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姬_林家成【完结+番外】(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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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洛垂下眼眸,暗中叹息一声。看来,有人担心她就此一去不归,正十分着急啊。

  义信君自从那天匆匆见过后,卫洛便一直没有看到他的人影。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间,诸国使者纷纷赶到了临淄城,老齐侯刚死,新齐侯刚立,这样的国君更替,连周天子也派了使者前来。

  这时义信君府的众人,都在着急地等着晋使到来。

  不管如此,卫洛毕竟只是一个妇人。那日她是亲口应诺了,可焉知她不会反悔?因此,管公等人有点不安,想尽快把这事给完结了。

  经过那一晚放纵后,卫洛几乎晚晚都乘舟夜行,有时半夜回归,有时天明回归。下意识中,卫洛不想让他们太过不安,因此,她最迟会在天明时回到府中。

  在这般一晚一晚的任意遨游中,卫洛的心也越来越平静,越来越从容了。

  这一天,管公派人来传言,说明晚举宴,晋使将至,请她盛装出见。

  这一天,终于来了。

  卫洛应了传信的剑客后,便踩着月光,漫步走向湖边。

  她刚来到湖边,双眼便是一眯。

  团团的月光照耀下,剑咎那家伙,正大喇喇地坐在那木凳上,还背对着她,一边摇头晃脑地喝着酒,一边啧啧有声。

  卫洛纵身一跃,轻飘飘地落在他的身侧。

  她落地的声音不可谓不响,剑咎却如没有听到,没有看到一样,他抱着酒樽,把脑袋低了下去。

  这个无赖子。

  卫洛苦笑了一下,脚尖一点,催着轻舟晃向湖中。

  这一次,哪轻舟刚起,几个人影便从树荫下走出。他们向着卫洛齐刷刷地一揖,求道:“姬请勿远离。”

  这真是求啊。

  卫洛瞟了这几个剑客一眼,徐徐说道:“我虽妇人,却也一诺千金!”

  “然,是我等唐突。”

  轻舟驶向湖水中。

  今天晚上的风有点凉,chuī得人身上,脸上凉飕飕地冒寒。

  卫洛望着一袭白袍,背对着她坐在凳子上的剑咎,眼睛一花,竟似看到了义信君一般。

  她怔住了。

  在去年的这个时节,她与他乘舟夜游时,这般的寒风,chuī得他很是寒冷,因为怕冻坏了他,自己便坐在他的身上,运起内力替他取暖。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湖水,同样的轻舟,同样的长袍,可是人,却不再是同样的人了。

  这世间,真是转眼沧桑啊。

  卫洛眨了眨眼,把眼中的泪意眨去。

  转眼,她的唇角一扬,露出个笑容。卫洛暗暗忖道:我既无法爱上他,为何不成全于他?若他此生能快乐无忧,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回到那个人,那人的身边去,我,我并不苦啊。

  想到这里,含着泪水的卫洛,唇角越扬越大。

  她转过头,让十月的寒风嗖嗖地chuī在脸上,chuī去那些许的泪意。

  正在这时,剑咎的声音快乐地传来:“妇人,你夜夜乘舟数百里,还不许我跟上,我还以为多有趣呢,原来不过是在湖上chuīchuī风罢了。”

  他说到这里,不满地嘟嚷道:“不过十月间,这风怎的寒冷至此?连我都感觉到了这份冷意。”

  卫洛没有理他。

  她只是这般悄立在舟头,任由轻舟在水波中晃dàng,任由天上湖中的两轮明月,伴随着她的身影。

  这般的寂寞。真是永恒啊。

  卫洛刚想到这里,剑咎的嬉笑声便从身后传来,“噫,妇人,何必背对于我?且转过脸来,月下观美人,实人间胜景矣。”

  卫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他。

  这时,剑咎的声音有点迟疑地传来,“妇人,你真的要回到公子泾陵的身边,为他的妻了?”

  这语气中,有点不自在。

  卫洛头也不回,任由寒风呼呼刺骨,她轻应一声,“恩。”

  她这句话一出,剑咎便是一声长叹。

  紧接着,他又是一声长叹。

  这三声长叹后,他哎哎叫道:“惨,惨,惨!我不过是想应一诺。可这诺,怎的永无完了时?你这般回到了公子泾陵身边,我岂不是又得闪到一边了?这厮身边高人无数,等你有难,等我践诺,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呜呼——”

  饶是卫洛满腹心思,听到剑咎的这一番胡言乱语,也是哧声失笑了。

  第四卷有凤清啼第二百一十九章不能伤离别

  剑咎听到卫洛发笑,俊脸上也是露出一个欢喜的笑容来.

  转眼,他还是忍不住嘟囔道:“义信君府日日防你不归,看了着实恼火。我说妇人,你本妇人,讲什么一诺千金?你便舍了他们去,管那两城能不能拿到!何必如此执着,你真不值也!”

  卫洛低着头,久久久久,她才低低地说道:“我不能任xing。”声音很小很小,很轻很轻,几不可闻。

  剑咎闻言,叹惜道:“可苦了你了!”

