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无迹的手攥在蛟龙鞭上,指节白若森骨。
“啊————”
一声惨叫传来,段无迹一震,再也顾不得什么脏乱恶心了。一下子劈开破庙的门,腾地就冲了进去。
“丫头!”
四处张望,无人。
“救命啊——”
呼救声从破庙的后院传来,又似乎是比后院还远的地方。段无迹足下一点,施展轻功飞快地赶过去。
“丫头,你在哪儿!”
他沿着蜿蜒的青石板路往前一路飞奔,风在耳旁呼呼作响,恍若仲夏的滚滚雷声。直到他循着声音,推开那扇整洁的,与之前的破庙迥然不同的门。
——眼前的景象,险些让他丢了鞭子。
平淡的语气闪过一丝起伏,但也一闪而过。
“那座佛像把丫头吞了进去,然后就飞起来了,不知它用了什么法术,一下子光芒万丈。那光很是刺眼,我下意识闭了眼睛,再睁开时,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邵慕白面色凝重,“然后呢?”
“然后,我怕那东西再做什么,就靠耳朵听动静,拿蛟龙鞭自保。有时能打中它,但大多时候,还是只打到空气。后来,迷迷糊糊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扎进眼睛,我疼得厉害,一下子没了反抗的气力。但还好,后来我想起你教我的法术,就念了一下,果然就出现了一个屏障,把佛像隔绝在外面。”
他说话平淡冷漠,仿佛发生在别人身上,然则在邵慕白听来,这却活生生剥掉他一层皮。
“谢天谢地,之前教你的是屏障术,否则,我真不敢想......”
段无迹听出他的患得患失,心里也不怎么好受,于是掉下面子半安慰道:“反正还活着,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邵慕白想想也是,“说得对。无迹,既然你的眼睛是被法术所伤,那么寻常大夫应该治不好。我今晚再去一趟破庙,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捣鬼。”
“别去!”
段无迹下意识扣住他的手臂,温热的温度从掌心传来,让他心里生了一股异样。
二人皆是一怔,但邵慕白心中的惊喜显然更甚——从前他想碰碰段无迹,这人都是千万个嫌弃,如今居然主动触碰于他,是不是也意味着,在段无迹心中,他已经不算是外人了?
“......无迹?”
显然,段无迹也反应了过来,想起自己之前死都不愿跟人触碰的性子,堪堪松开,接着之前的话道。
“那地方太过凶险,你一个人去不好。”
邵慕白心里一暖,“无迹,你在担心我吗?”
段无迹偏执地扬了扬下巴,死不承认,“毕竟你是签了条约的,莫忘了,鞍前马后,终身为奴。我现在行动不便,碰到谁都是俎上鱼肉的命。你到处瞎跑,万一我又碰到什么怪人怪事呢?”
邵慕白赶忙道:“呸呸呸!现在好好的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不过段无迹这番话确实也有理,他若是去了,这小魔头一人留在客栈孤立无援,也不是个安全的对策。
“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确实不安全,那不如我先送你回平教,有段无风护着我也放心。然后我再去破庙,怎么样?”
段无迹否决道:“平教在八川极西,我们现在所处的临沧国在八川极东,跑一趟都得两个月,太折腾了,不行。”
“是折腾了点儿,但目前咱们就这一个法子了。无迹,你的眼睛断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万一本来是有救的,结果错过了治疗的最佳时期,那样的话,我会吃悔一辈子的。”
段无迹不以为然,道:“你不是说是因为法术么?既然是法术所伤,那何谈治疗时期?那些都是凡人看病的讲究,你别想这么复杂。”
这下,可把邵慕白愁坏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小魔头究竟要怎样才能点头?
“那不然......无迹你有法子啦?”
段无迹咬了咬嘴角,道:“实在不行的话,你去多翻翻那些学法术的书,指不定就找到办法了。”
邵慕白托腮思忖,“嗯......说的也是。”他干劲满满起身,把随身那包袱里的东西一咕噜全都倒出来,一边对那几本书挑挑拣拣一边道:
“唉,要不是你不喜欢我,我都要以为你不回平教是因为舍不得离开我了。”
他这话本是无由头的碎碎念,大部分注意力还是放在那本记录法术的小册子上的。然则这无心的一句,却给段无迹当头一棒。
耳根一下子就烧了,也不知道这人有没有往他这边看,连忙别过头去,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一只喜鹊从远处飞来,落在窗轩瞧了两眼,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叽喳着绕着段无迹飞了一圈,报喜似的,欢快地飞走了。
邵慕白每天翻阅法册,把沾边的法术都研弄了一遍,却毫无头绪。苦了他心里焦愁万分,又怕段无迹知道了难过,还要在他面前伪装出一副“我已经有进展”的模样。
不知不觉,离段无迹失明已经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里,邵慕白充分发挥一个温柔情人该有的样子,对段无迹无微不至。只是顾及着那人的洁癖,他没睡上床铺,只在床边打了个地铺,半夜要端茶递水的也方便。
当然,方便是次要的。主要原因还是段无迹此次遭遇横祸,他没能及时阻止灾祸,心里委实愧责。故而,守在这人身边,确保万全,心里也踏实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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