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后僵在脸上的笑容,慢慢铺展开,她挥了挥玉手,朝着一个宫婢唤道:“页儿,替我敬公子出一斟!”
“然。”
清脆的应答声中,一个面目清秀,眉骨高挑的少女,提着酒斟,扭着腰肢,娉娉婷婷地向公子出走近来。
她来到公子出身前后,盈盈一福,然后,蹲在了玉紫身侧。
然后,她酒斟向前一送,向公子出笑道:“妾代王后,敬公子一斟。”公子出没有理会她,他懒洋洋地一笑,自顾自地持起酒斟,仰头饶了一口。
页儿一点也没有在意公子出的无礼,她说完后,手腕回收,持着酒斟向樱唇凑去。
就在她的手腕经过玉紫身边时,突然间,页儿的手腕一颤,只听得“叭——滋”地一声,那装得满满的酒斟掉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嗖嗖嗖,无数人同时转头,看向这个角落。
众人地打量中,页儿白着脸,抬起双眼错愕地盯着玉紫,掩嘴尖叫道:“你,你这妇人!王后所赐之酒,你也敢把它打碎?”
这声尖叫,突兀而来,尖利之极,震得整个大殿都在回dàng。
这是突如其来地指控!
页儿是背对着公子出的,在座之人,除了十九和玉紫之外,再也无人看到她地动作,知道那酒斟,实是页儿自己打碎的!
玉紫眯起了双眼。
安静中,赵王后曼声而笑,她轻言细语地说道:“页儿,慌乱作甚?来人啊,此妇无礼,给我拖出去杖毙了!”
赵王后地喝声一出,几个剑客便大步向玉紫走来。众目睽睽之中,十九一言不发地低下头去。
公子出皱了皱眉头,他懒洋洋地说道:“不过一斟而已,何必动怒?退下吧。”
他的话刚刚出口,赵王后便是一笑,她笑吟吟地说道:“听闻公子出不好女色,原来竟是虚言啊?此妇明明无礼,公子还想助她掩饰不成?”
她说到这里,看向十九,道:“十九,页儿说,这酒斟是这妇人打碎的,此言真否?”
低着头的十九,低低的,却声音清楚地答道:“然。”
赵王后笑得更欢了,她转过头对上公子出,摇了摇头,随着她这一摇头,那头上的珠翠,彼此相击,动听之极,“公子出,十九的话,你也听到了?莫不成,你还想护了这个妇人?公子当真qíng深啊,比你那父王,qiáng多了。”
随着赵王后这话一出,有一些贤士,脸上已经变色了。赵王宠爱这个赵王后,做了很多倒行逆施的事,难不成,大伙期待了这么久的公子出,也是这样一个痴迷女色的男人?
这些不曾见识过玉紫才华的贤士们,就算心中隐隐知道,玉紫多半是被赵王后冤枉了,可在他们看来,真相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玉紫只是一个妇人,她可以死。重要的只是公子出的态度。
议论声四起中,那几个剑客,再次向玉紫大步bī近。
就在这时,玉紫格格一笑。
她的笑声,清脆昂扬,如珠玉相击,如泉水流淌,清脆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这笑声中,有一种从容和平静。
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的人,都转过头看向玉紫。
众目睽睽之下,玉紫以袖掩嘴,笑得眉眼弯弯,她看向赵王后,清脆地说道:“公子刚刚入塌,王后便想通过杖杀妾来打压我家夫主,端是好算计。”
一语吐出,众人相顾无言。
玉紫说出这句话后,伸出小手,轻轻地拍了拍页儿的肩膀,感动地望着页儿,说道:“姬甚是忠实啊,知道此酒水中实有不妥,便打碎它。如此一来,姬既不用背负谋害公子之名,又不失信于恩主。姬甚是忠实。”
这话一出,四座皆惊。
一阵嗡嗡声传来。
赵王后嗖地一下坐得笔直,她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盯着玉紫。
公子出也低下头,静静地盯着玉紫。
玉紫的小脸上,依然含着笑,在页儿右手颤抖地指到她鼻尖时,她毫不意地向后退了退,避了开来。
这个时刻,她的动作,太从容,太平静!
自入殿以来,赵王后和公子出之间,那一层温qíng脉脉的假面纱,被玉紫一下给撕破了。
直到这时,颤抖了一阵的页儿才惊醒过来,她尖声喝道:“你胡说!我没有!”她地喝声刚刚吐出,赵王后便命令道:“把页儿拖出去!”
赵王后的声音是漫不经心的。
页儿脸白如纸,瘫坐在地。
剑客们把页儿拖出去后,赵王后手一挥,马上来了两个宫婢,把刚才打碎的酒斟清扫收拾好。
赵王后深深地凝视着玉紫。玉紫这两句攻击的话一出口,她已不能qiáng行处置她了,她只能自辩了!
赵王后直把玉紫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后,才转向公子出,她绝美的脸上,闪过一抹愤怒,“此妇方才说,页儿所敬之酒中,有不妥!她是被人派来谋害于公子的。公子以为此言如何?”
公子出懒洋洋地一笑,他瞟了赵王后一眼,淡淡地回道:“或然吧。”
或然吧!
也许有理吧!
一时之间,赵王后气得绝美的脸,都扭曲发青了!
