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可以说,越嫡公主这般入了他的府,成了他的人后,她已不能代表她的家国了。她现在,仅仅是作为一个美丽的高贵的女人,来求他收纳。
如今,越嫡公主的美貌华盛,众人都收在眼中,她和她身边陪嫁众女的姿色,放在整个新田都是极少见的,是上上之品。而如此姿色,泾陵公子却并不动容,任由美人如此伤心,当真,有点无qíng了。
众人的注目中,嗡嗡的议论声中,泾陵公子懒懒地收回目光,俊脸上恢复了淡漠。
卫洛看向他yīn暗中的侧面,想道:越侯两嫁其女,都表现了对他的侮rǔ。
自己那一嫁的侮rǔ就不用说了,这越嫡公主相嫁,他事前竟然不知qíng。这种侮rǔ,也许很多男人见到越嫡公主这样的美色后,可以不在意了。但是泾陵公子不同,他睥睨天下,又不好色,所有他无法容忍,他拒绝了。
当然,也许深一层还有别的意思在,不过卫洛一时还想不明白。
见众人都安静下来了,泾陵公子哈哈一笑,他举起酒樽朝众人一晃,朗声说道:“良辰美景,有酒有ròu,岂能枉度?我身后小儿,已腹作雷鸣,咀食砸砸矣!且食——”
他说什么?
他居然说‘我身后小儿,已腹作雷鸣,咀食砸砸?’
卫洛愕然地张大小嘴,张大杏眼,不敢置信地盯着泾陵公子的后脑壳,而这时,贵人们都把视线从越人身上移开,一个个看向卫洛,嬉笑声,议论声,举斟声,饮食声喧哗而来。
卫洛呆呆地看着欢喜就餐的众贵人一眼,低头看了看几上堆积如山的酒食,突然发现,自己的筷子只一动,席中便会有哧笑声传来。再一动,又有人在哧笑。
终于,她刷地一下,小脸涨得通红。大口地喝了几下闷酒后,卫洛把筷子朝几上一放,眨巴着大眼生起闷气来。
第三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第一百零六章羞赧的泾陵公子
卫洛生了一会气,当侍婢们再次穿行而来,为各几斟酒时,她又把榻移了移。
这一下,众人再向她看时,只看到一个裳服的下摆了。她修长的身影,可全给泾陵公子给挡住了。
感觉不到众人目光盯视的卫洛,这下可高兴了。她一手拿筷,一手持酒,大口大口地喝,大口大口地吃。
她吃着吃着,感觉到泾陵公子又微微挺身,向自己的几靠了靠。正好这时,倒酒的侍婢再次穿行经过。有点恼怒的卫洛,当下便把榻几向后移了移,那“滋滋”拖动的榻几声传入泾陵公子耳中时,他顿时怔住了。
他头微侧,声音淡淡地问道:“因何移几?”
卫洛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无他,恐砸砸咀声,雷鸣腹响,令公子恼耳!”
她说到这里,大大地灌了一口水,“咕咕”两声咽了下去,还微了一个小呃。声音颇有点清楚。
泾陵公子听到身后传来的,那不加掩饰地响动,不知为何,嘴角又向上弯了。
在不知不觉中,他扬唇一笑,瞬时又立刻收起。
宴席上,几个越女都脸色苍白,神不守舍。这场宴会在不知不觉中,众人已失去了兴趣。
一个时辰后,泾陵公子便宣布散宴了。
这宴席一散,越国诸人便来向泾陵公子告退,而与此同时,晋侯的马车已驶到了泾陵府中,这些马车,是接越女们入宫的。
所有人都清楚,既然泾陵公子不愿意收留越姬,已在国内行了出嫁之礼的她,只好嫁给晋侯了。晋侯作为一方诸侯,嫁他为姬,方不会令越脸上无光。
哪个少女不爱美貌少年?越嫡公主等女原本以为泾陵公子这般英俊的伟丈夫才是自己所托之人,现在却只能进入晋宫,成为一个老朽之人之姬,实在令她们难以接受。
不过在这种牵涉到国家jiāo易的事上,她们不解释也没有办法。因此,当天晚上,越国诸人便全部离开了泾陵府,进入了晋宫当中。过几日,晋侯便正式封越嫡公主为姬。
卫洛现在是臣下身份,她的随侍,与侍婢弄臣不同,她只需要在泾陵公子工作时间随行左右便可以了。她甚至不能随意踏入泾陵公子的寝宫了。
无形中,她又多出了不少私人空间。
这一天,是晋地一个节日。
这种节日是民间最喜的,也就是chūn和日丽,百花盛放了。对于生殖有着某种崇拜,又感qíng十分奔放的古人,决定来一次年轻人的大聚会,恩,联络一下感qíng,相一下亲啊,然后顺便与相中之人来个野合。
这也类似于后世的踏chūn。年轻的男男女女们出现在chūn日的河水边,田野里,山林旁。凡景色艳美处,便有少年人的成双成对的身影。沙滩上的白鹤,时不时地被正在jiāo颈亲热的野鸳鸯惊飞,扑飞间清啼响彻天地。
这个节日是不论身份地位的,很多奔放的贵女也会出现,并与某一个商人,或者某一个贵人的私宠童男来一次野合。
这是属于chūn天的季节。
听说这节日来自三皇五帝之时,它在时人眼中,还是有一些份量的。这节日最初是为了祈祷部落里人丁兴旺,到了现在,意义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是,它仍是一个年轻人期待的颇有份量的节日。
这一日,几乎所有的年轻人,连同公子王孙在内也会穿着普通人也能穿上的深衣,来到众人之中。
这一日,泾陵公子也得到了邀请。
