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音却也不先开口,只是盯着那婆子瞧,面上笑盈盈的。只是纵然再怎么温和,那目光落在身上,却到底也是让人不安稳的。
那婆子跪在地上,只觉得身上冷汗都下来了,脚下一片酸软,几乎要跪不住瘫在地上。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那婆子总算是熬不住,率先开口求饶:“爷和夫人让人将老奴带来究竟是所谓何事?老奴若是有得罪之处,还请爷和夫人大人有大量,绕过老奴吧!”一面说着一面用力磕头,额头实打实的磕在大理石的地砖上,碰碰作响。想必是很疼的。
顾婉音唇角一勾,眸子也是微微眯起,面上的神qíng似笑非笑,不过也终于是开了口:“嬷嬷好生糊涂,怎么竟是不认得我了?嬷嬷抬起头来好生看看,我到底是什么人。”她自然是故意如此的,迟迟不肯开口,就是让那婆子好好的被压一压,反省一下自身。只有那婆子有了恐惧之心,一会才会更好问其他的话。
那婆子抬起头来,战战兢兢的看向顾婉音——至于周瑞靖,却是被她主动跳过了,在她看来,周瑞靖实在是太可怕,还是不看最好。而且,顾婉音也并未让她去看周瑞靖。人总是这般,对自己害怕的东西会敬若神灵。半点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顾婉音变化如此之大,那婆子如何能够认得出?而且再她看来,那么多年之前的事qíng,跟本就不会与现在有牵扯。
看着婆子面上茫然的神色,顾婉音轻笑一声,漫不经心的将手中的暖炉调整了一下姿势,随后才淡淡言道:“看来嬷嬷真是贵人多忘事。”
婆子听了这话,却是越发的纳闷起来。却又着实想不起什么来,只得赔笑道:“老奴的确是不知道夫人找我何事,还望夫人提点一二。”不仅语气谄媚,面上的神色更是小心翼翼。唯恐哪里做得不好惹怒了顾婉音,小命不保。
顾婉音垂下目光,掩住眸子里的qíng绪,依旧浅笑:“既然如此,那我就提醒嬷嬷一下罢。不知道嬷嬷可还记得,顾家已故主母罗氏?”
婆子听了这句话,立刻惊得克制不住的抬起头来看向顾婉音。却是在触到顾婉音冰冷的目光时猛然一颤,慌忙低下头去。只这么短短一瞬间的功夫,婆子只感觉冷汗湿透背脊。心更是跳得厉害。一时间几乎要昏厥过去。她怎么也没想到,过去了这么多年的事qíng,在这个时候下竟然会被翻出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那婆子便是猜出了顾婉音的身份,失声道:“二小姐?”
顾婉音挑眉一笑,无尽温和,“嬷嬷终于想起了。”
然而她这笑容虽然温和。可是落在婆子眼里却是犹如恶鬼般恐怖——一时间,婆子恍惚像是看见了罗氏。罗氏也总是如此温和,端庄优雅,纵然恼了也是qiáng忍着,面上始终是平和的。可是罗氏最后却是……
想起当时的qíng形,婆子忍不住战栗了一下,只觉得浑身冰冷。
“不知道二小姐找老奴何事?”婆子qiáng自镇定的开口问道,却是如何也掩饰不住声音里的虚弱和惊恐。只是她心中却也明白。顾婉音找她绝不会是有好事。八成是和当年罗氏的事qíng有关,但是她心中到底还有一丝侥幸。更是打定了主意,当年的事qíng死无对证,既然都过去这么多年,如何也不能承认。
然而婆子心中的如意算盘还没打全,便是被顾婉音一句话扰乱了盘算。只听得顾婉音浅笑着垂下目光来。清冷道;“当年一笔旧账,嬷嬷打算何时跟我清算呢?”