而殿中,则响起了一阵嗡嗡声。一时之间,无数双目光都看向玉紫。
特别是贤士们,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是这个时代的聪明人。玉紫所了然于心的事,他们也心中有数。
他们打量着玉紫,这时刻,每一个人都泛起这个念头:这妇人,当真机变过人啊!明明是死亡之险,她随意两句话,便为自己化解了危机。
听闻这妇人被公子出倚为臂助,此言不虚啊!
赵王后气恼之极,却有点不知如何。
公子无巽后面那一排的公子牙瞪着一双眼,狠狠地盯向玉紫。他冷笑道:“公子出果然是好色重于好才之人!”
这句话,是赤luǒluǒ地挑拔。
可是,在座之人,都没有一个人理会于他。若是在平时,他说出这样的话,也许贤士们还会在意。可这个时候,在玉紫大显才能,表现了相当的智慧的时候,他这句话,便没有意义了。
也许,人家公子出好的不是她的色,而是她的才呢?要知道,他一个流亡公子,根本无人可用之时,重用一个有才的妇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第155章再次以夫人相许
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公子出和赵王后不对付,可是当这张纸被玉紫赤luǒluǒ地撕破时,他们还是吃了一惊。
殿中再次变得安静了。
一阵沉默中,公子出微微直了直身,他朝着赵王后一叉手,朗声道:“出远道而归,愿与诸臣一道见过父王。”
赵王后抿着唇,笑了笑,“王不适,不愿见到公子。公子还是他日再见罢。”
公子出眼睛微眯,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赵王后。
直过了半晌,他才站了起来,叉手道:“劳王后再去问问。”
赵王后娇笑道:“我自会问来。”
公子出点了点头,右手一挥,道:“我们走罢。”
说罢,他大步向前走去。
赵王后微笑着,目送着他离去的身影,右手紧紧扣着一支玉杯,微微扬起。一个剑客凑上前来,低低地问道:“王后,要不要砸杯?”
赵王后还在笑盈盈地目送着公子出的身影,没有开口。
公子出来时,只带了二十个剑客。可他走到殿门口时,从大殿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大臣和贤士站起,他们来到公子出身侧,筹拥着他离去。
因此,公子出踏出大殿时,依然留在殿中的人,不足六成了。
站在赵王后身后的那剑客脸色一变,咬着牙说道:“竖子!竖子!王后对他们何其之厚!”
赵王后绝美的脸上,白了白,一抹惶恐混杂在愤怒中,一闪而过。
这一殿的人,占了八成是她的人,另外二成,也是中立派。在看到公子出只带着二十个剑客,便大摇大摆踏入宫时,她以为他必会死在自己手上。
可万万没有想到,他什么也没有做,殿中那些原本对她信誓旦旦的人,便跟随他而去。
那些人,多是实权在握的人,其中有几人,还是这王宫的剑客统领和武士之首,有这些人在,她怎么敢拦阻公子出出宫?
她算了又算,都没有想到过,公子出刚一归来,自己的人,便散了近半!
公子出扬长而去。
他一边走,一边与众臣说笑着。这时的玉紫,乖巧地站在他的身后,低着头,温驯之极。
在她的身边,那个美少女十九,还亦步亦趋地跟着公子出。
十九一边走,一边悄悄地看向公子出。刚才在殿中,她帮了赵王后。可是,可是,大兄根本没有看到事qíng真相呢,也许他会以为,自己说的本是实话。
这样一想,十九的心踏实了些。虽然踏实了些,她终究还是有点心虚。不知不觉中,她脚步渐渐拉下,不一会,她靠上了一个中年公子。
那中年长须,面目清瘦中见俊朗的公孙看到她靠近,便伸手抚上她的秀发,笑吟吟地说道:“我儿见到你大兄,不是很欢喜么,怎地又怏怏不乐了?”
十九撅起嘴,嘟囔道:“儿讨厌大兄身边那妇人。”
她这话一出,旁边几人都是哈哈一笑。那中年公孙摇头,道:“我儿糊涂了。大丈夫三妻四妾乃是常事,你怎能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姬妾?”
十九小嘴依然撅得老高,她小足朝着前方虚踢一下,恨恨地说道:“儿就是厌她嘛!”
那中年公孙哈哈笑了起来,他摇着头,并不在意女儿的这番胡言乱语。
众人坐上马车,不疾不徐地驶出了赵王宫。
玉紫一回来,便发现这短短的两个时辰,府中竟添了数百个陌生的面孔。
在这此陌生的侍婢地筹拥下,玉紫再次洗了个澡,换好衣裳,向公子出的寝殿走去。
一个侍婢恭敬地扶持着她,笑吟吟地说道:“姬是跟随公子受过苦难,经过生死的人,如此算是苦尽甘来了。纵使他日众位夫人入门,亦无人敢相欺也。”
玉紫垂眸,没有理会。
另一个侍婢也笑了,“姬承欢时,需珍惜才是。若能为公子涎下贵子,方是富贵无极。”
这个侍婢的声音才落下,玉紫突然长叹一声。
几女一怔,抬头看向她。
玉紫苦着脸,伸手在额心上揉了揉,喃喃道:“别赞我了,再赞下去,我会后悔不该随着公子归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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