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弥回来时已经快要中午了,鸿鹄楼的特价早点都是早上卖剩下,买回家可以直接当午餐的那种特价早点。木艮当时刚收拾好屋子,还没来得及去收拾院子。
等木艮和王弥说清楚qíng况,温峤就也紧跟着来了。
“所以、所以大哥说,是你联系人抓走了大钱,那些人想找的也是大钱带来的证据。”木艮说话慢吞吞的,但是条理清晰,能说清楚最关键的问题。
“我若要找人抓钱兄,那我为什么要来呢?”温峤也是听说有人气势汹汹的去了陋巷,这才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
“但是,就是你昨天晚上说,你终于联系上了一个愿意上书状告庾敳的大人物,今天早上就发生了这样的事qíng。”这怎么想都不像是巧合的样子。官官相护,对方表面答应,反手就来抓人,想消灭证据什么的,是多合qíng合理的推测啊。
从始至终没说话,却反而还是躺了枪的卫玠:“……”他们家帮人还帮出错了吗?
“不可能!”温峤看了一眼旁边的卫玠,他可以不信卫家,不信卫老爷子,但是他信卫玠。虽然两人也是才见了没几面,但他觉得他看人还是看的很准的,卫玠不是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
王弥终于在拓跋六修的“施舍”下,有了开口说话的权利,他冲着温峤怒吼:“你说不可能就不可能?那你告诉我,除了庾家,还有谁会来抓我兄弟?他就是个老老实实的本分人,这是第一次入京,他能惹到谁?”
“那你的仇家呢?”卫玠终于开口。
“你什么意思?”王弥、木艮和温峤均是一愣。
“木兄也说了,那一伙儿人先进来是为了找东西,没找到才绑走了人。很显然,对于他们来说,东西更重要。但若是庾家想要杀人灭口,那最先应该做的是抓人吧?不仅是钱兄,估计木兄也不会被放过,你们三人同住一屋数日,庾氏害怕消息走漏,也会宁杀错,不放过。可他们偏偏放过了木小哥。你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王弥沉默了下来,他游侠于洛京,朋友多,仇家自然也多,根本数都数不清。抓走钱钱钱,留下木艮,很有可能是给他留个传口信的人,又或者是威胁他,若再不jiāo出东西,下一个抓走的就是木艮。
“我还有个疑问,你们住在这种不算特别好的环境里,又如何吃得起鸿鹄楼的早点?”鸿鹄楼便是卫玠几个朋友经常聚会的地方,是洛京数一数二的酒楼。哪怕是卖剩下的特价早点,也不会便宜到哪里去。王弥等人又哪里有钱吃得起这个?甚至他们为什么突然要吃?从房间节俭的布置里就能看出来,木艮不是那种舍得如此奢侈的人。
任何突然的异常、反常,都是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
“为什么不能是温峤给我们的?”王弥还在死撑。
“你们有骨气到连温家都不愿意去借住,又怎么可能会用温兄给的钱?”卫玠从还没进门起,就在思考这误会到底从何而起了。
“大哥,会不会是那笔钱?”木艮已经信了卫玠的话。
“什么钱?你不要胡说八道!”王弥瞪了一眼木艮。
“是啊,到底是什么钱,我也挺好奇的。”卫玠道。
王弥不说话,木艮也不敢说。在温峤觉得他们就这样要僵持下去的时候,团爷喵喵叫了几声,他已经跳下了婢子的怀抱,梅花似的前爪正一扣一扣的挖着墙角某出有些活动的砖头。
不需要卫玠说话,书童就上前,代替猫大爷挖了起来。
“你们不要……”木艮想要阻止已经晚了。
砖头被大大小小挪开了十几块后,露出了一个不小的空间,书童从里面拿出来了不少的东西,而让团爷屈尊降贵的,就是一个藏蓝色包袱里藏着的鱼脯,看见鱼脯,团爷的猫眼都好像能放光了。
而卫玠和温峤比较关注的,却是一笔泼天财富。
“这是哪里来的?”温峤家境殷实,都没一下子见过那么多的银子,“你们去拦路抢劫了吗?”
王弥很不高兴:“是啊,在你眼里,我们就是只能gān这种勾当。”
好吧,王弥确实是落糙为寇过,在长广山当盗贼时,在青州人称为“飞豹”,盖因他每次都掳掠的很有计划,快如闪电,又从未失败。
但那是历史上王弥离开洛京后的事qíng,如今他还没有被迫离开洛京,自然也没有走投无路到去当盗贼。
温峤听出了王弥的气话,赶忙道歉:“我就是这么一说,全无揣度恶意,还请王兄不要介意。”
王弥没想到温峤真的道歉了,眼睛睁大,嘴微张,也道歉道:“我不也怀疑过你绑走了大钱?是我的错。太冲动了。根子你告诉他们吧。”
根子就是木艮的小名,他是先有的根子这个名,才有了后面木艮这个有名有姓的新名字。
“这是之前大哥接到的一个赚钱的生意。有个管家似的人,私下里悄悄找上了大哥,说有个恶商,设套让他们家郎君欠下了天大的赌债,郎君给了钱,他们却翻脸不认人,要bī郎君的嫡女妹妹嫁给他。身为世家的郎君不愿受rǔ,但又实在是走投无路。好不容易才从别人那里打听到大哥有侠肝义胆,便想请大哥想办法拿回这笔钱,他愿意给大哥十分之一做酬劳。”
卫玠一愣,总觉得这个故事有些许的耳熟,他是从哪里听来的呢?
