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络也沉下脸,指着院门口说:“没见着牌子么?”
苏童不说话,秦怀小声趴到苏络耳边说牌子让你翻过去了。
苏络扁扁嘴,“你来做什么?”
苏童是来看男人的,准确地说,是来看苏络带回的“不三不四”的男人。刚才苏绮说他还不信,来了这么一看,好家伙,男人还真不少,便商量着让苏络把屋里的男们人先清空,说传出去不好听。苏络哪听他的,苏童说一句她顶一句,就是看这个馒头老爹不顺眼。苏童今天大概吃了大还丹了,底气足得很,满面红光地叫板——苏络后来知道那是气的。
两人这么一嚷,屋里的人都出来劝架,不过云朗的劝架方式有点奇怪,掰着苏童的胳膊一个劲说别吵了别吵了,叫你别吵了你还吵!
苏童哀嗷着说我不想吵,但是你掰得我太疼了。
苏络差点没笑出声来,苏氏从屋里出来,见着这个场面大吃一惊,连忙从云朗手里解救了苏童,问明了原因,回头对苏络说你爹也是为你的名声着想。
苏络不想看苏氏楚楚可怜的模样,正想进屋,馒头大娘就进了西院。想来是她也听见了这边的热闹,过来一看苏氏和苏童抱在一起,脸上当时黑了一块。苏络指着秦怀道:“大娘,这位就是秦记的东家,我让他来咱们家跟苏绚认识认识,谁想到我爹想把人家赶走。”
馒头大娘的脸更黑了,上前拧住苏童的耳朵,把他拎出苏氏的可接触范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看你是不想绚儿有出头的一天!”
苏童自从见着馒头大娘额上就开始冒汗,连连摆手说我不知道。
苏络瞄着苏氏略显失望的脸,又瞄瞄身边的秦怀,咳了一声,“爹。”
这是她第二次叫“爹”,第一次是首次见到苏童的时候。苏童吓了一跳,又十分欣喜地应了一声,苏络叹了口气道:“不过秦老板说,帮苏绚可以,但是却要女儿陪他一晚,权当jiāo易,爹,你说女儿该怎么办?”
苏氏的脸色登时变得苍白,猛的上前几步将苏络护在身后,戒备地看着秦怀。秦怀呆滞了一下,他发誓他这辈子没呆滞过,但是他今天呆滞了。他的名声啊……毁了。
苏童的脸色变幻jīng彩极了,看向秦怀的目光是既震惊,又愤然,不过其中又夹着一丁丁的犹豫,望子成龙,谁都不例外。
馒头大娘聪明地闭嘴,只是盯着苏童,不用猜也知道她是什么意见,苏童大概很少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有点紧张。看看苏络,心qíng复杂一阵;看看苏氏,心qíng复杂一阵;看看秦怀,又复杂一阵;回头看看大老婆,再复杂;最后想想自己饱受众兄弟瞧不起的儿子……
苏童是被云朗扔出西跨院的,因为他的脖子不硬。
苏络扶着面色惨白的苏氏,朝着门口呸了一大口,“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爹!”
第72章各怀心事
在场有一个算一个,对苏童的鄙视达到了空前最高点,包括之前一直觉得苏络对父亲态度不好的周崇文。这厮气得满脸通红,一溜小跑地出了院子把那块“苏童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翻回来,以示心中不耻。
云朗扔完了苏童回过身就来抓秦怀,一边伸手一边喊:“你眼神儿真不好,她这模样的你也要……”
苏络神力加身地把云朗踹飞,黑着脸解释刚才说的都不是真的,试探人的。
众人刚想问试探谁的,一看苏氏那比纸还惨白的脸色,都明白了。苏氏一言不发地转身进屋,回房锁门,谁叫也不出声。
周崇文想让苏络进屋去劝劝苏氏,苏络摆摆手,这样也好,让苏氏好好想想。苏氏和苏童间的事苏络早看不下去了,早结早立索,早死早脱生,她可不是故意使这损招来证明苏童革命主义道路不坚定的,纯粹是赶到这了,她顺嘴一说,苏童就点头了,亏他最开始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为女儿的名声”着想这类的废话,多làng费口水啊。
没人吱声,屋里的气氛一时间显得有些冷,秦怀随xing地笑笑,从怀中摸出一个纸封,在苏络眼前晃了晃:“苏老板,向你打听个人。”
苏络伸手抓下那纸封,从里面抽出张纸,打开一瞧,居然是她在南京时签的那份买房合同。
“呵呵。”苏络讪笑着将合同又塞回纸封里,顺手收进自己怀中,想着一会毁尸灭迹,“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自然是有人拿着它去邀功,恰巧被我见到了,拦了下来。”秦怀解释得有点敷衍,不过他并未深说,似笑非笑地看着苏络,“你好大的胆子,谁的名头都敢顶。”
苏络“嘿嘿”笑了两声,“那位李总兵还不知qíng吧?”
秦怀挑了挑眉毛,“你怕他知道?”
苏络扁着嘴没出声,当然怕,这还没见面呢,先给人留一坏印象,以后还怎么拉关系呀。亏她当初还做了一道掩人耳目的二传工作,就想等着将来有一天李如松发现有人冒了他的名义骗了座宅子时追查起来也好有个推说之辞,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放心吧。”秦怀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苏络自动理解为李总兵还不知qíng,再三叮嘱秦怀千万要瞒下此事,要不然就说根本不知道谁是那个姓比尔的盖茨,来个抵死不认帐,反正她有二传合同,大不了到时候就站在李如松的阵线上批判一下国际友人的诈骗行为呗。
看苏络放心的模样秦怀笑笑,又问南京那地方你打算gān嘛呀?
