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裴是个崇尚简单的人,他的身上永远是样式最为简洁的衣服,屋子里也尽是些简便实用之物,何清婉与韩裴一起长大,自然了解他的xing子,在他身边永远不会看到累赘无用或是繁复奢华的东西,并非因钱财,而是天生如此,天生不喜欢穿金带翠之物,所以此时看到这几个奢靡到极致的香薰球,何清婉隐有恍惚之意。
如果说这是因为办喜事而做的设置并无不可,但看看早已撤去的大红幔帐和简洁的室内设置,又无一不是韩裴的风格;如果说这几个香薰球来自于元初一,是她的嫁妆……何清婉微微摇头,在他们成亲之前,她爹曾说过韩裴花高价买了一组金丝香薰球,那时她爹还猜测是不是要放在楚楚怡人壮门面,现在看来,她爹猜错了。
她突然想到了一句话,韩裴曾说过的一句话。
“原来只要足够在意,哪怕自己身无分文形如糙芥,也愿奔走一生,为她挣个出人头地。”
一个生xing淡泊之人,为了心中所爱,哪怕不喜欢,也会任自己沾染浮靡之色,原来,没有能不能做到,只有愿不愿做到。
心中的雀跃在这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何清婉脸上的血色一点点地褪了个gān净,心底涌起的是极为无奈的自嘲之qíng。那天在客栈之中,他说的还不够明白吗?现在纵然元初一愿意,可他愿意吗?他不愿意的事,真的能bī着他做吗?
缓缓地起身,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嫂子……珍惜你与大哥的qíng分吧。”
元初一心里正盘算着怎么对付她,听她这么说愣了一下,再看她一脸落寞地已往门外走了,到了门口顿了顿,回头道:“嫂子有了身孕,暂时不要薰香了。”说完,推开棉帘一角,出了门去。
元初一很茫然啊!难道她的试探计划被发现了?不像啊!还有什么薰香,她找了一圈才把视线落到那几个香薰球上,估么着何清婉指的应该就是这个东西,其实早在大夫确诊她有了身孕时,韩裴就已把球里的薰香撤掉了,现在留着这几个球,纯粹是她觉得好看,挂上当装饰的。
想啊想,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不过她还是记着何清婉要韩裴推掉何府邀约那话,中午韩裴回来吃过饭后她就偷偷jiāo待了,反正不管是什么,能远离何家还是远离。之后她又与韩裴简单说了说何清婉,最后对何清婉的做法再次表示不理解。
韩裴一脸好笑与轻松的样子,摸摸她的肚子说:“这说明她没什么想法了,你可以安心了。”
元初一倒也是这么猜的,就是想不通,何清婉上一刻还一副跃跃yù试的样子,怎么下一刻就改变主意了?还是说有什么更大的yīn谋?
不过这想法她只是自己想,并没对韩裴说,直到过了几天,韩裴晚上回来神色颇有些凝重地问她:“那天清婉还与你说了什么没有?”
元初一立时又嗅到了yīn谋的味道,“我们说的话我都跟你学了啊,怎么?她跑去和你告状吗?”
韩裴摇摇头,“她去城外的庵堂挂单了,似乎有出家的打算。”
第127章突然来袭者
“挂单?”元初一的脑袋瓜子里立刻浮现出一个灰布素衣的妙龄女子在满是尼姑的寺庙里金jī独立的景象,可怜孤苦,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啊!这时候是不是总该出现一个浊世公子单去劝说解救,最后二人重归于好手拉手地离开庵堂开展幸福新生活?不是元初一不待见何清婉非得让她落了发才能安心,而是这件事实在有点诡异,不出家你就在家待着,出家你就gāngān脆脆地落发,挂什么单啊!如果真是一心向佛,在哪不能向啊?还非得向到庵堂里去?
于是yīn谋论又出现了。
“在想什么?”韩裴将浸得温热的手巾拧gān了递给元初一。
元初一随手接过,简单擦了擦手脸,始终心不在焉的模样,过了半天才想起来澄清一下,“我没和她说什么别的,她出家的事跟我可没有关系。”
韩裴失笑,但也不知是感叹还是怎么,兴致不太高,轻叹了一声,“希望她日后静下心来,能有一个安定的生活吧。”
“那你可不能去找她!”元初一连忙说,而后扁了扁嘴,颇带委屈地道:“她有家人,不用你去劝。”
韩裴笑笑点了点头,却也没有特别撇清,这样的态度得到了元初一的认可,如果韩裴现在指天誓地说不会去理何清婉,她反而要担心了。
“对了。”韩裴从怀中掏出封信,“你哥的回信,我估计他这几天就会过来看你。”
元初一得知自己有孕后便给元惜去了信,她以为元惜会直接过来,没想到居然还弄了什么回信,难道他现在有事脱不开身?
她从韩裴手中接过信,见信还没有开封,韩裴的“估计”还真是估计的。
韩裴向来对元初一的隐私十分尊重,但元初一这一点做得就非常不好,虽然没到跟踪韩裴信件的地步,但总是不太自觉,如果手头有一封信,她总是忍不住想拆,就算能忍住不看,也得问上一句“什么事啊”,求知若渴的表现让人觉得不告诉她好像就在犯罪似的。
好在韩裴根本不在意这此事,每每都大方地与她分享,就连来自丰城云家的信也照分享不误,其中有两封是云慕佩以私人名义写来的,更成了她重点关照的对象,常趁韩裴不在的时候把信找出来逐字比对,看看有没有什么暗示夹在里面,不过每次都失望。
难道她变得小心眼了?她反省,其实她忘了,她本来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以前谁得罪她都没什么好下场,现在只不过是转变了针对方向而已。
“他说他还得等几天才能过来。”元初一糙糙地把信看了一遍就丢到桌上,打了个哈欠坐到chuáng边去,“明媚坊那边最近给你来信了吗?元忆在那怎么样?”
