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叶家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叶真与她无关,赌场与她无关,戚步君……也无关了,无论他是好是坏,有什么企图,都没关系了。
一件件地将自己的东西收好,元初一又想到一件事,她坐到案头,再度提起笔来,可没写几个字,又将纸揉掉,将笔放下。
算了算了,她就是免不了爱cao心的毛病,赵熙是个什么样的人叶真自有评断,不必她再啰嗦了。
这一夜过得十分漫长,元初一将自己的包裹jīng简又jīng简,她本想轻装上阵的,可最后实在是舍不得那满满一匣子首饰,还是包了个不小的包袱。
“真不洒脱,实在太难看了!”元初一对着自己的包袱摇了摇头,从中又抽出两件衣服,让包袱看起来小一点,不过后来她想到包袱其实是梅香在拿的,于是又把衣服塞回去。
为包袱大小折腾了半天,窗外总算见了些亮,元初一又耐心等了一会,本想等天色大亮的时候再走,可这天就是不亮,最后她推开门,仔细瞧了瞧,才发现今天yīn天。
招呼了梅香竹香,让她们拿上包袱,元初一回头看了看,见那份抄好的和离书好好地压在桌上,这才将房门关好,万分坦然地走出揽月居。
刚走出去,她的步子就顿了顿,戚步君就站在不远处,清朗的眉目仿佛蒙着一层雾气,本有些朦胧,可他见了她,唇角缓缓扬起,便如清风一般将雾气完全chuī散,露出一张宁静舒缓的纯净面容,浅浅微笑。
“初一,我是来送你的。”
第45章取舍两难全
元初一微微闪神,回过神来,她失笑不已,她竟然以为,戚步君站在她的门前,等着她出来,会说另一句话。
“你都知道了?”她微不自在地开口,没有停留,继续前进,这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戚步君没有言语,缓缓地跟上她的步伐,默然陪她走完近半路程,轻声问:“打算去哪?”
元初一摇了摇头,并没有透露自己想去的地方,“还没想好。”走了就是走了,离开叶家就是离开叶家,既然要向以前的生活告别,就无谓有太多牵扯。
“我在信阳有处宅子,你可以……”戚步君的话说到一半,而后抬眼,不确定地问:“你会回元家吗?”
元初一依旧摇头,淡淡地道:“五叔,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戚步君停下脚步,目光专注地说:“我不再是你五叔了。”
元初一看着他认真的模样,不禁莞尔,“是啊,我们没什么关系了。”
戚步君不太喜欢这种说法,太生疏,他盯着元初一含笑的眉间,却始终找不到往日的放松与依赖,“初一,”他微感沉重,“你不再信任我了吗?”
“还有区别吗?”元初一抬眼望了望不远处的大门方向,伸手指过去,“出了那道门,我们就天各一方了。”
她说得悠然,却更显无qíng,戚步君的脸色见了些苍白,他想不通,就算他对她有所隐瞒,可这几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挂念担心,难道都是假的吗?怎可能说忘就忘,一点不留?
元初一说完话已转身继续前进,戚步君的神色她看在眼里,心里也泛着疼,她不想与他这么客客气气有如陌生人一样地分开,可不这样,还能怎样?
梅香说,他没否认对自己有意,她也感觉得到,他对自己超乎寻常的关心,如果没有什么,他不会无论对错都任着她由着她,他放纵她做任何事,只是为了让她开心,这些,她不是一无所觉。
可又能怎么样呢?以前她拒绝去想他们的可能,以后,同样没有可能。离开叶家后,她与戚步君可以重新认识对方,但,也仅限于此了。他们可以重新建立一种新的相处模式,任何模式,除了他们心中所想的那一种。因为他是她的“前”五叔,只要还在叶家、还在遥州,他们就永远没有未来可言,这一点,她明白,戚步君也明白。
所以,与其难过痛苦地两相难忘,不如痛快地转身,在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之前,扼止它。
只是,总有些迟疑与遗憾,内心充满了矛盾的纠结,看着越来越近的叶府大门,元初一的心中就如今日的天气一样,充满yīn霾。她没有再说话,走向大门处,让人将大门打开,而后她缓步前行,于门槛处停了脚步。
“希望有机会还能再见。”
她没有回头,正想出去,手腕突然被人从后抓住,同时传来一声,“等等!”
元初一的身子僵了僵,腕间传来对方指尖微微的凉意,她心跳加速了几分,没敢回头,微抿了抿唇,“还有事?”
戚步君没有即时开口,元初一只觉得自己手腕上的手握得时紧时松,指尖是凉的,掌心是热的。
良久良久,戚步君艰难地开口,“初一,你……等我几年,好吗?”
元初一的心顿时被填得满满的,一些不知名的东西在心里翻滚、涌动、雀跃,可只一瞬间,又迅速消减下去。
她回过头,看进戚步君的眼睛,“为什么不是现在?”
闻言,戚步君的眼中稍现迟疑,手上的力道松了松,元初一了然地笑道:“你有舍不下的东西,对吗?”