苏络故做神秘地眨眨眼,美容院的事不着急说,有一件事可着急。回自个屋里转了一圈,再出现时,苏络怀里抱着本书,脸上的喜色挡也挡不住,像做贼似地凑到秦怀身边,“这次去南京,我碰到一个人,你猜是谁?”
这问题让秦怀怎么回答,一旁正教周崇文斗地主的云朗不屑地说你这问题问得真没水平,那个老李头儿也不是什么名人,你跟他说,他能知道么?
秦怀问哪个老李头儿?话音还没落地,门口的棉帘子被人从外掀起,苏红探进头来,身后还跟着苏绛。
“被二婶烦死了,来你这躲躲。”苏红一句话算是为苏绛的到来做了解释,而后便凑到云朗身边,把不会打牌的周崇文挤下去,接替他继续斗地主的伟大事业。
苏绛朝苏络笑笑,也不矫qíng,自己找了个离炭火盆近的位置坐了,抓了把桌上的瓜子,伸过头去看苏红他们打牌。
云朗一边甩着牌一边继续刚才的话:“看吧,你这么说他根本不知道谁是老李头儿!”
“是你说的吧!”
苏络翻了个白眼,刚想拉秦怀去别屋详谈,云朗甩完手里最后一手牌,抬头朝秦怀道:“李时珍,认识么?”
苏绛拿着瓜子的手抖了一下,抬眼看向苏络,苏络正瞄着秦怀,一脸兴奋地期待着他的反应,秦怀一愣,继而垂下眼帘,微顿了一下才道:“你这书……”
好家伙,真沉得住气!苏络不禁暗暗佩服秦怀,要说人家是做大事的呢,泰山压顶不变脸估计就是这样,哪像她,当初知道眼前的老李头是李时珍的时候可是差点跪下叩拜历史名人了。
苏络把书递过去,“《本糙纲目》,李时珍手抄本。”一提起这事苏络乐得连妈都找不着了。
秦怀依旧是那副样子,将书接过来翻了翻,眉稍一直挑着,眼中有几分讶色,还有一些苏络看不懂的东西。
“你倒给我点反应啊,急死我了。”苏络一口气憋着差点没上来,手里捧着这么著名的文化遗产,这丫怎么是这反应啊。
秦怀笑笑,将书合上,“你想我给你什么反应?乐得蹿到房上去?”他一扬手里的书,“你的打算?”
这话问的挺绝的,怎么解释都行,苏络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做太多考虑,“出版,一定得咱们出版!”
秦怀眼中多了一分了然,苏绎在一旁好奇地道:“姐,什么书?给我看看。”
苏络向秦怀示意一下,又问他认不认识出版界的大拿。秦怀一边想一边把手里的书向苏绎的方向递过去,正巧被赶下牌场的周崇文闲来无事地给各人添茶倒水伺候牌局,刚好站在苏绎身前。书离他近些,他便伸手去接,他也是好意,想做个二传,省得苏绎起身,谁知道苏绎已经站起来了,两个人的两只手都伸过去,一看对方那架式,都以为对方拿了,又都把手缩回去,秦怀也是这个想法,本以为两个人接万无一失了,一松手,手里的旷世绝著就这样朝着处于几人中间位置的小炭盆扑去。
苏络只来得及惊叫一声,一只白晰的手已迅速地将书从炭盆中拾起,却是苏绛。大概是太急了,手掌边缘被烫得通红,她却只顾着翻看手中的手,看见前几页上的几个大窟窿,秀气的眉头拧至一处,回头急道:“络姐姐,那李……李大夫,你还找得到吧?”
苏络本也心疼个半死,见苏绛这么问倒愣了一下,苏绎自觉闯了祸,蹭到苏络身边道歉,苏络摸摸他的头,再朝众人一笑,“没事,过完年我就得去找他,到时候让他补上就是了。”
苏绛这才松了口气,将手里的书递回来,口中道:“难得的医书,如果缺了内容就不妙了。”
这时周崇文消失了又出现,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和一些gān净的布条,朝着苏绛歉然道:“都是在下没接住书,累苏姑娘烫伤了手。”
苏绛抬手看看,这才觉得手上疼痛,不觉皱了皱眉,周崇文连忙把手里的烫伤膏打开,用棉花沾了涂到苏绛手侧。
虽然苏络知道周崇文就是这么有爱心,看见这一幕心里未免还是有些不舒服,便走到苏氏门前,敲门喊道:“娘,快出来,绛妹妹受伤了。”
苏氏一听,连忙出来查看苏绛的伤势,苏络点点头,她可不是为了什么私心,只是给她娘找点事做,分分心,别再继续郁闷下去。
秦怀这边还想着出版的问题,说了几个人名,苏络都没听过——基本上说谁她都不认识。
苏绛开口道:“我倒知道有一个书局的老板,叫……”她想了半晌,“胡承龙?”
秦怀道:“这个胡承龙我倒也认识,他的书局就在应天府。”
应天府……不就是南京?还是姓胡的?苏络立即警惕起来,“不行!”
秦怀吓了一跳,“什么?”
“南京的书商不行,姓胡的更不行!”苏络说得万分坚定,“这本书,一定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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