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士_雾十【完结】(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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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其说卫玠是在教太子,不如说卫玠是在把他过去成功的经验分享给太子。

  卫玠能获得卫家一应事物的话事权,就是从他坚持出席卫家每一次的家庭会议开始。人是有惯xing的,当大家默认了卫玠是这个圈子里的一份子之后,那么不管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他们都会习惯xing的算上卫玠一个,卫玠这才能一点点在家族里站稳脚跟,早早的找到属于他的位置。

  这个策略很成功。虽然也有“卫玠有和卫老爷子、卫爹一样的金手指”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依靠卫玠自己的努力。从无关紧要的小事,到涉及到朝政的大事,卫玠一步一个脚印的争取到了他作为这个家庭一份子应有的权利。

  他不是非要在会议上发表什么、主张什么,但他需要有参与权、知qíng权。

  太子如今也是这种qíng况,你要是期待着太子能提出来一个多么jīng妙绝伦的办法吧,那纯属扯淡,太子年龄太小,无论是经验还是日常能够接触到的知识面,都不足以让他在一个人jīng扎堆的会议中一鸣惊人,贸贸然的高谈阔论,反而会适得其反,在重臣心中留下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莽夫形象。

  可这并不代表着太子就不应该参与这些会议了,少说多看多参与,旁观的过程,本身就是一个学习和积累经验的过程。

  当太子的level提高到一定程度之后,他就可以试着下水,迈出他政治生涯的第一步了。

  无论如何,首先要有存在感。

  卫玠当年的敲门砖,是他与长辈一样的金手指;太子的敲门砖,则是卫玠。卫玠就像是当年带着兄子卫崇一样,走到哪儿都带着太子,并严格按照尊卑等级,事事以太子为先,在潜移默化中,就无形拔高了司马顼给人的印象。

  卫崇甚至有点吃味,他也想跟着他三叔,可惜他阿娘庾氏最近给他下达的任务是和他阿爹卫璪培养感qíng,父子俩基本就是在互相折磨,互相伤害,彼此都很崩溃。

  卫玠和武贤法师倒是在背后,默默给了自家嫂子一个赞,gān得漂亮!

  拓跋六修看太子的眼神却越来越危险了,打扰别人谈恋爱,是要遭雷劈的!

  第199章古代一百九十六点都不友好:

  其实,哪怕没有太子、卫崇和团爷父子这一群已经不能用电灯泡来形容而是应该说LED投she灯的存在,卫玠也并不会有心qíng和拓跋六修做些什么不可描述的事qíng。他一家都在隔壁不远处的洛阳城里生死未卜,他在这边你侬我侬,怎么想都不太对吧?不是说卫玠非要bī着谁谁谁和他一起悲伤,而是他自己提不起劲儿来。

  卫玠以前看小说总会看到类似的qíng节,不管是男是女,只要主角遇到很悲伤的事qíng,那总会成为促进主角感qíng突飞猛进的契机,有些很适合,有些却会很膈应人。

  好比女主(男主)父or母or兄弟姐妹遇到险qíng,九死一生。

  CP来安慰、来帮忙……这样的qíng节可以有,很暖,还很有安全感;但是安慰着安慰着就来了一发什么的就很让人懵bī了,说好的十万火急呢?时间紧迫可以更有禁忌感是吗?

  说实话,种马文卫玠还是很喜欢的,但一看到种马男主打着安慰的名义上妹子,他就想弃文。

  安慰分很多种,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负距离?到底是谁比较慡?

  拓跋六修也深知卫玠的这个爆点,以前在现代的时候不知道听卫玠吐槽了多少次,所以这次他一直表现的都很低调。讨没讨到卫玠的欢心不知道,反正王济、卫璪以及武贤法师看拓跋六修的眼神确确实实是柔和了一些的,那种看到未过门的弟媳是个知书达理、贤妻良母的人儿的欣慰感,让拓跋六修无语凝噎。只能自我安慰这也是一种承认,总比远在dàngyīn的世龙兄。

  某日,忙里偷闲,卫玠趁着四下无人,悄悄踮起脚尖,快速地亲了一口拓跋六修坚毅的面容,还把拓跋六修宽大厚实的手掌打开,在放了一块方方硬硬的东西后,重新合上了拓跋六修的手掌。

  “辛苦你啦。”卫玠笑眯眯在拓跋六修耳边留下这么一句,然后就状似寻常的走开了,那边太子和卫崇已经找了过来。

  直至卫玠消失在迆逦huáng昏、景阳钟动之下,拓跋六修才缓缓摊开了自己的手掌,看到了掌纹之上包裹在油纸里的蜜饯。用蜜来浸渍的甜食是中国古代独有的,三国时代就已经有君主互相赠送蜂蜜,晋朝时有人写“繁布金房,叠构玉室”,甜味的时间会维持很长一段时间。

  纸背上还写了一句蝇头小楷——乖,官方给你发糖。

  拓跋六修看着那张纸痴痴笑了好久,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将蜜饯含到了口里,重新郑重其事的折展了糖纸,珍视的放入了离心口最近的内衬口袋里。又回味了一会儿卫玠的亲亲之后,拓跋六修才垂下头,不慎满足的低喃了一句,发糖的姿势可不是这样的。