婆子听了这话,心中重重一跳,先前的盘算都是猛然空白,好半晌才嗫嚅着qiáng自否认道:“二小姐这话老奴却是不明白了,什么旧账?”只是话虽然如此说着,可是神色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只瞧着那心虚的眼神,便是看着不像是清白的。
顾婉音看着婆子这幅样子,便是清楚婆子必然是知道她的意思的,当下也不挑破,只冷冷一笑,声音却依然是玩味:“哦?嬷嬷看来真是老了,记xing太差了。那样重要的事qíng,竟是不记得了。还是说,嬷嬷觉得自己已经老了,一命抵一命也是不亏?”
婆子又是一颤,几乎是吓得说不出话来。听着顾婉音的意思,分明是要她偿命了!听了这样的话,她如何能不害怕?早已经是吓得两股战战了,心中直道——怕是今日过不去这个坎了!
不过顾婉音却是不肯罢休,顿了顿后又笑道;“是了,嬷嬷觉得值,我却是觉得不值。我听说嬷嬷和家人这些年来过的很好?”自己的命或许不在乎,可是子孙的呢?
果不其然,顾婉音很快便是如同猜想的那般看到婆子越发的惊恐害怕起来。只是这个时候,却是激不起她半点的同qíng,反而只更让她戾气汹涌——想起罗氏的死,想起当时她的懊恼自责,想起这么些年来,顾琮琦没有母亲的疼爱,再对比这个婆子一副惊恐的样子,只觉得心中恨不得立刻揪出那幕后凶手来。
顾瑢音此时已经是完全收敛了面容上的温和,目光如刀般凌厉,几乎是要将那婆子凌迟一般。任谁见了她这幅样子,也不会觉得她先前的意思是在开玩笑,或者仅仅是为了威胁那婆子。她根本就是真正的动了杀心。
婆子已经是吓得说不出话来,面色又青又白,说不出的难看。但是这婆子倒是也不傻,知晓就算她说了实话顾婉音也未必会放过她,当下反而一口咬定:“二小姐这话怎么说的?好似老奴做了什么对不起二小姐的事qíng似的。还请二小姐明示,老奴到底做了什么得罪了二小姐?”
顾婉音听闻了这话,气得手指一缩,几乎就是克制不住的就要出声。她也是因为过去的事qíng搅乱了思绪昏了头,所以才会如此。不过就在最后关头,周瑞靖却是蓦然伸出手来按住了顾婉音的手,轻轻的在手背上安抚似的拍了拍。
顾婉音一怔,随即便是冷静下来,待到彻底清醒,便是有些自责——好险坏了事儿。当下侧目看一眼周瑞靖,眸子里自然是带了几分感激。亏得周瑞靖在这里,否则的话——
周瑞靖淡淡一勾唇角,却是将目光投在了那婆子身上,沉声开了口:“得罪了又如何?没得罪又如何?区区几个人,消失了也不会有人过问。”他语气说不出的冷酷冰凉,像是兜头一盆冷水,直让人凉彻心扉。
那婆子几乎是在话音还未落下的时候,就是忍不住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战。周瑞靖这话分明有仗势欺人的味道。可是偏偏,却是天底下最让人无奈的话。一旦抬出权势来了,那婆子就是舌灿莲花,将自己的罪责推得一gān二净也没有用。换言之,周瑞靖的意思分明就是——伺候好了,够诚实或许可以留着,若是一旦惹怒了他们,那么后果就是……
这样的后果那婆子如何能不怕?况且周瑞靖一开口便是指的是她全家!
周瑞靖这话,嚣张无比却也霸气森然!一句话便是让婆子所有的狡辩都堵在了喉咙里!
那婆子面色变了几变,最后竟是抽抽噎噎的哭起来,无比冤枉的模样呼天抢地道:“你们纵然尊贵,可也不能这样冤枉好人,朗朗乾坤之下——”
“朗朗乾坤?”顾婉音一声轻笑打断了婆子后面的话,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嗤鼻:“嬷嬷不妨抬头看看,想一想,若真有朗朗乾坤,嬷嬷这会儿该是个什么下场?”
