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络就觉得有点眼熟,又借着反光看到银锭上油花花的指印,回头看向云朗,那小子头也不抬地啃着鸭子,好像这事与他全无关系,可那声音又实在是他的,“学声猪叫,学像了老子有赏!”
大家的目光便从银锭转向酒楼中唯一与这种动物联系得上的华服猪公身上,猪公……不对,是华服公子,当即气得猪眼圆睁、鬃毛倒竖,一拍桌子大喝一声,“你说谁是猪!”
云朗抬起头,沾得一嘴的油,眼中满是同qíng,“谁搭腔说谁。”
苏络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是个好样的,周崇文也是一愣,随即低下头去,唇角微微翘起,似乎对qiáng盗头子有了些许改观。
那公子身边一个家丁突然喊道:“公子,早上就是他抢了您的包子!”
苏络扭头一瞧,说话的正是今天早上挨了揍的包子受害者,眼圈还青着呢。
新仇加旧恨,猪头公子怒不可遏,说不清是为了刚才的面子还是为了早上的包子……
“学不学啊?”云朗甩手又丢出一锭银子,“我再加十两。”
苏络万分心疼,转到云朗边上想关上银箱盖子。云朗拦下她,“我扔的是我的钱。”
苏络不说话了,随手从箱里抄出两锭,啪啪朝地上一摔,“老娘加二十两,学的像赏上加赏!”
周崇文不禁对苏络刮目相看了,苏络靠过去低声说:“反正扔的是他的银子。”
虽然只是四十两,但这种甩钱法还是让在场一gān人等看得眼睛发直,猪头公子气得面似猪肝,锤胸顿足地让家丁给自己报仇,云朗正愁没茬找呢,神气地跳至场中,啪啪啪啪,一拳一个,家丁就全都变了熊猫。力量的悬殊对比摆在那,猪头公子安慰自己猪头报仇十年不晚,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蹿出门去,临了扔下一句,“你们别想有好日子过!本公子的姑父是齐县令!”
苏络看好戏的笑脸一下子垮下去,云朗却因为与官府的长期斗争中形成了最基本的条件反she,紧走两步上前就打,打他个gān部家属。
苏络彻底头大了,这仇不越结越大嘛,这猪头和专管朱仙镇的齐县令是直系亲属,将来她还怎么在这地头上混?
好不容易拉回了云朗,苏络试图向满脸血迹地猪头公子道歉,那猪头不知听没听到,被抬走前一直在噫语:我姑父是齐县令……我姑父是齐县令……
苏络不得不考虑离开朱仙镇了,所谓qiáng龙不压地头蛇,况且她们还不是qiáng龙。
一边挠头一边回了酒楼,苏络无语地看见qiáng盗头子吃完了鸭子正翘着脚在听那小姑娘唱小曲,酒楼老板不知他的来路,见他连gān部亲戚也敢动,不禁多了两分谄媚的尊敬,其他食客免费看了热闹,又有免费音乐听,推杯换盏之间回味着刚刚的细节暗自偷笑,居然没有几个怕事离开的,那祖孙俩大概唱的是时下流行的曲子,不少食客都以指敲桌打着拍子,还有几个轻声相和,一时间气氛竟是极好。
见此qíng景,苏络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拨开殴打gān部家属的yīn霾,一个想法慢慢现于她的脑中,并且愈见清晰。
“我有个主意。”她一挑眉毛,笑嘻嘻地说。
第31章钱柜
“KTV?”
难得周崇文把这三个字母读得如此准确,苏络笑眯眯地一点头,“简单地说就是一个供人唱歌娱乐的地方。”
周崇文眉头大皱:“唱歌娱乐?那与酒肆青楼有何区别?”
“当然有区别。”苏络一手托腮一手敲着桌子,摇头晃脑地享受音乐,“酒肆青楼是花钱听别人唱歌,KTV是花钱听自己唱歌。最本质的区别就是全绿色无公害,消费层面广,并且没有小姐坐陪。”
最后一句话周厮又听不懂了,苏络解释了半天,他才恍然大悟,qiáng盗头子也听明白了,在旁边说:“那没意思。”
苏络白了他一眼,又对周崇文道:“目前只是一个初步设想,具体能不能实行还要等做过市场调查后再做决定。但是在这之前,我们得先决定要不要转移阵地。”
他们刚刚打了县长家亲戚,按惯例这样的地头蛇肯定是要找场子报仇的,为了以后的生活安定买卖兴隆,还是早做对策为妙。
云朗听了解释后颇为不屑,“那小子不怕死就来试试。”
苏络哼了一声,“那齐县令呢?你也打?”
云朗振振有词,“通常对付官员的办法是在他辖下犯几宗大案,让他不能对上头jiāo差,他的麻烦就自然来了。”
苏络指着银箱子说麻烦你数好了自己的银子赶紧走,犯案去罢,我们不奉陪了。
云朗悠闲地朝银箱上一靠,“老子已经决定洗手不gān了,以后当生意人。”
这还真是生意界的不幸,苏络感叹一番,又看向周崇文,“我们毕竟对朱仙镇更熟悉一点,而且我们那点钱拿到开封或洛阳去,简直不值一提,还不如先在小地方扎稳脚跟。”
周崇文被苏络绕了进去,张口就问:“那我们怎么办?”
苏络贼笑着说:“你不是认识知府衙门的人吗?”
