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及此,他只觉得一股怒气往上翻涌,拳头攥紧了又松开,深吸口气,踏了进去。
胤禩跟在身后,心头不无忧虑。
前世他自然巴不得站在一边看笑话,当时皇太后当着众臣的面给胤禛难堪时,他还曾幸灾乐祸,想着能不能利用母子二人的恩怨去挑拨离间,败坏新帝的名声。如今时过境迁,却觉得胤禛与德妃的性格实在过于相像,皆是刚qiáng之人,以致于亲生母子,竟落得恨不能不相见的局面。
此番会面,只怕又是一番风波。
往昔的德妃,如今的皇太后乌雅氏,正坐在殿中,见了他们进来,也只是冷冷一瞥,随即移开视线。
太后能如此,皇帝却不能,因此胤禛憋着一口气,也得先给她见了礼。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太后吉祥万安。”胤禩跟在后头,也随之行礼。
“你们还当我是太后吗,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太后吗?”乌雅氏面无表情,纵然站在面前的是她的亲生儿子,但在那双眼里,也看不见一丝温度。
胤禛qiáng忍着气笑道:“皇额娘何出此言,大臣们上折子,说要给您上徽号,尊为仁寿皇太后……”
话未落音,乌雅氏已打断道:“这些都是虚名罢了,我一个快入土的人了,本该追随先帝而去,可如今,竟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胤禛敛了笑容,淡淡道:“朕难道不是皇额娘十月怀胎所出的儿子么?”
乌雅氏一滞,狠狠道:“不错,你是我的儿子,可十四也是,如今你得了皇位,富有天下,十四什么也没有了,你就不能放了他吗?!”
说来说去,还是绕到十四身上,他们母子之间,除了十四,仿佛就没有别的话题。
胤禛站了一会儿,顿觉身心俱疲。
且不说宗室里头还有些蠢蠢欲动的,就凭十四之前掌握兵权的那些事情,此时此刻也绝不可能放他出来,何况自己只是暂时将他软禁在皇宫偏殿,并没有苛待于他,这当额娘的就如此迫不及待,认定自己对兄弟不好?
“皇额娘累了,您先好生歇息,儿子明日再来请安,您若喜欢安静,不乐意那么多人伺候,儿子就让人将永和宫的人手削减一些。”
乌雅氏一怔。“你这是想要囚禁我?”
她下意识就将事情往最坏的一面想。
胤禛淡淡道:“额娘想怎么认为,儿子阻止不了。”
说罢再也不看她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乌雅氏看着他的背影,气得发抖。“忤逆!不孝子!”
胤禩见胤禛走远,脚步没随着挪动,反倒站在那里,待乌雅氏冷静一些,方道:“太后娘娘,儿臣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那就不必讲了。”乌雅氏冷冷道,“皇帝走了,你怎么没跟着,出去,我乏了。”
胤禩叹了口气:“太后难道不知,如此只会让您与皇上越走越远,届时即便想让十四弟出来,也难了。”
乌雅氏一愣,冷漠的面色慢慢化作忡怔。
胤禩见状,便道:“皇上虽不是在太后跟前抚育长大,可也是太后娘娘所出,论亲厚,当不下于十四弟,皇上心中对太后的孺慕之思,也不逊于任何人,只是他性情刚硬,很多事情心里虽想,嘴上也未必说,久而久之,难免让太后觉得难以亲近,此事儿臣虽是旁观,却也感同身受。容儿臣说句僭越的话,说到底,皇上与太后,毕竟是亲生母子,这天底下,母子之间哪有隔夜仇的?”
“十四弟是皇上亲弟,皇上又怎会置他于死地,不过正在气头上罢了,若过些时日,太后好言相告,彼此解开心结,说不定还有转机。”
乌雅氏听罢不语,良久方道:“我一见到他,就会想起当年的佟皇后来,你说,他对我,有对佟佳氏的半分孝顺吗?”
这话胤禩却不好接,只能道:“佟皇后已仙去数十年,如今皇上的母亲,只有太后而已。”
先前的话,本是令乌雅氏有些动容,岂料胤禩此话一出,她又莫名沉下脸色,冷笑道:“不错,哀家是他的母亲,可你看皇帝所作所为,又有哪点符合孝道了,只怕若不是本朝礼法所限,哀家这个太后,也是不被他放在眼里的,莫说十四阿哥的事情,纵是他对佟家,也比对我要亲近!”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乌雅氏不想着如何改善自己与儿子的关系,却总念及之前种种不痛快,这又于事何补,胤禩本是耐性极好之人,但此刻也忍不住有些火气,只是面上仍旧一派恭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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