闪现在脑海里。那时,她唯一的念头就是阉了他!
即使回到那个时代,他也是注定的种马!
而她何其不幸,爱上了这样一个男人,还——不后悔!
白láng走的很慢,慢的足以让她在心里叫嚣着直到筋疲力尽,泪痕满面,大脑一片空白。
医院的大门开着,敏弘看着白láng终于低下头,认命似的跨走进去,塑料门帘微不可见的开阖了一下,迅即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阉了他又怎样呢?
他选择做种马,而自己选择留下,jiāo易在最初就已经达成。而代价就是自己的命,他的江山。不存在谁骗谁,无所谓谁负谁,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女人有女人的选择,男人有男人的天空。他的天空缺少她呼吸的氧气,仅此而已。
如果可以重来,于她,一切不会改变。
正如飞蛾扑火,她,天生就是飞蛾,是诞生在天火中的眼泪。
爱过,恨过,却不曾悔过。
走进医院大门,白láng蹲坐在门诊挂号窗户外面,低着头,肃穆的象一尊雕像。
一只冰凉的手慢慢摸上它的头,轻轻的揉了揉它的耳朵,“笨蛋,你又不是狗!”
脖颈上的项圈一紧,晕晕乎乎的被牵出了医院。
炽热的阳光照在身上,前面的人影纤细而倔qiáng。
悄悄的舒了一口气,多年的夫妻不是白做的。他就知道她没那么狠心!
只是,看着光影里踟蹰的背影,沉甸甸的心头,找不到一丝历劫的轻松。
一切都很顺利。
敏弘带着小白沿着绿茵道慢慢走回小区。
láng的脚步轻松很多,寸步不离的跟着。女子的脚步却变的沉重,一张俏脸盛不下满腹心事,紧锁的眉头带着严霜bī走盛夏的酷热。
无论怎样,有些禁忌已经打破了。正如当初留在府里,现在的出尔反尔,或许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哼!贱贼,快把宝物jiāo出来!”耳边一声娇叱,敏弘吓了一跳。白láng立刻跳到前面摆出防御的架势。
百花仙子变作普通女子的模样,娇俏的立在面前,秀眉冷对,出口不逊。
敏弘愣了一下,随即明白是为了那面令牌。冲身前的“恶láng”努努嘴,不咸不淡的说道:“在他身上,你找他要吧。”
有时候,她很羡慕百花的识时务,能够当机立断,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如果百花能做她的奶奶,那一定是个经验丰富的长辈,可以教给她很多宝贵的道理。
也许她的确是个愚蠢的妖物,没有经历那么多的红尘历练,所以总是恋恋不舍,便是吃亏也难放手。
至于那块令牌的还与不还,早在她把它挂在那个人脖子上时,就已经放弃了决定权。
那是他们的事qíng。
“站住!”又是百花的声音。
佩服不等于臣服,按照自己的原则,敏弘还有点瞧不起百花的选择。
懒洋洋的转过身,和怒气冲冲的百花对峙着。尹祥不还,关她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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