婆子剩下的话,终于是压在喉咙里,无论如何也是吐不出来。不由自主的顺着顾婉音的话想了想之后,她甚至不有自主的打了一个寒噤。顾婉音说的这话,分明就是在嘲笑她睁着眼睛说瞎话,可是顾婉音说的,却是实话。
对于冥冥之中的神灵,这婆子到底还是存了一丝的敬畏之心。要知道,从来都有句话,叫天理昭昭,报应不慡。谁都是怕真有报应的。
见婆子不在说话,顾婉音缓缓收了笑意,淡淡言道:“你真以为你一口否认我们就真不知道当年的事qíng了?你却是错了。当年那个幕后主使之人,如今的下场可不比你好。我之所以让你自己i承认呢,不过是想给你个机会辩驳一下罢了。她可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在你身上了。我给你一刻钟时间想明白,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这样说了之后,顾婉音似乎仍然意犹未尽,看向婆子的眸子里,充满了怜悯之意。仿佛为对方的愚蠢感到可笑可叹。
而周瑞靖,则是如杀神一般的淡然坐在旁边,虽然没有开口,可是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冷厉之色却是已经说明了一切。
第四五九章真相
婆子面色死灰的颓然伏在地上,也不知道是大理石的地板太过冰凉,还是她自己太过害怕,一直瑟瑟的不住颤抖。自然,此时她心中是迟疑的,是天人jiāo战的,是犹豫不定的。她怕死,更怕一家人都死。可是她怕她最后说了,仍是逃不过一个死子。
然而对于婆子的迟疑和犹豫,顾婉音却是恍若不见,只气定神闲的将手炉放在膝盖上,捧起茶盏轻轻的啜饮起来。那副胸有成足的样子,的确是让人忍不住觉得——顾婉音找来婆子不是想要问出真相,而是早就知晓了真相,现在不过是戏耍那婆子罢了。
一刻钟时间能有多长?自然是很快就过去了。
顾婉音放下茶杯,重新捧了手炉,轻笑着开了口:“嬷嬷可想好了?”声音自是轻柔无比,就是神色也是一派温和。
纵然此时顾婉音的声音再如何温和柔美,此时在那婆子听来,也是和催命魔音差不多。婆子狠狠一颤,终于是咬咬牙,抬头看向顾婉音,却是故意避开了周瑞靖凌厉的目光,只对顾婉音哀求道:“我愿意说实话,只是还请二小姐饶了我们一家罢当年的事qíng是我一时糊涂,和他们没有关系哪”
顾婉音歪了歪头,似乎有些迷惑的看了那婆子一眼,好半晌才蹙眉言道:“那嬷嬷的意思是,若是我要嬷嬷一命抵一命,嬷嬷也没有怨言了?只要我放过你的家里人?”这话她问得十分无辜,更是带了一分讶异,好似完全没有想到那婆子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只是是真的讶异,还是故意如此说折磨那婆子,却是只有顾婉音自己才知道了。
那婆子闻言之后,果然面色又复杂了几分。半晌后才咬牙言道:“但凭二小姐处罚。”只是那声音以及那神qíng,却都是扭曲得厉害。更是透出一股灰败绝望之意——毕竟,人都是怕死的。
“嬷嬷倒是心疼你的家人呢。”顾婉音缓缓收了笑容,冷冷言道,眸子里折she出的目光几乎如同刀子般,一刀刀恨不能将人凌迟,说出的话更是无比的凌厉:“那嬷嬷当初,怎么就不可怜可怜我和我哥哥,还有我那怀孕的母亲呢?嬷嬷到底得了多少银子,也值得那样做?嬷嬷可曾想过,你那一个决定,便是直接让我和哥哥弟弟失去了母亲,破坏了我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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