古代的知府就相当于一个地级市的市长或者市委书记,县太爷在知府面前可不敢叫爷,只能装孙子。
苏络说你托那个钟师爷跟齐县令打个招呼,之后咱们再买点三鹿奶粉啥的去看看那个猪头三以示赔罪,这么一来他们还有面子,咱们也吃不着亏。
周崇文犹豫了,他总觉得这样有点仗势欺人的意思,苏络当即就急了,说如果咱们不先下手为qiáng,那小子上齐县令那告一状,反过来要玩死咱们。
周崇文还是觉得不好,认为毕竟是己方动手在先,现在再先去告状,未免有些不仗义。提议说先去探望猪头,再拜访一下齐县令,万一人家宽宏大量,既往不咎呢。当然如果他非咎不可,到时候再找钟师爷出面不迟。
苏络抓抓下巴,说你看那猪头像是那么心胸宽广的人吗?再看一眼大堂里卖唱的那对祖孙,“咱们先发制人,就占理在先,让齐县令没有包庇亲属的机会,往后就能约束猪头,让他不敢再欺负广大的劳苦群众。”
还是这句话够份量,周崇文看着那个卖唱的小姑娘当即点头,“身为父母官,如果连自家亲眷都不能约束,又如何能公平治下。”
苏络装深沉地跟着点头,心里暗暗记下这招以后要多用。
让她想不到的是周厮虽是个读书人,却是个行动派,有了决定一刻也不耽误,说是马上就去开封,让苏络准备好礼品,等他回来就去探望猪头三,又说你刚刚说的那个什么三鹿奶粉听起来挺高级,就买这个吧。
苏络有点犯难,现在还不流行往牛奶里掺尿素呢。
周崇文走了,qiáng盗头子摸摸肚子说刚才打累了,还要再点一只烤鸭,苏络连忙拦下他,说我给你个好差事,想逛逛河南的青楼吗?
云朗不愧是见惯风花场面的qiáng盗头子,面上神色丝毫不变,摔银子结帐后夹起银箱就走,“你出钱我出钱?”
最终是苏络出钱,给了他十两银子,让他把银箱背到银庄后,放他喝花酒去了。
怀揣着一千九百多两的银票,苏络继续为自己的市场调研做准备,去秦记粮行找上次租仓给她的二掌柜。好歹是在酒桌上联络过感qíng的,向他打听些市场行qíng他应该不会推辞。
那二掌柜该是听说了苏络智破土匪窝的事,居然收起了轻蔑的态度,变得尊敬起来了,知道苏络不打算再做粮食生意后十分惋惜,说自己可以介绍秦记的东家给苏络认识,以后有望合作。这又是破寨事件带来的又一个好处了,不过苏络还是婉言谢绝,粮食在她心里留下的yīn影实在是太重了。
离开秦记粮行后,苏络按二掌柜的指引找到位于镇西岳飞庙旁的一家刻印社,报上二掌柜的大名,以较为便宜的价值印制了五千份调查报告书,约定十天后来取。最后又找了一家小型私塾,以救济贫困生的名义让先生帮忙联系了十来个家境贫寒的学生,说是要用学生的知识换取金钱,以此显示书中自有huáng金屋的至高境界——其实就是想找几个识字的帮着做市场调研。
好不容易做完了前期准备工作,苏络这才松了口气。本来她还担心云朗能不能按时回来,毕竟销魂窟是好入不好出的,没想到刚进门就看见qiáng盗头子在教苏绎耍大刀,当然刀让苏氏藏起来了,他们找了俩铲子代替。
苏络上前抢过俩铲子扔到角落去,苏绎松了口气地跑到厨房帮苏氏做饭,苏络告诉云朗,“以后少做残害祖国幼苗的事,去了一下午,观察得怎么样?”
云朗沉着脸说:“倚云楼的姑娘长得可真难看。”
苏络冲动地想捡回那铲子拍死他,幸亏云朗又继续道:“的确就像你说的,有很多人都是去听曲喝酒,乐乐就走,不找小姐办事的大有人在。”
苏络连连点头,告诉他明天再去下一家,云朗说我已经观察好了,明天就去偎翠轩,那里姑娘漂亮。
苏络又想捡铲子了,云朗又说:“你今天说那主意我觉得真不错,以前逛青楼的时候就有弟兄不让小姐唱曲,自己唱。”看来他真的已经理解了“小姐”的现代含义,并且广为应用。
“你说那东西叫什么?”他始终是发不出周厮那么字正腔圆的音节。
“叫钱柜。”苏络笑嘻嘻地眨眨眼睛,KTV嘛,当然得叫钱柜啦,有望发展为全国连锁。
第32章筹备
又过了两天,周崇文回来了,神色间很是有些兴奋,见着苏络就说招呼已经打好了,钟师爷说那就是一句话的事,还可以让齐县令把苏络开铺子的税给免了。
苏络自然高兴,又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厮,“你不反对?”这免税的事虽然有关系就能办,但像周厮这样的爱国青年显然是不屑办的。
周厮继续兴奋,说我答应钟师爷给市里的官学捐五百两银子,以便扩大教学规模,让更多穷人家的孩子念得起官学。
苏络面无表qíng地拍拍周崇文的肩膀,“私塾先生会恨你的。”
官学顾名思义,是朝庭开办的学校,有中央官学和地方官学之分,相对于私学来说,官学修习的科目更多,教师俱是当朝官员,对将来发展仕途有莫大好处,当然也有收费贵、学生喜欢胡乱攀比等弊端,但总的来说,对于那些寒窗十年求取功名的莘莘学子来说,却又是利大于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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