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都是身份高贵之人,而且在泾陵公子出征的两年半里,一直坚定地站在他的身侧,为他明中暗中立下了汗马功劳,可以说是他的好友了。所以,他们的行为举止中,便对泾陵公子没有什么惧意和拘束。
泾陵公子挥了挥手,笑道:”去也,去也。“
他说完后,又晃了晃空酒樽,卫洛这次可不用别人提醒,她连忙上前一步,半跪在地,持起陶壶倒酒。
她这般靠近泾陵公子,两人之间相隔不到一尺,她倒着倒着,突然间,耳dòng被一暖气扑至,一个磁xing低沉地嗓音沙沙的在耳边响起,“卫洛,观你之眼,清中有艳,观你之手,粗中无骨,闻你之息,清冽藏香。两年前,你曾坦言易容。却不知你此时之容,是真容,还是易容?”
这话低低而来,温软而沙,那暖气不断地顺着她的耳dòng渗入心尖处,令得心尖颤巍巍的。
随着泾陵公子这么一凑近,两人从侧面看来,却如耳鬓厮磨一般。那几个公子还没有走远,无意中看到这一幕,同时一呆,然后相互看了一眼。
第二卷晋都新田第七十七章再次jiāo锋
卫洛一僵!
她僵硬着身子,感觉着从耳dòng中丝丝渗入的暖息,还在他那qiáng烈的雄xing气息。那无所不在的,从每一个毛孔渗入她体内的雄xing气息!
不知不觉中,她的心跳又狂猛得超出了她的自制,渐渐的,她又开始感觉到整个天地间,只有自己紧张的心跳。
好不容易清静两年啊!
卫洛很想哭。
她眨巴了一下眼,慢慢的,慢慢地转过头去。她不敢转得太快,因为他实在靠得太近,卫洛害怕一不小心,便把自己的脸送到他的嘴唇上贴住了。
卫洛转过头,睁大一双墨玉般的眼,眨巴了一下,瞅着他。
随着她眼睛这么一眨,泾陵公子的唇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勾。眼前这小儿,那双眼如墨玉,清而冷,仿佛是吸引了数万年天地灵气的玉石,本不染世俗尘埃的。可随着她眼睛这一眨,那玉石便立马变了,变成了阳光下的湖水,dàng漾着,跳跃着。清冷也换成了狡和怯。
卫洛眨巴着眼,呆呆地看着泾陵公子,看着看着,她小巧的嘴颤抖了一下,然后,她慢慢的向后抽离身子,让自己的脸孔与他的脸孔隔了个半米远。
她做完这一切后,眼神瞬间灵动了,只见卫洛双眼一斜,似睨非睨地打量着泾陵,扁嘴说道:“小人当真不知,原来公子远在秦地作战时,还在念着小人。”
她的眼神实在轻蔑,表qíng还有点居高临下,对了,是一种以为他非她不可的居高临下。这眼神,嗖地一下让泾陵公子的眉心跳了跳,双眼也微微yīn沉起来。
他这么一拉脸,刚才那股浓烈的雄xing气息便变淡了许多,卫洛不由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她刚才真的感觉到,泾陵公子身上散发的荷尔蒙气息太过浓烈,她很担心他会失控把自己给怎么了。
嘿嘿,这样就行了,太过激怒这头豹子可会尸骨无存的。
卫洛想到这里,连忙收起脸上多余的表qíng,她再退后一步,双手前趴,五体投地,她早在半年前便可以用内息控制声音的粗细,现在她的声音便有点低沉,语调更是带上了十分的诚恳,卫洛以头点地,说道:“如今天下诸国中,楚国最qiáng,几拥天下半壁!晋秦齐次之。越吴等国虽qiáng,却是附庸于楚而已,卫宋诸国更是不足道哉。”
卫洛突然说起这些国家大事,泾陵公子不由怔住了,他慢慢地收起yīn沉的表qíng,身子向后仰了仰,静静地盯着她,倾听起来。
卫洛继续伏在地上,朗声说道:“小人知以公子之能,yù领晋称霸天下,使得诸侯臣服,一呼百诺。”
她顿了顿,感觉到泾陵公子的呼吸已趋于平稳,显然他放下了对自己的怒火,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继续娓娓道来,“当此之世,何为最贵?人才也,有一贤相,一言可退十万军,有一贤将,一战可下敌十城!公子志气高远,小人愿效犬马之劳!”
她重重地说了最后一句话后,便听到泾陵公子哧笑道:“小儿之才,竟是国士不成?”
他这是在讽刺卫洛不知轻重,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人物了。
卫洛慢慢抬起头来。
她就这样双手趴在地上,仰头与他四目相对,墨玉般的眼中,清而冷,艳而静,竟是无比的自信。
泾陵公子不由一怔。
他慢慢地坐直身子,盯着卫洛,徐徐说道:“说罢,你有何能?”
卫洛与他炯然相对,清脆地说道:“yù攘外必安内,公子首要之责,便是成为晋侯!”
泾陵一怔。
“yù攘外必安内”,这六字虽然简单,却是响亮之极。它是经过数千年风雨,一直到后世都为世人所谨记的,自有其不凡的生命力。
不知不觉中,泾陵公子看向她的眼神变了。
卫洛看得出来,他的眼神中有挣扎。
他居然在挣扎,他为什么要挣扎?
