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诏起草时,我等都不在场,张廷玉宣诏,皇阿玛已经不省人事,焉知不是受人胁迫,才有这里头的内容?”
一旁的胤俄见势不妙,忙死死拽住他的衣角,先将胤禟拽下来,可仍是迟了一步,这番话一出,胤禟与新皇之间,必无转圜的余地。
胤俄心道不好,余光触及四哥yīn冷的视线,手也不由松开,只得暗骂胤禟糊涂。
唯今之计,只有八哥才能救得了这糊涂蛋。
这么想着,胤俄不由抬起头,偷偷搜索胤禩的身影,却不知他在方才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已先行离开,去料理宫门口的变故了。
说皇阿玛受人胁迫,不正指的是自己矫旨欺君,大逆不道?
胤禛心头冷笑不已。
不待他出声,张廷玉已沉声道:“九阿哥请慎言,先皇下令起草遗诏时,臣等随侍左右,不曾听错听漏过半句,当今皇上,确确实实是先皇钦定之新皇。”
话刚落音,那头佟国维已经率先拜伏下去。“奴才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这一动作,便有大半宗室大臣也回过神来,忙跟着拜倒在地,口呼万岁,这其中就有简亲王雅尔江阿。
胤禟咬牙切齿,看着这些昔日所谓的盟友,一个个背弃而去,投奔新主。
领侍卫内大臣博定,虽然与十四阿哥jiāo好,也曾约定了发生变故时的应对方案,可直到此刻,还踪影全无。
任是胤禟再笨,也知情势不妙。
可不等他反应过来,余下的人也都跪了下去,一一行礼。
“张廷玉,好你个狗奴才,你除了会跟在别人后面放屁,还会做什么?!”胤禟怒极反笑,指着张廷玉破口大骂,恨不得将最难听的话加诸在对方身上。
张廷玉跪在那里,挺直了腰杆,垂首不语,面沉如水。
胤禛已经恢复了平静,闻言淡淡道:“九阿哥被邪物魇住了,只会胡言乱语,来人,塞住他的嘴,送他下去好好休息。”
门口响起应诺声,两名侍卫上前,一左一右擒住胤禟,也不知在他嘴里塞了什么,胤禟动弹不得,口中呜呜作响,被人拖了下去。
胤俄张了张口,想为他求情,可转念一想,又闭了嘴。
这会儿他们这四哥只怕还在气头上,老九估计一时半会也不会有大碍,还是等八哥回头亲自去劝吧。
安定门外,隆科多正骑于马上,左手勒缰,右手持刀,盯着眼前大队人马,全身紧绷,如临大敌。
“隆科多,是谁给你的胆子,连爷都敢拦了?!”
十四一身戎装,脸上风尘未退,看着他冷笑道。
他回京叙职,需得移jiāo印信才能回来,所以没了调动大军的权限,可身边也还带了一两千人的亲兵,来势汹汹,令隆科多不敢掉以轻心。
“奴才职责所在,还请十四爷见谅。”隆科多拱手道,“请十四爷单独进城。”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爷是圣上亲封的大将军王,你一个小小的九门提督,还敢如此造次,爷就算要硬闯,你又能怎么着?”
十四横刀立马,眼中杀气凛然。
他带兵出征,虽没亲上阵,可见多了死人,自也练出一身剽悍之气,怎会将隆科多放在眼里,只不过顾虑他身后的佟家,还有佟家对于老爷子的意义,方才有所顾忌。
隆科多不再答话,手心已经沁出汗来,却仍死死抓着长刀,不敢有丝毫松懈。
先皇驾崩的消息,早在宣读完遗诏,胤禩就命人暗中将乾清宫把守起来,不能走漏一点风声,故而十四一无所知,否则早就冲杀进去,哪里还会在这儿揣度形势。
十四本想着胤禟或博定那边会派出人马来接应,却没料到至今连一个人影也没见着,又冲进去以后,被康熙怀疑是居心叵测,不由有些焦灼难耐,胯下战马仿佛察觉到他的情绪,也跟着不安起来。
“十四爷……”平郡王讷尔苏驱马上前,低声探问。
还未等他说完,远处便隐隐传来钟声。
先是一下,再又一下。
直至后来,竟有延绵不绝之势。
胤祯倏地转头,望向钟声响起处,脸色煞白。
皇帝驾崩,必撞钟数下,以示国丧,举国同哀。
这钟声与平日报时的钟声大有不同,一听便知,故而隆科多也是大惊失色。
“爷要进宫去瞧皇阿玛,狗奴才少拦路!”十四回过神来,咬牙狠狠道。
此时天已蒙蒙发亮,借着微光,依稀能瞧见那张年轻的脸上扭曲狰狞的神色。
隆科多哪里还敢放行,一挥手,后面步军统领衙门的人也跟着围上来,双方形成对峙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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