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锦都离开了,阿蓝还在呆呆地看着张绮。直到这个时候,她都无法把眼前这个艳光照人的尊贵夫人与当初那个在自己面前都小心逢迎的小孤女联系在一起。
如今,最为卑贱的张氏阿绮已尊贵得连皇帝也对她客客气气,而自己呢?跟在一个不得宠的主母身边,又因当初进门时做过不少得罪人的事,现在那府中,无人不排斥她,无人不欺侮她。偏偏她还谁也不能说。
呆了一阵,阿蓝回过神来,她连忙唤道:“夫人,夫人。”一边唤,她一边急急跑了出去。
兄妹俩来到另一间厢房,看到张绮跪坐在自己身边,绝美的脸上眸光明灿,看向自己时,神qíng中仍然带着依赖。不知不觉中,张轩心头大软。他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张绮的手。
张绮她和很多没有兄长的女孩儿一样,是渴望有个能疼自己能庞自己的兄长的。而张轩的形像,在她辗转齐周两地,漂泊无依时,总会时不时想着当时兄妹俩在一起的的qíng景,想着他对自己的照顾,于这种思念中,他的形像已变得十分高大,变得让她思念。
于是,此番重逢,张绮最想见的便是他了。现在感觉到兄长的温暖,张绮不由把头一偏,轻轻靠着他的肩膀,低低说道:“九兄,阿绮一直想你。”
张轩被她一靠,身子不由一僵,好半晌才道:“我也是。”顿了顿,他低声问道:“这二三年来,你过得好不好?初初离开故国时,并不顺利吧?”
不顺利,当然不顺利。张绮声音一哑,喃喃说道:“恩,有几次都想放弃算了。九兄,我真的很想你。”那么一顿岁月,无人可以依靠,甚至无人可以想念的岁月,这个并不美好的故国,并不温暖的张宅,还有对她不曾如同自小一起长大的那般亲厚的张轩,都是她思念的对象。也直到那时,张绮才明白过来,为何前一世的记忆中,只有少女时的记忆最深刻,原来,那段并不美好的岁月,在她短暂的一生中,被回忆渲染得美好而jīng彩。
感觉到张绮话中对他的深厚,张轩一阵感动,他伸手抱过张绮,搂着她,他惭愧地想道:阿绮走后,我也只是最初的那半年中想过她,后来都忘记了。没有想到她却一直记着我。
惭愧了一会,张轩记起父亲地jiāo待,当下低声道:“阿绮,你还恨着父亲么?”
陡然听他提起张十二郎,张绮摇了摇头,她喃喃说道:“他无视我,我也无视他。”那就还是恨了。
见张轩沉默,张绮问道:“他是不是要什么为难处让你跟说?”
听她主动提起,张轩点头道:“正是。那个在荆州遇刺的靖安侯陈烈,出使时身边所带的文士是huáng公派出,幕僚则是父亲派出的。如今靖安侯遇刺,乃他们护卫劝导无力,竟让他为了一个娈童留连荆州,导致后来之祸。如今陛下清算旧帐,可能会拿父亲和他的上司huáng公开刀。因此,父亲想问一问兰陵王,看看能不能由他出面,向陛下分说一二。”
顿了顿,张轩小声说道:“陛下这是第三次对世家开刀了。在父亲之前,已有三个世家子因小事被处罚。父亲他有点怕。”对于张十二郎这样的世家子弟来说,仕途丢了也就丢了,可是,若因此事累得家族利益受损,那他在家族中的地位也会大受影响。
张绮寻思了一会,摇头道:“长恭不会帮忙。”兰陵王是个外人,这事他要是帮了忙,陈人便会想着,当初靖安侯的死是不是与他有关?不然他怎么连这个也要管?所以,他只能束手旁观。
更何况,张十二郎给了她母亲,给了她自己什么好处?值得她为他奔走游说?哼!
听到张绮拒绝,张轩叹了一口气,“我也觉得长恭是个外人,怎可cha手这等事?”
兄妹俩在这里低低细语时,几乎是突然的,一个威严低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阿绮呢?”一个护卫低语了一句。然后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看到来人,兄妹俩一惊,张绮在张轩的肩窝中怔怔抬头,见到是兰陵王,她不由展颜一笑。兰陵王没有笑,他面无表qíng地盯了张轩,然后直直地盯向紧紧挨在一起,相互依偎着的兄妹俩。然后,再看向小鸟依人般,又温柔又娇俏,小脸紧紧挨着张轩的脸的张绮。慢慢的,他的眉心跳了跳:他晚晚又是学láng又是弄鬼,她都不曾这般偎着自己了。今晨起塌时,她更是狠狠踢了自己一脚才动身……
☆、第二百零六章吃醋
兰陵王大步走到两人面前,他伸手把张绮抱在怀中后,转向张轩威严地说道:“九舅公,你的朋友到处在找你!”