如果她猜得不错,苏晴那封警告信的原意是说,戚步君,对赌场有图。不过苏晴不敢肯定,所以才让她远离赌场,又言见面再议。
元初一看着缠在自己腕上好看的手指,低低地说:“其实在揽月居门口,你就已经做好了选择,既已决定,何必自寻烦恼。”
戚步君的指尖动了动,虽有不舍,但最终,仍是松了手,眉端轻扬,自嘲地笑笑,“是我过于奢求了。”
元初一细细地看着他,那眉、那眼、那纯净无瑕的容颜,她不知看过多少遍,可现在,总觉得有点陌生,或许因为他眼中透出的坚决与野心,让他带了些揉合着骄傲的神采飞扬,他终于在她面前摘掉了面具,再无遮掩。
“你会伤害他们吗?”这是元初一唯一担心的事。
戚步君抬眼,“如果我喜欢qiáng硬行事,我早已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他目不转瞬地盯着元初一清雅的面容,似乎要将她牢牢地记在心中。
元初一放心地笑笑,转过身,踏出合庆园的大门,自此海阔天空,他奔他的前程,她寻她的自由,选择,其实有时候一点也不难。
“少夫人……”梅香说着吐了吐舌头,“小姐……”
“叫什么小姐。”元初一失笑,“叫夫人。”
梅香扁扁嘴,“夫人,您为什么不答应五老爷……”
元初一瞥她一眼,成功地将她后半截话瞥回去。
过了一会梅香又小声说:“夫人是气五老爷不肯马上跟咱们走吗?”
元初一笑着摇了摇头。她不再是小女孩了,她拒绝他,并非是想玩什么爱qíng事业孰轻孰重的游戏,她只是不想再等了,上辈子她在等,这辈子她还在等,等待过于熬人,以后,她不想等了。
沿着叶府前的大路缓缓而行,元初一再没有回头,每迈出一步,她的心就自在一分,上辈子的、这辈子的郁闷压抑统统挥散,一股从未有过的轻松快意自心头升起,待走到路口,她恍若新生一般,内心舒适清畅得无以伦比,虽然下着雨,可她心里却是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哎哎?慢着,下雨?
元初一抬起头,正有几丝细雨落到她的脸上,弄得她痒痒的,她扬起一抹笑容,心qíng舒畅,平时最讨厌的yīn雨天气竟然也变得可爱起来。
不过可爱也不能一直浇着,何况还有愈来愈大的趋势,元初一将手挡在头顶,“梅香,伞呢?”
梅香背着两个不小的包袱面带菜色,“少夫人不是吩咐只准带自己的东西么……”说着她掉头就往回跑,“婢子回去取!”
“等等!”刚说要彻底离开,转头就回去找东西,难不难看啊!不过,晚了,看着梅香动如脱兔身形矫健地飞速消失在雨帘之中,元初一无奈,她怎么不知道梅香还有这身手呢?
“竹香……”幸亏身边还有一个,“去前街找个马车,雇长途的,去桐城。”
竹香面无表qíng地点了下头,足尖轻踮,背着她的小包袱转眼也不见了。元初一不禁感叹,这都是人才啊!等安顿下来再把卫三卫四弄过来……一家人就又在一起了。
不过眼前的事……元初一朝旁边的一棵大树下靠了靠,正抬头研究会不会打雷的时候,一柄油伞出现在她的头顶,挡住了她望天的视线。
元初一微有诧异,正想着梅香你就快晋身武林高手了,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再一斜眼,吓一小跳。
身边的男子穿着一件眼熟的青色衣裳,长得也挺眼熟,清隽地容颜一如既往地宁静淡泊,他静静地站在那,大半个身子露在雨中,却丝毫不显窘迫,他的手臂朝元初一的方向随意地伸展着,白净的手指在伞柄上握出好看的弧度,自然而闲适。
从他束起的发稍看至他黑白分明的双眼,再看到他染了泥水的靴子,等到看无可看的时候,她哼笑了声,“路过?”元初一倒是知道他来遥州了,叶真还去和他谈了投资的事,可来这gān吗?准确地说这里刚刚脱离叶家的范围,旁边也都是一些朱门大户,没有客栈大街什么的供人闲狂。
韩裴微一摇头,比雨水更为清凉的声音缓缓传来,“我一直跟着你。”
元初一默然,半天,gān巴巴地说:“‘一直’是从什么时候?”
“你从叶家出来的时候。”韩裴据实而答。
“为什么跟着我?”元初一问。
“受人所托。”韩裴回答。
元初一瞪着眼睛等了一会,才不得不吐血承认他压根就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
“前因、后果,从头说。”她谆谆教导。
韩裴清亮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犹豫,微微迟疑,他开口,“元姑娘……”
元初一立时抬起手来止住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好!很好!居然连一个不相gān的人都知道她恢复单身了,难道真是糗事传千里?“到底是谁、告、诉、你、的!”咬牙切齿已不足矣形容她现在的心qíng了。
“是叶公子。”韩裴垂眸想了想,总算没等元初一再度发问,继续道:“他托我将你送到你想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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