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门后没走多久,就到了书肆,掌柜的已经在二楼等候了。
小二直接带他上楼,然后自己规矩的退下。
掌柜的件黎锦身上的衣袍虽然干净,但成色已经不新,此前府城小报在写府试案首的时候,提到过黎锦的家世,掌柜的对此有些印象。
但他对黎锦不敢有丝毫轻视。上至知府大人、下至书肆的小二,都对黎锦另眼相看,赞不绝口。
这就说明黎锦绝对是个值得深交的人。
“黎童生来了,我这儿正好有上好的普洱,今日气候适宜,且煮了些来,邀君共品。”
黎锦神色间丝毫不见局促,笑道:“多谢掌柜盛情款待,那晚生就不客气了。”
虽然黎锦对茶没什么研究,但此前也跟着去了不少诗会,品茶的动作看起来很是儒雅。
两人东一言西一语,总算扯到了正题。
黎锦走下楼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踩在云端,又用指尖探了探袖口里的银票,这才感觉十分踏实。
掌柜的果真依言给了他三张一百两的银票!
他最后还说:“若是这《农桑算经》为阿锦打出名气,以后再来出书,咱们还是这个价。”
这可就是为了以后的长期合作了。
黎锦自然答应,两人分明才见的第二面,刚开始谈话还一口一个‘童生’‘掌柜’,后来已经开始称兄道弟,好像深交多年的朋友一样。
但黎锦知道,这其实都是因为利益。
回去后,黎锦把银票交给自家小夫郎。
秦慕文看着银票,再抬头看看黎锦,嘴巴微微张开,说:“阿锦,这是生贺礼?”
秦慕文年幼时,阿爹给他贺生辰,送的都是新衣服或者书籍。
后来阿爹病了,就把他的嫁妆当生贺礼送给了秦慕文。那意思其实就是交付……身后事。
但秦慕文的阿爹是个情商很高的人,他知道自家傻孩子从小到大被保护得太好了。
争宠什么的轮不到秦慕文,后院的主母自然也看不上他,没折腾过他。
这就导致秦慕文虽然知晓一点后宅那些肮脏的手段,却天真的以为那些东西他接触不到。
秦慕文的阿爹想,等到他死后,再由其他人把这些银钱交付给阿文,那些人必然说‘这是你阿爹死后留给你的’。
那样的话,自家阿文听了该有多伤心啊。
所以,他强撑到阿文生辰这天,让人把一些用不上的玩意儿都折现,换成银票送给阿文。
直至现在,秦慕文甚至都以为拿‘银票’当生贺礼,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黎锦说:“怎么,这么期待我送的生贺礼?”
秦慕文十分诚实的点头,黎锦说:“你先把银票收起来。”
然后,他牵着秦慕文的手,直接去了书房。
黎锦直接把画筒里的所有卷轴都抱出来。
正好十八卷。
秦慕文今年也正好十八了。
黎锦让秦慕文站在案几前,自己贴在他身后,说话的时候微微低头,气息全都打在他的颈侧。
看着小夫郎耳垂逐渐泛出粉嫩的颜色,黎锦说:“这些才是给文文的生贺礼,拆开来瞧瞧。”
秦慕文虽然一直给黎锦整理书房,但黎锦的东西他却不会乱翻。
之前他也问过黎锦这些卷轴都是什么,为什么搬家的时候还要专门用箱子装起来。
但黎锦只是笑笑没答话。
此刻,秦慕文的心怦怦直跳,他知道阿锦就在自己身后,肯定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但他也完全不打算掩饰自己激动的心情。
第一幅卷轴不大,一寸寸缓缓张开的时候,率先看到的就是一只鸡的……尾巴。
随后鸡的脑袋也出现在视线里,那只鸡很是神气,配合着院落中的背景,秦慕文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自家养的鸡。
——之前还住在村子里时候养的那只鸡。
当画卷完全展开的时候,秦慕文看到自己手里拎着一串柿子,身后两只鸡雄赳赳气昂昂,好像秦慕文拿的柿子是那两只鸡的一样。
秦慕文不禁笑了,他捂着唇,眼中都是惊喜。
这件事如果阿锦没画下来,他都要忘记了,如今看着这画卷,他完全想起来当时无奈的心情。
他偏过脑袋看阿锦,因为两人贴的极尽,额头甚至直接触到了阿锦的唇。
秦慕文赶紧端正了脑袋,说:“幸好那天阿锦回来的早……后来,阿锦直接找大河叔打了鸡笼,把它们关起来了。”
他的酒窝里都掬着笑意,跟画卷上那拿着柿子盘算着下雪时侯吃的少年一模一样。
时光并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沧桑的痕迹,他依然可以笑得如此开心。
秦慕文有些舍不得把这幅画卷卷起来了。
之前阿锦说要为他作画,他一直记在心里,但之后阿锦没主动提起,他也为了不干扰阿锦学业,也一直保持沉默。
不过,忘记是不可能的,阿锦都给小包子作了画,他、他绝对不承认自己吃了小包子的醋。
黎锦也耐心地等着他,就算午饭前看不完,大不了吃完饭继续来看。
聚福楼送来的饭菜是烤乳鸽、牛肉羹、杏仁烙等,共四个菜和两个甜品。
在来人帮忙摆餐的时候,黎锦在厨房悄悄生了火,给少年煮了一碗长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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