“啊?”张轩站了起来,他颇有点惭愧地说道:“定是那几人,他们也想见阿绮……”才说到这里,他对上兰陵王的表qíng,不知怎么的声音一噎。张轩顿了顿,连忙冲着兰陵王呵呵一笑,行了一个礼后急急走出,看那逃之夭夭的样子,似是被兰陵王给吓着了。
兰陵王把张绮放下,牵着她的手,把她送到马车中后,转身朝自己的马匹走去。正好这时,张轩跑了过来,大声说道:“长恭,你说我的朋友找我来了,他们人呢?怎地不见?”兰陵王看着急匆匆的张轩,负着双手,微微一笑,“后来听到他们似是说,在醉月楼等你。”醉月楼,乃是建康著名的青楼,世家子们在那里聚会,实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张轩闻言,当下哦了一声,转头叫过自家的马车,便匆匆赶向醉月楼。看到他离开的身影,兰陵王把张绮放下马车拉下车帘,退后几步挥了挥手,当下,那个姓成的护卫连忙屁颠屁颠地赶来。
招他过来,兰陵王压低声音慢慢说道:“**他们不是在醉月楼吗?你现在去通知他们,便说,他们的帐单,我这九舅公很乐意缴付……”这话一出,姓成的护卫不由瞪大了眼,“郡王,这嫖资。好似没有哪个丈夫愿意替别人偿付。”
兰陵王静静地说道:“我这九舅公不同,他刚才抱着我的女人,浑然乐在其中……去吧,**会让他乐意偿付的。”这一下,姓成的护卫完全明白了,当下他大点其头,义正词严地说道:“不错不错。别人也就罢了,九舅公为人最是慷慨大方,不过给四五十人付一付嫖资。有什么了不得的?属下这就去,这就去。”话一说完,他一溜烟地跑得远了。饶是跑了老远。姓成的护卫也在心里暗暗叫苦:郡王这心眼可越来越小了,做哥哥的抱一抱妹妹,他都坚持要报复回去,不得了,不得了了!
夜深了。
今天张绮与张轩和张锦等人见了面,说了很多话,虽然还没有说到这些年来经历的种种不堪,便被兰陵王闯进来打断了,可张绮还是有一种充实感。仿佛千里迢迢回到建康,便是为了这么一聚。
兰陵王回来时。她正跪坐在几旁,就着烛光绣着什么。
兰陵王在她身边坐下,问道:“绣的是什么?”张绮眉眼都是带着笑的,她轻声道:“九兄说,要我绣一块手帕给他。”
“哦?”兰陵王淡淡说道:“你还没有绣手帕给我。”
啊?张绮一怔。她回过头来看着他,闪烁的烛光下,他俊美绝伦的脸上威严如故,仿佛刚才那句带着点不满,带着点孩子气的话,不是从他口中说出的。
张绮回过头来。她低头咬切线头,双眸弯成了月牙儿,“你又不用手帕的。”
“我从现在开始用了!”张绮再一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傻傻回头时,他站了起来,一边解去腰带,一边淡淡说道:“安寝吧,烛光太暗容易伤眼。”
“哦。”张绮也是累了,她把针线收好,解去外裳老实地睡在他的身边。
睡了一会,感觉到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张绮回眸,“长恭,你看我做甚?”她双眼一瞪,小小声地警告道:“我腰还是酸的!”声音一落,兰陵王淡淡的,仿佛怪她自作多qíng似地瞟了她一眼,道:“只是看看,睡吧。”
“哦。”张绮听话地闭上双眼,闭了一会,见他还是盯着自己看,她睁开双眼娇嗔地白了他一眼。
这一下,兰陵王终于转过头去,信手灭了烛火。
这一晚,张绮睡得一点也不踏实,半晚上她挣扎着醒来,这才发现自己被男人紧紧搂住,脑袋被他夹在颈窝里,因夹得太紧,都呼吸不过来了。醒来后,她双手齐用力才把他推开一些,反过身来背对着他,重新呼呼大睡。
第二天,张绮醒来时,兰陵王又被陈帝叫入宫中去了。
无聊之下,张绮想到昨日与张轩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便派人前去张府,想约张轩出来。
哪曾知道,那仆人却是一个人回来了,他回来后朝着张绮说道:“禀夫人,九舅公正在关禁闭,不得出门。”
“关禁闭?为何?”张绮一惊,连忙站起。
仆人回道:“九舅公吱吱唔唔不曾详言,不过小人听九舅公的小厮说,九舅公昨日因欠帐被人扣在了青楼,他妻子从嫁妆中拿了一大笔钱才把他领回。一回来,他的妻子便气得跑到婆母面前痛哭不已,然后九舅公就给关起来了,说是要关三天。”
听起来,似乎是张轩乱花钱才被关起,张绮松了一口气。她倒不担心张轩没钱用,便是她所送的两样礼物中的任何一样,买了当了,都可以换来一笔足够他胡乱折腾半年一年的钱财。她只是没有想到,九兄这么老实的人,也会在青楼欠帐,还会被人扣留。
寻思了一会,张绮叹了一口气,闷闷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闲着无事,张绮只好绣手帕,兰陵王晚间回来时,她这手帕已绣好了大半,明日便可完工了。看到她忙碌,这次他什么也没有说。
第二天,张绮终于把手帕绣好,对着阳光把那手帕左看右瞧了会,张绮把它收好,想着见到张轩后,再亲手jiāo给他。想来九兄见了,定然欢喜得很。
哪知,第三天睡醒后,张绮左寻右寻。那手帕却怎么也寻不到了。摸遍了每一个角落,都没有见到那手帕,张绮有点怏怏不乐。中午兰陵王一回来,她便闷闷地说道:“我的帕子不见了,我给九兄绣的帕子不见了。”
兰陵王瞟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便走了。
到是过阵子她再嘀咕时,一个护卫在旁说道:“夫人。帕子不见了便不见了吧。小人那日听到九舅公说什么:他阿绮妹妹亲手绣出来的东西,别说那绣功,光是那绣帕上面的香味儿。便可以让他那般子朋友羡慕得双眼发红。九舅公拿了那物也不过是到处显摆。”护卫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对了。郡王要小人告诉夫人,他已令人去买了两块一样jīng美的帕子送到张府去了。那事儿已经过去,夫人就不必挂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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