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姬_林家成【完结+番外】(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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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泾陵牵着卫洛的手重新上了马车,一路上,公子泾陵收到了一束芍药,一束野花,一野果。而卫洛,也被路人胡乱塞来了几串水果,还有一只含着杂质的玉佩。

  这些,都是中山人送给他们的定qíng礼物,而且是趁他们没有注意时,qiáng行塞到马车fèng中的。

  当然,这样的殊荣,并不止是他们。街道中长得好一点的男女,都是鲜花成串拿,水果满怀抱。

  到得后来,卫洛gān脆拉下马车车帘,边街景也不看了,这才稍稍安静一会。

  三人在中山城中转来转去,最后选了一个比较偏远的店家住下。

  又是一个明月当空的晚上。

  靠窗的榻几上,公子泾陵跪坐得笔直笔直的,明月疏淡的银光,透过纱窗照在他的脸上,身上,在他轮廓分明的五官上投下暖暖的色调。

  卫洛倚在他的身边,提着一只酒樽给他倒酒,随着酒水汩汩流响,他低沉的声音传来:“小儿,秦人进攻了,魏城危矣。”

  他的声音淡淡的,似乎不见半点担忧。

  可是卫洛知道,他在此时跟自己说这些事,便说明他的心中在担忧了。

  卫洛微微一笑。

  公子泾陵低着头,看着明月铺映中,笑得很是恬静的卫洛,看着看着,他伸出右手,轻轻地用食指抚着她的唇纹,抚着她dàng漾的笑容。

  他感觉到,她的笑容中,有一咱让人心安的力量。卫洛斟完酒后,转头看向公子泾陵。她的目光,在暗室中明亮之极。

  她没有说话,只是冲他温柔一笑。

  这个笑容,是如此明亮。

  公子泾陵嘴角一扬。他食指依然放在她的唇边轻轻抚动,低沉醇厚的声音在房中传dàng,“韩城,范城已失,魏城又危。新田已乱成一片,大夫们纷纷进言,yù我归去。十日前,聊大夫范同派人暗杀了言辞最为激烈的大夫服。”

  卫洛知道,那个范同,便是曾与公子泾陵,盟约,又背叛了他的晋国八大正卿之一。必是那个大夫服,言辞激烈地要求杀了这些背叛了公子泾陵的正卿,恭迎公子泾陵归国,才被这人暗杀的。

  但是,这些正卿连暗杀手段也用出来了,可见已是穷途末路。

  公子泾陵低沉的声音继续传来,“众臣混论,晋君一不可制。诸位公子纷纷游走,与诸臣结成盟约。哼,如今的晋国,已是群蛇共舞。”

  卫洛听得出,他的声音很冷。

  公子泾陵又沉声说道:“我若归国,必下严令。从此后晋之公子,不可呆与国内。先君过世后,再由众臣迎请回几人国君。”他说到这里,喃喃道:“但诸臣之势亦不可壮,小儿,你所献的用他国之才的计策,甚好。”

  卫洛安静地倾听到这里,伸手从几上端起酒樽,把那酒水送到他的嘴边。

  公子泾陵就着卫洛的手抿了一口后,又低低地诉说起来。

  卫洛知道,这一切,他早有定策。如公子泾陵这样的人,并不需要别人替他拿主意。

  他需要的,只是倾听,和偶尔困惑时,有人点醒他。

  月光如水。它透过纱窗,淡淡的铺在几上,榻上,铺在两人身上。

  卫洛便这般倚着公子泾陵,倾听着他的低语,偶尔,她也会cha一二句嘴。每当目光相接,两人都是心中一暖。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很好。

  公子泾陵搂着卫洛,把自己的脸贴着卫洛的小脸,低低唤道:“小儿。”

  “恩”

  “小儿”

  “恩”

  “那岁我将你送离,悔至今日。你,休再恨我。”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很沉很沉。那语气,仿佛怕惊醒了沉睡中的明月。

  卫洛怔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地板上,自己与公子泾陵重叠在一起的影子,久久久久,都一动不动。只是月辉暖暖处,有一滴水珠从空划落,轻轻地溅洒在地板黑暗处,转眼不复可见。

  第五卷凤翔云天第二百九十二章jiāo流

  那泪水,最初只有一滴的,可不知为什么,渐渐的,它如珍珠成了串,竟是一点又一点,溅入地板上。

  渐渐的,鼻子堵塞的卫洛,传出了一声声低低的抽泣。

  她伸袖掩脸,悄悄拭去那川流不息的泪水。

  可到了这时,泪水如泉,已是拭也拭不尽,不过拭了两下,她便是衣袖尽湿。

  捂脸哽咽中,卫洛腰间一暖。。

  却是公子泾陵绅手过来,把她搂到了双膝间。

  他搂着她,伸手抚着她的秀发,声音沉而无力地说道:“小儿,小儿,休恨我。。。。。。”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

  他这话一说出,卫洛真是胸口大痛,恨苦绵绵而来。

  她埋首在他的怀中,伸着小拳头,一拳捶在他刚硬的胸膛上。她恨声泣道:“你,你这混蛋。”

  混蛋?

  公子泾陵错愕地想道:混蛋?这个词是啥意思?

  卫洛自是不知道他的疑惑,她又是一拳头捶下,重重地打在他的胸膛上。当然,哪怕是最恨苦时,卫洛的拳头也没有用上内力。

  卫洛咬着牙,又骂道:“你这混蛋!你,你怎能如此,你怎能如此?”

