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月桂闻言警觉地看向任益均。
任益均也觉得养不起妻子是一件很丢人的事qíng,他轻咳一声,眼神游移着道:“也不是说一定就没有饭吃,就是可能……”最后任益均似乎是抗不住齐月桂谴责的眼神,有些láng狈地故作凶狠道,“我把我的那碗给你一半总成了吧!”
当然不成!少爷您那是人的饭量么?您那是猫食量!一半还不够塞牙fèng的!
齐月桂咬牙挤出一个笑脸:“少爷,没有白米饭的话粗面做的窝窝头能管够么?”
任益均皱眉不解:“粗面做的窝窝头?那是什么玩意?”
齐月桂拿手比划了一下:“您没有吃过,不过外面普通人家都是经常吃的。一碗白米饭大概能换五六个粗面窝窝头吧,我吃这个的话一顿五六个也就够了,其实也相当于一碗白米饭的钱。”
任益均不由得看了齐月桂一眼,心里暗自嘀咕,这女人还真的挺好养活的!
齐月桂眼巴巴地看着任益均:“少爷,这下成么?”
任益均被齐月桂这么看着突然觉得有些心虚和内疚,心里也格外的难受。
他抿了抿唇,扭过头去有些别扭地粗声道:“你放心吧,我会尽量让你每顿都吃白米饭的。”
养家糊口本来就是男人的责任,任益均想,若是真有那一日任家倒了,或者他被迫离开任家,他能写会算,只要到时候肯拉下脸面,能做的事qíng还是很多的。
今日五老爷任时茂和林琨去官府找门路的时候,他和任益言也跟在后面出了门,任益言与他去找杨师爷问qíng况,不想正好不小心听到了杨师爷和穆大人手下一位幕僚的对话,也正是他们的对话让任益均察觉出了任家这次的事件暗中隐藏的危机,他虽然不常出门,却也是读书人,且他比他三叔任时敏在面对政治问题的时候要敏锐许多。
再回来的路上他和任益言遇到了林琨,三人jiāo换了消息。
任益均和任益言之前听到杨师爷与那幕僚的对话中所表露出来的意思,除了他们任家之外,宁夏也有两户原本很风光的人家因为一些原因而倒了霉。
就连云阳城里的苏家,经营的马场也出了一些变故。原本燕北军中历年所有的战马都是由苏家的马场提供。可是去年秋冬,燕北军在与辽人jiāo战的时候,苏家的马却是被发现出了问题,后来经查实原来是苏家给马喂的饲料有问题。
今年燕北军在换下一批战马后却是没有像往年一样直接从苏家的马场买马。
这些年有一批牧民私下联合了起来以抵制苏家对西北地区马场的垄断,苏家原本并没有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事实上,苏家的马场能在西北的马场中独占鳌头甚至垄断战马市场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苏家马场的马毛亮骠肥,速度快,耐力好。因为苏家除了不缺钱不缺人以外还有一门密不外传的养马技术,又占据这西北最为肥沃的一大片牧糙糙原。
凭借着能养出最为出色的战马一一点,苏家在燕北的地位也是不好撼动的。因为燕北军需要战马。
可是令人感到意外的是,今年开chūn之后燕北军竟是让其他的牧民和苏家一起将马匹送了去,然后再从中择优挑选战马。
苏家养出的战马虽然优秀,但是别的牧民那里也不是就没有好马了,虽然有些良莠不齐,但是有些牧民靠着自己祖传的技术养出来的马也没有比苏家的差。
所以这次挑选的战马虽然还是有一大半是出自苏家牧场,燕北军也从别的牧民手中收购了一部分,苏家在战马上的垄断地位已经被打破了。
任益均觉得这些事qíng凑到了一起并不简单。
因为无论是宁夏的那两户倒了霉的人家还是苏家,都是最近与苏家走的比较近的,苏家更是与曾家是姻亲关系。现在还要加上一个任家。
任益均不得不猜测是曾家最近的动作太大,已经让燕北王府不满了。
他是读书人,杀jī儆猴的故事他还是听过的。
第305章回绝亲事
任家身为燕北的普通商户,原本不至于牵扯进这些政治斗争中去,可是任家偏偏撞到了燕北王府的枪口上。
任益均想着任家长辈们的那些行事,若是这次他祖父和父亲能够平安回来,并且由这次的事件吸取到教训,那么以后任家或许还能继续在燕州立足,否则的话任家这一艘船总有要翻的那一日。
任益均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是杞人忧天,今日任家老太爷和任大老爷的牢狱之灾就已经预示着任家在走下坡路了。
也就是在这一刻,任益均意识到了自己的百无一用,平日里齐月桂骂他的话并没有错,如果他不是任家三少爷,他还能做什么?若是有一日他不再是任家三少爷了,他又能做什么?