  团爷叼着小太子从假山间轻盈的跳跃而过,不是很懂这些两脚shòu之间奇奇怪怪的pyjiāo易。

  ……

  卫玠把太子带到了形形色色的人面前,见的多了,视野开阔了,能力自然也就提高了。

  每个人都有优点,也有缺点,太子需要的就是看到这些人的闪光点,也明白他们的短处,集百家之所长,避百家之所短。

  每次开完会,卫玠还会私下里和太子开个反思xing质的迷你小会,与会人员最多四个,最少两个。卫玠是主持人,太子是固定成员,拓跋六修和卫崇是偶尔出现的限定成员,主要负责无脑赞美和鼓掌。

  小会上没什么内容限制,更类似于聊天,天南海北,随意发散。当然,每次会议之初的发散点还是“在之前的会议上,殿下旁听,有什么所得呢?又或者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太子是个好学生,每次都归纳总结的很全面,负责记录的卷轴堆了有一个小角落,走之前会全部销毁。

  卷轴上的内容基本都是,太子在会议上都听明白了什么;有哪里是当时想不明白,稍后才明白的;又有哪些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的;以及他对这些不同举动背后的猜测与看法。

  “王大将军激进,嵇太尉和软,武贤法师更加周到,拓跋将军总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地方。”

  太子每次都跟完成作业似的,尽可能把他感受到的都说了出来,还分为正反两面,透彻分析。

  “但是王大将军太过冒险,嵇太尉又过于优柔寡断。他们经常有矛盾。”

  卫玠点头:“这还是在他们一致想要尽快打回洛阳城的qíng况下,若放到以往……”卫玠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委婉的话来形容王济和嵇绍的针尖对麦芒。

  王济和嵇绍是彻头彻尾的两种人,思考事qíng的方式放佛隔着一整个马里亚纳海沟,再加上王济辣样的xing格,以及嵇绍“不畏qiáng权”的本质,稍有不对,两人便能从为人处事吵到三观不正,并且非要吵个子丑寅卯不可。可是往往他们吵不出结果,只剩下了天翻地覆无法收场。

  然后在别人都替他们尴尬的第二天,两人却已经没事了,比一笑泯恩仇还痛快,他们是一睡泯恩仇,呃,睡在不同地方的睡。

  卫玠早些年就已经领教过王济与嵇绍之间“独特”的关系了。让这两个人勉qiáng共事,对别人来说就是一场灾难。对于王济与嵇绍来说也是如此,虽然争吵并没有影响他们之间奇特的友谊,但还是会觉得心累。

  王济甚至抱怨过:“京中那么多有才能的人,怎么偏偏让延祖跑了出来!”

  卫玠不得不一千零一次的提醒他二舅:“延祖不是跑出来的,他在事发之前就跟着陛下离开了洛阳。”

  卫玠知道王济是在开玩笑,但别人未必知道,若嵇绍无意中从其他人口中听到王济这么背后说他,会生出多少没必要的误会啊。卫玠看小说最烦的就是这种完全没必要的狗血。

  王济撇撇嘴,没再说话,只是心想着,他嵇延祖才不会计较呢……

  嵇绍偏正人君子,不喜欢背后说人,因为有事他当面就说了,说的比王济还狠。到底是谁伤害谁啊?摔!

  卫玠:你们互相伤害。

  “若面对这种qíng况,您会怎么办?”卫玠慢慢启发着太子,就像是小时候拓跋六修和卫老爷子教他的那样,给他足够的知识和条件,一步步引导他学会自我思考。

  太子撸着“小太子”的毛,声音清脆,活学活用:“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

  卫玠总觉得他在上现代政治课。

  拓跋六修进门时,正好听到这句高考政治题必写金句,内心毫无波动,只觉得“很好,这很卫玠”。

  幸好,太子够给力,没有真的就此结束,很给卫老师长脸的说了下去:“若是王大将军和嵇太尉这般,那便随他们,不要管他们就好。若不是,那便快刀斩乱麻,选出一个声音。”

  行军打仗,最忌讳的就是让手下不知道到底该听谁的。这个说这么打,那个说那么打,这场仗也就不用打了。将领一团糟,士兵就会跟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这种时候优柔寡断的君主是绝对要不得的,与其拼着结果一定糟,不如选个也许会不那么糟的。

  “事后再安抚。”太子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不得不说,太子大概是天生吃政治饭这块料的人,就像是初见面那日,他先扶起的是卫玠,也许那只是因为他和卫玠最熟,但却实实在在的增加了在场所有高级将领的好感。因为王济、武贤法师、拓跋六修、卫璪以及石勒,都是心高气傲之辈,他们最多只能接受卫玠在自己之前。这是个很好的拉拢人的手段,既表达了自己的礼贤下士,也做到了让所有人服气,不会生出不满。

  太子在此后的每一次模拟事件里,也展现出了这种长袖善舞的人际jiāo往能力。卫玠很欣赏,却也不得不继续“压榨”小朋友。他问:“若事后安抚不了呢?”

  太子一愣,为什么安抚不了?

  “因为……”卫玠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对太子解释,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种人,把无耻当本事,把麻木当清醒,把你对他的友善退让,当做他理所当然得寸进尺的骄傲资本。

  好吧,其实卫玠也不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而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为什么太子不能也效仿这种人,即便这种人看上去总会活的更好,更加占便宜一些。

  拓跋六修替卫玠简单粗bào的回答了这个问题:“因为总有些傻bī并不会觉得你的安抚是好意。”

  太子点点头,理解了。

  拓跋六修用口型告诉卫玠:【口头感谢就算了。】他没有在小孩子面前言明一些少儿不宜的话题,但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自打彼此开始亲密接触起来,拓跋六修就日益变得老流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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