  她说到这里,恨从中来,悲从中来,“你怎能如此?chuáng榻上时,你唤我小儿,你说你心悦我。你,你,你bī我露出真容,你qiáng行得了我的身子。你,你怎么能今日欢好,明日便把我换给他人?泾陵,泾陵,你怎能如此,你怎能如此。。。。。”

  她骂到这里时,哽咽声,抽噎声,再也无法抑止。

  这时的卫洛,似乎压在心中的怨恨,如洪水一般的宣泄而出。

  因此,她骂到这里时,那抽噎声声中,充满着难以形容的恨和苦。

  这种恨和苦,让本来只是愕然的公子泾陵怔住了,他盯着卫洛,半晌半晌,他闭上了双眼。

  他闭紧双眼,双手用力,紧紧地搂着她的小腰。他搂得如此之紧,直紧得卫洛的胸口一阵堵闷。直令得卫洛胸口一疼,哭声随之一噎。

  公子泾陵伸出右手,他抚上卫洛的小脸,拭去她那如串珠般的泪水,喃喃说道:“小儿,小儿,我真不知。。。。。。那种事本是寻常,我真不知你会如此之痛。”

  他说到这里,双手把卫洛一提,令得她面对着面坐在他的膝头。

  他抱着她,把脸埋在她的颈侧,在卫洛难以挣制的抽噎声中,在她一下又一下地捶打中,低低地说道:“小儿,小儿。休再恨我,休再恨我。。。。。。”

  他低低的声音中,带着绵绵地苦和悔。

  卫洛听到这里,小嘴一张,不由啕啕大哭起来。

  公子泾陵把她搂得更紧了。

  他一动不动地倾听着她的哭泣声,一动不动地听着。半晌半晌后,在卫洛的哭泣声中,他苦涩地声音传来,“小儿,我真是不知的。

  那日弃你之后,我辗转反侧,难以遣怀。后来,我以两城换回你,你却弃我离我,直至那时,我方知这胸口绞闷,是如此难受难当。直到那时,我才忆起你脱下红袍,转身走向义信君时,那眼神中,藏的是恨苦。”

  “小儿,小儿。。。。。。我已悔矣,休再恨我。”

  在他的低语声中,卫洛的啕啕大哭声,渐渐低弱。她先是竖耳倾听着他的解释,听着他说他悔,说他胸口绞闷。

  听着听着,她的心中恨意少去,苦涩渐消。

  听着听着,她的啕啕大哭声是越来越少。渐渐的,泪水横流中,只有她的抽噎声声不断。渐渐的,她那捶打他胸口的拳头,已经无力地停下。

  渐渐的,她把脸埋在他的怀中,闭上双眼,久久久久,一动不动。。

  公子泾陵也没有动,两人便这般依偎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公子泾陵听得怀中的卫洛,发出了低低地鼾声。

  她刚才哭得太猛,那泪水堵在鼻中,令得她呼吸不通。因此,她睡着时,是张着小嘴呼吸的。

  公子泾陵低着头望着她,望着她那张开的红艳艳的小嘴,他的头一低,竟是不可自抑地想罩上那小嘴。

  不过,他的目光一转,瞟到了那残留着泪水的小脸,终又停下了动作。

  他伸了伸手,有心想把她抱起放到chuáng榻上。可一想到刚才她声音中的那无边恨苦,伸出的手又垂了下来。

  他不敢惊醒她。一直到东方日出,jī鸣声声,外面传来稳公的大呼小叫声时,卫洛才猝然惊醒。她伸手推开兀自搂着她,盯着她一夜没睡的公子泾陵,一跃而开,冲出房门。

  第二日,两人便离开了中山国。在路上堪堪走了三日不到,公子泾陵得到消息,背叛了盟约的范氏,句氏,已被bào起的大夫们she杀于西町。晋国诸臣拿着范氏,句氏的头颅,派人送往了公子泾陵的封地。

  同时,晋国诸臣们,还qiáng烈要求晋君退位,把国君之位传给公子泾陵。

  晋人的骨子里,有一种骄傲和严以律己,他们实在不能容忍自己的国家,被秦楚如此欺侮。

  这时候,所有的晋人都知道了,就在数月之前,代表他们晋人的公子泾陵,凭着一已私军便深入楚之腹地,连下楚之六城!他以一人之力抗一国都如此qiáng横。可愚蠢的卿大夫和国君,却把他驱逐,却令得晋国受到如此侮rǔ了。

  这一次事件,使得所有的晋人清楚地看到,没有公子泾陵的晋国,只是一个二流国家。

  众臣来迎了,得回去了。

  公子泾陵回去时,身边只带了十数人。

  当他来到晋国国都外的清原时,外面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影。

  这些人,全都是晋的大小领主。他们带着各自的亲信来到这里,迎侯着半年前被他们驱逐离开国都,现在又回来担任国君的公子泾陵。

  公子泾陵望着按照家族排列,整整齐齐的领主们,手一挥,命令车驾停止前进。

  安静中,公子泾陵站起来了。他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一提,沉声说道:“我本被驱逐出境,现诸位迎回我,请我为君,此是上苍之意吧?”

  公子泾陵的声音一落,剩下的六位正卿带领众臣齐刷刷地向他一揖,齐声回道:“我等愚昧,请君上宽宏!”

  公子泾陵等到他们都抬起头来,才声音再次一提,继续说道:“人之有君,为其能发布命令。国之有君,为其能统治家国。诸位立我,便需听我号令,如此才会得到神明赐福。”

  公子泾陵说到这里时,声音一顿。

  众大臣相互jiāo换着眼色。

  这时,公子泾陵沉而有力的声音继续传来,“诸位立我在今日,弃我亦在今日。现在,我再问一遍,诸位是立我还是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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