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修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低声叹息。
知宴,我该怎么保护你?
周嘉洛死了,孔瑛的复仇计划自然没办法再进行,她暂时应该不会再找“闻鹤西”麻烦,但以后如何,取决于闻鹿南。闻鹿南对闻鹤西的执念之深,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一旦他逃出孔瑛的掌控,必定会再来纠缠“闻鹤西”,到时遭殃的就是江知宴。
与此同时,周嘉洛的死几乎断绝了“闻鹤西”和周海鸿父子相认的可能,因为周嘉洛的母亲绝对不可能允许“闻鹤西”踏进周家一步。江知宴想帮闻鹤西了却这个未了心愿的打算还没开始恐怕就要落空了。
不过现在想来,很有可能是他和江知宴想当然了。
在爱上周嘉洛的时候,在舍命救周嘉洛的时候,闻鹤西应该就放弃和周海鸿父子相认了吧。
楚修想,闻鹤西最后的愿望,大概是周嘉洛好好活着。
可周嘉洛死了。
闻鹤西仅剩的一点念想,从这个世界消失得干干净净。
楚修感觉胸口堵得难受,他想抽根烟冷静一下,又不放心留江知宴一个人,只能按捺住抽烟的欲-望。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越来越晚了。
十一点刚过,唐秀懿打来电话,问他怎么还没回家,楚修不想让她担心,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唐秀懿问:“还在生我的气?”
楚修摸了下鼻梁,低声说:“是我态度不好,不该那样跟你说话。”
唐秀懿笑了下:“早点回来,别玩太晚。”
楚修“嗯”了声,唐秀懿先挂了电话。
一抬眼,对上江知宴的视线。
“你醒了?”楚修笑意温柔,“哪里不舒服?”
江知宴微微摇头,想要坐起来,楚修忙来扶他,等靠着枕头坐好,江知宴疑惑地问:“我怎么又来医院了?”
楚修说:“你接了温润的电话,哭着哭着就晕倒了,你忘了吗?”
江知宴想起来了,他捂住心脏,那种刀刺般的疼痛让他心有余悸。
“怎么了?”楚修紧张,“心口疼吗?”
“周嘉洛死了……”江知宴答非所问,痛苦地呢喃,“是我……是我害死了他,如果我今天不去医院找他,他就不会死……”
“不是这样的,知宴,你千万别这么想。”楚修抓住他的肩膀,试图给他力量,“他本来就有严重的心脏病,随时都有发病的可能,他的死跟你没有直接关系,你别自责,答应我。”
江知宴也很想这样说服自己,但一想到周嘉洛他妈掐着他脖子时狰狞的表情,他就不寒而栗。
“周嘉洛他妈本来就恨不得杀了我,”江知宴失魂落魄,“现在就算把我碎尸万段她都不一定解恨……修哥,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楚修也不知道。
虽然他的成长缺少父亲的参与,但他的人生还算顺风顺水,从没经历过这样复杂的恩怨情仇,他唯一怨恨的人就是那个不负责任的人渣父亲,但也并没那么强烈,毕竟在楚珩突然出现之前,他连那个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如今虚无的想象有了实体,楚修的情绪才变得激烈起来。
“车到山前必有路,等事情发生了再想办法解决也不迟,你现在想这些,除了让自己难受没有任何用处。”楚修的声音蓦地沉下来,“知宴,我问你,在听到周嘉洛的死讯时,你为什么会哭成那样?”
江知宴摇头:“我不知道,我完全失控了,下午和周嘉洛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心脏会疼,莫名地感到悲伤,不过没那么严重。或许,是闻鹤西的本能反应影响了我,不是说身体也有记忆的吗?”
楚修的确听过“身体记忆”的说法,好像是说记忆不止存在于大脑,人体的所有细胞都有储存记忆的能力,比如器官移植患者会“继承”捐赠者的部分性格,就是因为“器官记忆”的存在。
不管真假,这个解释比“灵魂共存”更合理,也更让楚修安心,他问:“那你现在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江知宴说,“修哥,我不想待在医院,我们回家吧。”
楚修点头:“好。”
车还停在B大南门附近,走过去花了十分钟。
即将零点,夜色深浓,白日里热闹繁华的城市变得寂静萧索,高楼大厦矗立在黑暗里,像潜伏的怪兽。
江知宴枕着胳膊趴在车窗上,夜风如刀,割在脸上,疼在心头。
死亡对心智倒退回18岁的他来说,有不能承受的重量,更何况,周嘉洛的死,他有无法推卸的责任。
“修哥,”江知宴对着风说,“我可能要食言了,闻鹤西的心愿……我没法帮他完成了。”
楚修沉默片刻,说:“你只要好好活着就好,至于其它的,边走边看吧,人生最大的魅力就是充满不确定性,谁都说不准将来会发生什么。”
江知宴“嗯”了声,努力让精神振奋起来:“你说得对,我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不仅要活,还要活得努力活得精彩,连带闻鹤西的份儿一起。”
楚修笑起来:“这样想就对了。”
江知宴突然对着空旷的街道放声喊:“我!江知宴!要好好活着!”
喊完了又觉得不好意思,他靠着椅背坐好,偷瞄楚修一眼,刚巧撞上楚修看过来的视线,楚修脸上的笑意更深,忍不住伸手过来撸了一把江知宴被风吹乱的头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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