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只要他不说,这不堪且肮脏的秘密便无人会知道。
谁又能料到,这小魔头居然,自己扯开了这层蒙羞布。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无迹我来找你不单单是为了赎罪我——”
“——你莫说话,听我说。”
这人却打断他,没有生气,没有不耐烦,而是意料之外的,很......温柔。
“我向你坦白,是懒得再瞒下去了。因为你实在太笨,居然一点都没看出来。但是......”
他似乎在酝酿什么,好半晌才呼出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
“但是,我不说,是怕你胡思乱想。现在我说了,是想告诉你,你不用乱想,以为我会恨你。因为......从红叶李下第一次见面伊始,到现在,乃至以后,我对你,都是没有‘恨’这个字的。”
没有恨,只有爱。
后半截这小魔头不好意思说,某人却一字不漏地听见了。
“还有。”段无迹还没说完,一直低着头的人终于抬起眼帘瞧他,一双冰冷的眸子融了万千深情,“我虽然城府很深,心机很沉,但是,你不准嫌弃我。”
至此,邵慕白终是没忍住,一颗黄豆大的眼泪滚的就出去了。
“无迹,我爱你......”
段无迹眼眶微红,但他眨了两下眼睛又给憋了回去。
“邵慕白,我什么都不会,心机还这么深,除了你,没人养得活。”
邵慕白亲吻他的额头,“等我回来养你。”
天帝告诉他,邵慕白这一去兴许就真的去了,他是有过害怕的。他想象不出,万一这人没了,他该怎么活。他是要一个人捧着碗看着对面空荡荡的椅子发呆,还是一个人走路时带着身侧苦涩的空气走走停停?那种无边的几乎让他窒息的痛苦,他连想都想不出来,更别提亲自体会。
他曾说,他信邵慕白定会凯旋,但真到了那一刻,他却又怕了。
除了你,没人养得活。
没了你,我活不了。
他的意思,这人知道的。
第三日清晨,邵慕白已经全然恢复。段无迹由于法力相对单薄,这一遭下来便很是虚弱,嘴唇由之前淡淡的红,几近成了白。周身也软绵无力,两条腿如面条一般。
蓬莱仙翁早料到如此,大方地让出自己的仙鹤,让段无迹躺上去。
“仙翁。”
邵慕白叫住他。
“怎么?”老头子回头问。
“此战,我无论胜败,无迹这边还恳请你多照看些。”
蓬莱仙翁仰头大笑,仿佛邵慕白正说到他心坎上:“神君放心,有我老头子在,他不会有事的。”
邵慕白郑重地行了一个礼,“多谢仙翁。”
蓬莱颔首,“神君客气。”
于此时,天帝上前而来,一双眼睛如生铁一般坚硬,“白祭,此战关系到整个六界的命运,本帝恳请你,也命令你,只许胜,不许败。”
若败,冥界的无数幽灵便会一涌而上,杀诸神,屠诸仙,摧毁各大神明宫殿,占领凌霄。鬼魂依附怨气所生,而东皇归一更是集万千怨恨于一身,他最恨天界,大功告成之后,断然是要先攻上天庭,再然后,屠杀六界。
让他坚持了一万年而没有被忘川河吞噬的执念,是复仇,亦是杀戮。
那时,层层瘴气将天日遮挡,万物无光,普世之间,只有无数游离的孤魂野鬼,神、仙、人、妖、魔,皆亡。
邵慕白垂眸,看了看遥遥冥界的那一处暗流涌动的漩涡,“我知道。”
宫人替他穿好红铁玄甲,这盔甲坚固结实,每一片铠甲皆如鳞片一样贴着身体,走路时会有零碎的金属碰撞的声音。
天帝上前,从侍卫手中接过一把沉甸甸的宝剑,交到邵慕白手上。
“这柄阴阳琉璃剑,是冥君托本帝给你的。”
邵慕白接过,这柄剑较他之前用的时候沉了许多,周身的颜色也深了,变成浓郁深沉的幽蓝,细细一看,还有半明半暗的法术流窜动。而且他试图用法术将它变换成折扇,却没有丝毫反应——这柄可以在折扇与长剑之间转换的兵器,已经锁定在长剑模型了。
邵慕白疑惑,想找人问问,“冥君呢?”
天帝的眼睛抽了一下,“在里面。”
“在里......”邵慕白一愣,接着反应过来,看着这柄功力不凡的琉璃剑。
天帝接着道:“昨日,他趁所有人不注意,祭剑了。”
祭剑,乃是将三魂七魄尽皆注入剑中,自此以后,便永远存活在剑刃之中,是生,亦是死。
“他,他可有什么话留下?”
天帝眼神凛冽,道:“杀了鬼祖。”
邵慕白眼眶一热,握紧了剑柄,只觉得琉璃的温度穿过掌心渗进了体内,“好。”
语罢,他抬手在脚下一旋,云层迅速破开一个洞口,而洞口之下,便是在黑雾漫漫中栖身的冥界。
与此同时,地下传出一个穿破耳膜的巨大响动,天宫因此晃动了半晌——东皇归一也练成大功,冲破封印了。
“白祭——”
一个裹挟了巨大能量的黑影腾飞而来,与东海上方的半空停下。
“你可敢同我一战!”
他的声音仿佛咆哮,如被生剥了皮的野狼。他的能量化成了一层浅浅的白色光晕,绕着盔甲流动。显然,这能量已经溢满他的身体,随时都要倾斜而出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青茶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