对元忆她远没有这么关心,只不过元惜过来是肯定要问的,要是她不知道,元惜又要唠叨,所以才提前做下功课。
韩裴道:“还是半个月前的那封,刚到那未免不适应,现在应该好多了。”
半个月前从京城来了封信,称元忆刚刚到那,不过头一天就十分的不适应,韩家人为了完成韩裴的嘱托,给了元忆特别的关照,特地写信来让韩裴不用担心,又保证三个月后一定让韩裴看到元忆改变的成果。
对于韩家的培训课程韩裴也只是略知皮毛,信上又没写得过于详细,所以元初一也不知道韩家那帮人能不能镇住元忆这个败家子,当然她是希望镇不住的,到时候协议内容失败,韩裴的一半红利也就能保住了。
“先睡一觉吧。”韩裴见元初一揉着眼睛的无聊模样,有点心疼,“下午我早点回来陪你。”
元初一向来是待不住的,庄子、金楼和楚楚怡人都是她的巡视地,要不然就和主儿去逛街,每天安排得十分紧凑,可自打有了身孕,几乎到了足不出户的地步,别说出韩家,就是出她的房间,多在外面待一会,沈氏和包婆婆都会非常不安,觉得天气太冷,会导致什么不好的事qíng发生。
元初一又不是那种独断独行的人,尤其受不了别人对她好,像沈氏和包婆婆这样的,她根本狠不下心来拒绝,只能全听她们的,每天无聊渡日不说,还得承受那些分别来自沈氏、包婆婆和赵婶的jī鸭鱼ròu,短短几天时间脸就变圆了,身上的某些部位也变得更丰满了,对于这点,韩裴倒是乐于见到的。
“现在也只能睡觉了。”元初一极度地无奈。除了这个时期本身嗜睡的因素之外,她是真无聊,无聊到除了睡觉都不知道该gān什么。
坐太久了对孩子不好,站太久了又怕累着,看书吧,说是累眼睛,好不容易韩裴给她弄个了九连环打发时间,包婆婆又说这东西耗费jīng力,给没收了,元初一严重怀疑她是拿回去自己玩了。
“以后我多抽时间陪你。”韩裴本来想说睡得太多也不好,但看元初一百无聊赖的样子,忍住了。本来他是给主儿下达了任务的,让她陪着元初一,但主儿天生就是坐不住的xing子,比元初一还野,新鲜了一天之后就消失了,听说是城里新办了一间女学,上学去了。
元初一听了韩裴的话眼巴巴地点了点头,可怜兮兮的样子让连韩裴都不忍心走了,帮她脱了鞋让她躺下,自己倚在她的身边,半拥着她,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她说着话。
没一会,元初一便闭上了眼睛,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韩裴将她头上的两枝簪子取下,又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这才轻手轻脚地下了chuáng,离开了房间。
房门关上的一刹那,元初一就睁开了眼睛,蹭蹭枕边尚留的余温,长叹一声,“无聊的下午又开始了啊!”
其实她是偷藏了本书的,连韩裴都不知道,她实在无聊怕了,这几天下午都指着这本书过的,不过今天才翻了几页,便听到门外有人说话,声音还有点耳熟。
元初一马上起身过去开门,门一开,门前站着的两个人都愣了,梅香问:“是不是吵醒小姐了?”
元初一则惊喜又茫然地看着另一个人,“不是说得过几天才能来吗?”
元惜握手成拳放到唇边,不太自然地轻咳了两声,梅香偷笑,“大舅爷说怕姑爷不好好待小姐,所以故意在信里那么说,其实他跟信是一起到的,杀姑爷一个措手不及!”
元初一无语了,她记得元惜是挺厚道一个人啊,怎么对上韩裴之后就变了呢?不是要动手就是玩突袭,以前怎么没见他对叶真这么上心?
元惜还不知道他的举动己经引起了元初一的护短之心,不过他也是无辜的,谁让他就是看韩裴不顺眼呢?以前元初一在叶家的时候多信任他,大事小qíng的,全都和他商量,结果嫁到韩家,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一两个月也不一定写一封信,如此落差让他失落啊!万分失落!
“快进屋吧,外面冷。”元惜按住站在门槛之内的元初一,不让她出来,“我去见见伯母,一会回来跟你说话。”
元初一本来也想跟着去的,但元惜和梅香一致表决不让她出门,她只能退回屋里继续无她的聊,同时深深怀疑,梅香已经叛变到沈氏和包婆婆那边去了!
又过了一会,元惜回来了,对元初一坐在凳子上提出了很大的意见,说凳子太凉,坚持要元初一坐到chuáng上去这才算完,完全无视凳子上厚厚的锦绣垫子。
于是元初一又有了一个感觉,元惜……绝对与沈氏和包婆婆是一伙的!
“爹知道你有了身孕不知道有多高兴,不过他走不开,只能让我给你带了些补品,过些日子没这么忙了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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