  “我不苦!”卫洛摇着头,迅速地回道:“我不喜欢这个苦字。”她的声音低低而来,却有着坚定。

  风声,湖水dàng漾声,远处的猿啼虎啸声,不断地传来。

  直过了良久,良久,卫洛才低低的,低低在说道:“剑咎,你说素,他,他为什么便不再来了?我这一走,许是相见无期了……

  剑咎哧笑一声,正想说,你明知故问。可一转眼,却只是一声低叹。

  卫洛听着他的叹息声,心中一堵。

  她低着头,任泪水一滴,一滴,一滴地掉到了舟排上。

  她低着头,望着自己的泪水滴到舟排上,滚入湖水中,转眼不见。

  泪水成串中,卫洛低低的,哽嘎地说道:“我,我只想抱着他哭一场而已,只是想抱着他,便这么哭一场。剑咎,为什么我会感觉到这么寂寞呢?当日他迎回我时,我还高兴地偎着他说,以后,我不会再像礼品一样,被人换来换去。可是,可是……”

  后面的话,她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一直以来,卫洛的感qíng都比较内敛,剑咎诧异地抬头看着她,看着她泪如雨下。看着看着,他的心中也是一恸,不由站起身来向她大步走去。

  他才走到卫洛身前,卫洛便已伏下身去,慢慢跪在舟排上,双手捂脸,呜咽不已。她白嫩的指fèng间,泪水如串珠一样渗出,流下,滚落舟排之上。

  剑咎怔怔地看着她,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轻舟飘dàng间,湖边的丛林中,灯火点点。想来,那些剑客们正在翘首期盼着眼前这妇人归去吧?

  这一晚上,卫洛很早便乘舟回来了。

  回来后,她寝房的蜡烛光,一直幽幽地点亮着,卫洛一直跪坐在榻上,伴着窗外那轮明月,静静的,一个人的,这般伴着。也等候着……

  第二天一晃眼便到了。

  眼看傍晚来临,眼看着众侍婢穿行不休,她在众侍婢的服侍下,浑浑噩噩地被沐浴,被梳洗。

  一直到妆扮妥当,还穿上了那件以黑色镶边的大红袍,在众人的簇拥中,走出后苑,就要跨上马车时,卫洛停步了。

  她怔怔地低下头,问过旁边的管公,“素,素呢?”

  管公闻言一叹。

  他朝着卫洛深深一揖,沉声说道:“主上不舍姬之离去,已然病倒于榻。

  “什么?素病了?”

  卫洛大惊,她脚步一转,直是向他的寝房处冲去。

  管公等人万万没有想到她是这般反应,宣下大急,一个个拦着她的去路,急道:“姬yù往何去?”

  转眼,管公想到了,他连忙说道:“主上之病无碍,他实不想目睹姬这般归于他人!”“果真无碍?”

  “果真无碍!”

  卫洛抬起头来,目光静静地扫过一脸理直气壮的管公,扫过脸上并无忧色的众人。

  瞬时,她闭上了双眼。

  她没有走上马车。她没有走上马车。

  她便这么侧过脸看向义信君的寝房处,喃喃说道:“便这般不再见上一面了么?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话。

  卫洛伸手拭去眼角的泪水,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管公再次冲她一辑,求道:“姬请上车。”

  卫洛慢慢地抬起头来。

  她抬着头,盯着管公。暗暗忖道:素两城换我时,他以为公子轶会被刺死,以为齐侯不得不倚重他,以为稍以时日,还可得上一城。自得了我后,他步步艰难,处处辛苦,如今又要为我面临着公子泾陵bī迫,虽说得回两城,却连生存也是艰难了。他,别说是为了这两城要我嫁人,就算是要我一命,也是应当。可是,可是,他为什么不出来见我一见?

  在这个时候啊!

  卫洛想到这里,头一抬,目光定定地看着管公。

  她徐徐的,疲惫地,却坚定地说道:“请容我再见义信君一面。”

  管公等人面面相觑。

  最后,管公抬头看了看日头,点头道:“姬请行!”

  她走得很快,很急。

  她的嘴唇不停地颤抖着。

  当一行人来到寝房外时,从寝房中,匆匆冲出一个赤足白衣的身影。

  那身影一走到屋檐下,便嗖地朝着卫洛一跪,伏在地上陶陶大哭。

  卫洛站住了。

  她木然地站住了。

  就在这片刻间,管公等人都退出了院落。整个天地,整个院子里,只剩下号啕大哭的义信君,以及木然立于风中的卫洛。

  卫洛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看着他痛哭,看着他宛如风一chuī,便会被卷起的脆弱。

  半晌半晌,卫洛才垂下眼眸,低低地说道:“素,我要走了。”

  半晌,他哑着声音说道:“素,对不起洛。”

  卫洛苦涩地一笑。她定定地望着他。

  她只能这般望着。

  慢慢地,卫洛转过身去。

  当她走到院门口时,义信君的哭泣声还在身后传dàng。

  卫洛脚步一顿。

  她没有回头,只是这般站定,徐徐说道:“素,你能犹豫这般久,我实欢喜呢。。。。”

  说罢,卫洛脚步一停,便如一阵风一样,卷出了庭院。也卷离了那个伏地不起的身影。

  卫洛冲得很快,很匆忙,很láng狈。

  不一会,她便来到了马车旁。

  在管公等人地期盼中,卫洛面无表qíng地坐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动。

  马车中的卫洛,左右两边各跪着一侍婢,她们正蘸着热水,用毛巾小心地给她拭去脸上的泪痕,重新给她上好胭脂水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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