“这笔钱昨天大哥才得手,还没来得及jiāo接。晚上温大哥又来信已经找到人愿意状告庾敳,我们就想着今天先拿钱吃顿好的,再联系雇主。”
结果好的没吃到,反倒是吃了一嘴飞来横祸。
“是那恶商派的人吗?可是他没道理知道到底是谁拿了他的钱啊。”
“非也。”卫玠摇摇头,他差不多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如果故事主角是他知道的那个毫无德行的郎君的话,“你们知道那郎君是谁吗?哪怕是个姓氏那也好。又或者大致住在那条街上,有没有什么显眼的家徽之类的。”
王弥很努力的回想了一下,最后依稀记得那管家离开时,被人叫了声,裴家的大管家:“我只知道他的主家有可能姓裴,这算是线索吗?”
裴姓氏大姓,就像是太原王、琅琊王这样,在洛京居住的世家里,有好几个都姓裴,一般qíng况下,只有一个姓根本没办法分辨到底是谁家。
但是卫玠不同,因为他今天上午刚听说了一个版本完全不同的卖妹求荣的故事。
而那个故事里的主角,也姓裴,只不过是个反面角色的小人。
第145章古代一百四十五点都不友好:
“也就是说,那个世家公子骗了我们。明明是他想要卖妹求荣,已经收了富商的钱,但是事迹败露,没办法嫁妹,只得又把钱还给了富商。后来心有不甘,诓骗我大哥说富商设套,bī他嫁妹,他不肯,富商就拿走了他的钱,他不得已雇佣我大哥把钱偷回去?但那钱其实不是他的,本来就是富商的?他欠的赌债也不是被人设套,而是自己烂赌?”木艮总结了一下整个事件。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卫玠对于木艮的理解能力表达了充分的肯定,“不过你忘了说,那世家公子根本就没打算给你们报酬,只是想借你们之手偷来钱,再翻脸不认人的全部抢走。”
“其心可诛!”温.正义的伙伴.峤燃起了胸中愤怒的火焰,他猛地一打墙壁,吓了团爷一跳,“无耻之尤!”
温峤连骂人的话都骂的特别斯文,没办法,他家教甚严,根本没有学习脏话的语境。
“对方没找到钱,就绑走了大钱。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木艮栗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忧,习惯xing的求助还躺在木板上的王弥,“咱们该怎么办啊,大哥?”
“好比先想办法让我恢复知觉?!”王弥咬牙切齿。
“哦哦。”众人这才恍若,王弥还在那瘫着呢。
卫玠给了拓跋六修一个动作,幅度不大,但足够与卫玠心灵相通的拓跋六修明白卫玠的意思。拓跋六修不算特别qíng愿的抬了抬手,轻松恢复了王弥的知觉。其实王弥一直都能动,只是拓跋六修利用他特殊的能力蒙骗了王弥的大脑,让王弥以为自己动不了了。这项技能不会对王弥造成任何任何实质上的伤害。
“嘶……”王弥一边揉着后脑勺,一边缓缓坐起,和两个侍卫道,“打个商量,两位壮士,下次想让我冷静一点的时候,敢不敢别让我就这样直接摔在地上?挺疼的。”
好吧,也不是完全没有伤害,卫玠在心里给王弥揉了揉头。
两个侍卫大哥一言不发的继续假装自己是尊石头雕塑,对王弥的话不为所动,只尽职尽责的一前一后护在卫玠身边。
“口说无凭,你让我们怎么信你一个陌生人?”王弥冷静下来之后,对卫玠还是不太信任。没办法,卫玠至今连脸都没有露,而在经过早上一连串的事qíng之后,王弥已经不知道该信谁好了,俗称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被忘在一边的团爷,说时迟那时快的,就攒上前去,给了王弥一爪子。哼哼,大爷喵我可是很记仇哒!
不知道的,还以为团爷这是护主心切,见不得任何人说卫玠半点不是。
卫玠就是那个“不知道的”,一脸感动,想要抱过团爷。
团爷却迈着傲娇的小步子,被拿着小鱼gān的婢子哄骗了过去,重新安安心心的被美女抱在怀里,前爪并用的抱着小鱼gān舔了起来,敲好次的!
王弥:“……”简直无妄之灾啊,你们主仆是上天请来专门克我的吗?
卫玠终于拿下了幂篱,一头乌黑的秀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似最上好的锦缎闪着莹莹的光泽。逆着光,终于露出了黑纱后的庐山真面目,肌肤似雪,艳若桃李,就好像是用所有美的形容词堆砌而成的画中仙,他说:“我叫卫玠,是卫家三郎。”
“!!!”
木艮直接栽倒在地,倒后也浑不在意,只是拍拍土重新站起来,走到王弥身边,求掐脸:“老大,你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要不然我怎么会看见仙女呢?”
“……我是男的。”卫玠出声纠正。
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木艮充耳不闻,继续问王弥:“仙女还和我说话了!老大你听见了吗?我果然是还没睡醒吧?”
“我也看见了。”王弥的眼睛睁的滚圆,只想把卫玠看个清清楚楚,这真的是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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