这一个下午,任益均和齐月桂就这么待在了花圃里,和齐月桂的那一段对话之后,他又想了许多,而齐月桂则不知道什么时候歪倒在了他身上睡着了。
任益均察觉到之后,皱着眉头很是嫌弃地看了一眼睡得口水直流的人,他有些犹豫地伸出手想要把她给推到地上去,可是手碰到她的肩膀的时候却又鬼使神差地缓缓动了动身子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好让她能睡得舒服一些。
任益均暗自给自己的行为找借口,等到他任三少爷真到了的落魄了的那一日,能养活的估计也只有这个一顿只要求吃三碗米饭就满足了的女人了,所以以后还是稍微给她点好脸色看吧。
而这个时候的荣华院那边,任五老爷和任三老爷终于把任大老爷任时中给接了回来。
只是众人在看到任时中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
任时中身为任家嫡长子,是任老太爷钦定的任家上下承认的下一任家主,他平日里是很注重自己的形象的,至少每一次出现在人前的时候都是一身稳重光鲜的穿着,言行举止也很有准当家人的气势。
可是今日任时中却是被任时茂和任时敏兄弟两人给扶回来的。
任时中出门的时候穿的那一身鸦青色的杭绸直裰已经皱皱巴巴得不成了样子。尽管现在他身上还披了一件任时茂马车上的备着的深蓝色缎面披风,但是露出来的衣摆还是看得出来有些破损。
他眼下有些青乌,看上去很疲惫,嘴唇更是脱水到gān裂,头上的发髻虽然没有歪,但是还能看得出来是之前不久才匆匆梳好的。
任老太太瞧见他的模样震惊得叫了一声“大郎”之后就说不出话来了,而任大老爷跪倒在任老太太面前的时候神qíng也是有些激动,大太太和大少奶奶在一边瞧着直抹眼泪。
任老太太也哭了一会儿,然后才想起来任老太爷还在官府的牢房里没有被放出来,可是看着任大老爷现在的模样。任老太太实在是有些不敢开口问任老太爷如今的qíng形。
倒是任时佳急忙开口问道:“大哥,你是在牢里吃了苦头了?父亲呢?父亲现在如何了?”
任大老爷脸色疲惫地道:“那些狱卒倒是没有动手打人,只是这两日一直在被人审问。一共才睡了两个时辰不到,牢里十分cháo湿yīn冷,我还好,父亲他着了凉有些发热。原本我是想让父亲出来,我继续在牢里待着的。可是好说歹说,官府就是不肯放父亲出来,说他才是任家的现任家主,我又想着自己要不也先不要出来,我和父亲两人一起也算是有个照应,可是父亲他不同意。今日我出来的时候。五弟他们已经求了穆大人给父亲请了个大夫。”
任五老爷也叹气道:“只是衙门那边怎么也不允许我们进去探望,说是这次案qíng牵涉极大,怕父亲与外面的人窜供。在事qíng没有水落石出之前需要先将父亲收押。”
任老太太听得越发提心吊胆。
任三老爷道:“大哥能回来也好,至少这些官场打点之事你比我和五弟都熟悉,父亲那里还要仰仗着你。”
任老太太也想起来了,忙道:“大郎你先回去歇着,等休息好了再想办法将你父亲救出来。花多少钱也没有关系,只要人能出来就好。”任老太爷不在。任老太太就像是少了主心骨一样,她实在是不敢想象若是任老太爷真的回不来了该如何。
任大老爷确实是疲累得连站都站不住了,可是他知道现在无论是救任老太爷出狱,还是让任家平安渡过这一次大劫难都需要他拿主意,这也是任老爷子一定要让他回来的原因。
任大老爷让大太太扶着他坐到了丫鬟搬上来的扑了软垫的椅子上:“我再jiāo代几句话就回去休息。”
任老太太立即道:“你说。是不是你父亲jiāo代了你什么事qíng?”
任大老爷想了想,然后道:“从这两日在狱中之时那些官差审问我和父亲的话来推测,任家今日的祸事或许真的与曾家有些牵连。”
任老太太与屋里的众人想起来今日任益均说的那些话,都是脸色一变,任老太太的脸色尤其好看。
任大老爷看了任三老爷一眼,叹了一口气:“三弟,或许当日真应该听你一句,不与曾家结亲的。”
站在外围的任瑶华闻言看了任瑶期一眼,任瑶期低着头站在边上,脸上没有什么表qíng。
任老太太道:“现在说这些有何用,何况我们与曾家还没有正式jiāo换庚贴呢,也算不上是正经的儿女亲家,曾家那一头拒了就是了。”任老太太说道这里有些担心的问任大老爷道,“如果我们不与曾家结亲了会如何?官府会放你父亲回来吗?”
任大老爷叹了一口气:“那就要看燕北王府的意思了。”
任老太太不安道:“这还不行?那还要怎么做?”
任大老爷沉默了片刻才道:“恐怕京都那边的煤栈,任家需要先放弃了。”
任老太太立即皱眉:“这怎么行?任家的煤栈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的规模,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年来你父亲花了多少的心血在上头?”
将任家的煤栈开遍整个大周,这是任老太爷的心愿,也是已故的那位太老爷任宝明的遗愿。
任大老爷道:“父亲说,如果迫不得已,任家只能丢卒保车了。”
任老太太不由得一脸颓然,任老太太这时候不由得在心里怨恨起了东府和方家,原本任老太爷并没有打算立即就应下曾家这门亲的,可是偏偏在那个时候收到了东府二老太爷和方雅存的来信。
任大老爷说了这么多,便有些支撑不住了。
任大太太忙道:“老爷,您还是先回去歇歇吧,既然父亲已经这么说了,我们照做就是。你不休息好,哪里有经历应付接下来的事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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