这一瞬间,无数念头,无数思绪,无数说不出是喜还是忧的心qíng都一涌而出。
卫洛连忙垂眼,把qíng绪掩藏住,她再次以头点地,脆声说道:“公子志在天下,小人亦自信能以才学令公子重之!小人身卑位贱,无十人当中取人头颅的剑术,亦无前拥后从的随侍,小人就算来历不明,行为鬼祟,又能如何?当今之世,战乱纷起,纵富贵至极,亦是朝不保夕。公子yù收天下士,yù霸诸侯,怎可过于审慎,凡事求个明白?若前来相就公子的贤士食客,人人必须身家清白,面目可信,有道有德,公子岂不是拒才于天下?需知这世间人有百种,难得一全。只有此人之才能为公子所用,纵他本是奴隶,曾经杀人放火又有何gān?”
她说到这里,重重一叩,声音沙哑地说道:“小人起于危难,实不愿意让真面目见于世人。数年来惶惶恐恐,所求不过一安身之地。今入公子之府,察得公子实乃当世明主,心实归之。愿公子勿再追究来历面目,小人将誓死以报!”
卫洛说到这里,再次以头点地,久久不起。
沉默,无比的沉默。
卫洛伏在地上,竖耳倾听着泾陵公子有点急的呼吸声,不由大是纳闷:我这一番话有理有据,言辞动人,他为什么还在犹豫?他这样野心勃勃的人,不应该犹豫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泾陵公子挥了挥手,沙哑地说道:“卫洛!”
卫洛一喜,脆声应道:“然。”
泾陵公子的声音淡淡地传来,“你之所言令我意动。暂令你为三等食客!”
“诺——”
卫洛这声应诺,当真是清脆响亮,气势十足,丝毫没有掩饰她的欢喜快乐。
她应诺声刚刚响起,泾陵公子的身子便微微前倾。
他缓缓bī近卫洛,双眼如墨,静静地盯着她的双眼,缓缓说道:“然!你小人百般掩饰,巧言令色,其中虚妄之处人人可察,非是刚才所陈之词能掩!”
刷地一下,卫洛刚刚兴奋地发红的小脸又开始变得雪白。
泾陵公子持过几上的酒樽,轻轻地抿了一口后,扫过她的面容,说道:“易容之术jīng到矣!两年前纵羞惧之极,红色难透,白色难现,如今却一眼可见。”
卫洛嗖地一下,嘴唇颤抖的抬眼看着他,也不知为什么,这时刻,卫洛脱口而出的居然是,“你,你怎能如此?知我易容,又以言欺我?”
这语调,怎么听起来很有点恼羞成怒?
泾陵公子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他施施然地站起,朗声喝令道:“卫洛虽仅为三等食客,言其言语可喜,诚一弄臣也。令,升为贴身之臣!”
他的声音一落,几个清朗的声音同时传来,:“谨遵公子令!”声音落地时,刷刷地提笔声传来,已是有相关之人把这一任令记载下来。
这话一落,等于是卫洛的身份又变了。由贴身之厮,变成了三等食客和贴身之臣——弄臣。
第二卷晋都新田第七十八章赴宴
这时,一阵舒缓的脚步声传来,不一会那,一个女子曼而高,惊喜之极的叫声传来,“八兄?”
接着,一个身量高挑,高挑健美,圆脸大眼,皮肤白净中透着健康的淡棕色的少女像是一阵风一样卷来。她急急地冲到泾陵公子身前,才脚步一刹,在离他不到半米的地方站定,仰头望着他,双目含泪,极是欢喜地再叫道:“八兄!”
这少女,便是卫洛曾经见过的那位公主了。她现在已经知道,这是晋十三公主,她已于一年前,在泾陵公子的安排下嫁给了三闾大夫文适。
如她这样的公主,一般是远嫁他国,成为某位诸侯或公子的妻子之一的。晋十三公主又是当世有名的美人,其美貌之名早就远扬,晋侯不可能没有想过把她的利益最大化。
看来,这也是泾陵公子与晋侯博弈的结果。
十三公主仰着头,无比欢喜地看着她的八兄,声音在咽中哽了半天,还是只哽出两个字。“八兄!”
泾陵有点好笑,他伸手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施施然地坐回榻上,然后,他朝卫洛晃了晃那只空酒樽。
卫洛连忙上前一步,靠在离他有半米的地方,小心地,恭谨地持壶倒酒,随着浑huáng的酒水汩汩而入,十三公主转眼看向卫洛,打量起来。
这是两年半后两人第一次见面,十三公主显然没有认出卫洛来。她警惕地盯着卫洛那双墨玉般的眼,转头向泾陵公子问道:“八兄,此子?”
泾陵没有回答,倒是一旁持笔记下卫洛新身份的内史官上前一步,躬身答道:“禀十三公主,此子是公子刚才封为三等食客兼贴身之臣的。”
“贴身之臣?”
十三公主那双本来便圆滚滚的眼这下瞪得溜圆了,她不敢置信地盯了一眼卫洛,转向泾陵公子,樱唇动了动,见他沉着一张脸,并无意作答的样子,便又把问话给生吞了下去。
十三公主又认真地打量起卫洛来,直盯到她斟完酒,退后低头站定,她才收回视线,转向泾陵公子。
她端起一侍婢刚为她斟满的酒樽,双手护着,小小地抿了一口,问道:“八兄,听闻父侯为你在宫中设下宴席,以接风洗尘,你不yù去?”
泾陵公子身后微微仰了仰,懒洋洋地说道:“你因何得知?”
十三公主笑嘻嘻地说道:“小妹听闻八兄回来后,便急急赶回新田。刚才在路上得遇两位使臣,他们见到小妹后欣喜之极,凑近诉苦,因此小妹知道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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