邀请他的,足足有五六十位贵女,等于新田城中有身份地位的贵女,来了一大半。她们的马车,早早就堵在泾陵公子的府外,一个个浓妆艳抹,却穿着最朴素的深衣,嬉笑着,眼巴巴地盯着门口,等着他地出现。
毕竟这样的日子,一年才有一次,早就对泾陵公子垂涎的贵女们,可是一直等着这一天到来的。
泾陵公子不能拒绝。
时人的感qíng奔放自由,想爱则爱,想来就来,想野合就野合。泾陵公子如果拒绝了贵女们这种非常正常的邀请,会让人想不通,会传为笑谈。
因此,这一大早,卫洛便陪在眉头深锁的泾陵公子身边,看着他几番yù言又止,几番准备出门,却又回返。他的身上,已穿上了深衣,卫洛也是一身深衣,几个同样年轻的剑师,早侯在外面等着他。
一切,只等他决定出行。
卫洛自是知道他为什么犹豫,像他这样严肃的人,出现在这种节日里,实在有点无措。
因此,卫洛悄悄地打量时,还可以看到他的俊脸上会现出一些羞郝之色来。
只是看了一眼,卫洛便连忙低下头来。她苦苦地闭紧嘴,双肩耸动,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便把关在嘴里的笑声给放了出来——在这种时候她要是敢发笑,很可能被恼羞成怒的泾陵公子宰了。
泾陵公子又踱了一圈。
半晌后,他低叹一声,抚额喃喃自语道:“堂堂公子,竟惧众女戏耍?实不堪也。”
他的声音刚落,便听到一声可疑的哧笑。
泾陵公子迅速转头,却见十步外的剑师们个个表qíng沉凝,卫洛小儿也一直老实地低着头。
不过,他还是瞪了卫洛一眼。然后,他突然伸手,紧紧地抓住了卫洛的手臂。
卫洛一怔,刚抬起头来,他已把卫洛重重一扯。
他这一扯用力过大,令得卫洛朝他一倒,要不是紧急时她潜运内力,来了一个铁板桥,只怕当场扑入他的怀中了。
泾陵公子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把卫洛抓疼了,他看向她,沉沉地命令道:“若有女近,挡之!”
......“然。”卫洛的声音有点发颤,似在忍笑。
因此,泾陵公子又瞪了她一眼。
他微一沉吟,手一甩,大步向前走去,“且行。”
“诺。”
众剑客同时应诺,一行人浩浩dàngdàng地开向门外。
他们还没有走到大门口,便听到外面娇声沥沥,吵闹不休。泾陵公子听到那些吵闹声,苦恼地揉搓着眉心。
刚搓了两下,他眼角一瞟,看到卫洛又低着头在那里肩膀耸动。
当下,他俊脸一沉,喝道:“卫洛!”
声音响亮而威严,卫洛立刻抬头,严肃地应道:“然。”
泾陵公子慢慢扬眉,沉沉说道:“今日之事,由你应对。若有一人一事令我不快,你自刎吧!”
卫洛张大小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可是,泾陵公子却转过了头,理也不理她的大步向外走去。
第三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第一百零七章卫洛的急智
卫洛苦着脸,垂头丧气地急急跟上他。走着走着,她的眼珠子突然骨碌碌的一转。
然后,只见她喜笑颜开,急急地走到一剑客面前,叉手道:“奉公子令,取你佩剑!”
那剑客一怔。
众剑客一怔。
前面大步行走的泾陵公子也是一怔,他缓缓回头,眯着眼睛打量着理直气壮的卫洛,半晌,他点头道:“剑给她。”
那剑客应了一声,解下佩剑,连剑带鞘给了卫洛。
卫洛双手捧着铜剑,紧走几步,来到了泾陵公子身侧。
在他提步出门时,卫洛突然身子一晃,走在了泾陵公子前面。
于是,在几个男人的愕然中,卫洛冷着脸,捧着剑,踏出了府门。
众贵女正在嬉笑,正在昂着颈眼巴巴地期待着。见到有人出府,娇笑声顿时大响。待卫洛一出现,她们先是露出欢喜之色,接着看到她冷着脸,捧着剑的样子,又呆了呆。
这时,泾陵公子也踏出了府门。
就在他一脚踏出府门,众女欢声大作时,卫洛嗖地一声,拔出了huáng澄澄地寒剑!
铜质的寒剑被阳光一映,森冷刺骨。顿时,欢呼声戛然而止。
泾陵公子缓步走出。
他转头盯向卫洛,目光中有不解,也有满意。他这人严肃惯了,实在不敢想象众女如疯了一般冲拥而上,只差没有把自己当众剥光的qíng景。这些贵女大胆奔放,又知道在这样的节日中自己不敢把她们怎么样。因此,纵使自己再是给她们施压,也会有几个胆大的不依不饶。弄到后来,自己便会束手无策。
可以说,每年这一天,便是他最痛苦的一天。一切都会失控,他会被bī得左支右绌,láng狈不堪。
众贵女看到冷着一张贵气的脸,宛如千年玉石般毫无感qíng的卫洛,拔出huáng澄澄的寒剑挡在泾陵公子身前。先是一怔,接着,一个妖艳的女子声音传来,“卫洛,如此良辰佳日,何故如此无qíng也?”
是玳姬。
她一边说,一边从马车上跳下来,扭着腰肢向卫洛和泾陵公子走近。众贵女看到她跳下,当即也纷纷下车,向他们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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