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虚偏头,见那哗啦啦的瀑布,愣是没看出一点奇怪之处:“是你瞎还是我瞎。”
“你瞎。”
裴景看了眼瀑布奔流在山壁底汇成的池。
浮花浪蕊此起彼伏,白沫吞吐,不见底。
沿路直上,白天的终南峰倒是显得正常很多,没那么阴森。他们尚未走近,先听到了哎唷哎唷的声音。殿前有四个人,三个穿着云霄衣袍的人站一起,剩下的一个青色衣衫的少年正被踹倒在地。
三人为首的青年一脸戏谑:“就你还想见我们峰主?呵,门都让你进不了。”
地上的少年鼻青脸肿,愤怒地抬起头:“你们这样是有违云霄门规的!”
青年弯身,嬉皮笑脸:“哪违规了,云霄禁止同门斗殴,可你算什么同门。我不过是在赶跑一个打扰峰主的外来人罢了,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少年咬牙切齿,试图挣扎但很快被人连手都踩在脚下。
他气急攻心,吐出一口血来,嘶吼:“你们欺人太甚!那长梧白纸黑字在我家店铺里打下的欠条,现在却不认账了!我今天死也要讨个公道!来人啊!来人啊!”
青年:“啧,吵。”手指一点,就下了闭口诀,让少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他身后的一人出言:“把他丢出去吧,在这瞎闹,被峰主发现了,我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青年皱了下眉,表情阴桀:“晦气!我以为他会识趣的下山,没想到还让他跑到峰主这来的,幸好追来的早。”一想到这事,他心中的戾气更甚,揪着少年的衣领,“回去叫你那半死不活的爹把这事忘了,不然我杀了你。”
少年不能说话,但手脚颤抖,眼里明明白白写着恐惧。
身后另一人说:“就先这样吧。”
青年点头沉声:“嗯。”
他们三人平日里是长梧的跟班,有一个筑基期的师兄撑腰,惯会欺善怕恶。这一次长梧师兄闭关,把杂事都交给他们处理。本来是有五十块灵石付给这小子的,可他们吃喝玩乐用掉了,想不出办法,只能用武力解决的。而且,这种事长梧师兄知道了,一般也懒得追究。本以为这么一个凡人,被吓吓也就屁滚尿流回去了,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胆大包天,背着他们上了主殿,幸好及时赶过来。
少年则是气得牙齿都在颤抖,他祖上也是云霄弟子,只是后代都没能资格入云霄内,便居住在了云霄山脚下的仙巷里,那里大部分都是和他一样的人,平日就收集转卖些小物件过日子。
没想到头遭让他遇上了云霄的败类。因为祖上的缘故,少年对云霄一直充满向往,即便自己没有灵根也是敬畏的,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现在他真是又气又委屈又难过。
三名弟子倒不敢在山内杀人,用武力恐吓恐吓而已,揪着少年打算把他丢下去。青衣少年挣扎不得,只盼着能路上遇到其他的好心人。
峰回路转,居然还真让他遇上了。少年眼一亮,奋力挣扎起来。
“呜呜呜!”救救我!
提着他的青年凶神恶煞:“你又在动什么?不想活了?!”而他身后二人,身体僵硬,动都不敢动。
空气一瞬间凝固,青年愣愣地抬头,隔着一棵树的枝桠,两个人站在他们面前,实力深不可测,身上的那种气质,却是他在外峰见不到的。青年内心惊恐至极,手一松,手上的少年就直接掉在了地上。
青年颤声道:“前、前辈。”
陈虚极其冷漠地看着他。他身为问情峰峰主,司门规戒律,最是厌恶这样的弟子。
裴景倒只笑了一下,走向了倒在地上捂着屁股嘶气的青年,低头。
“凡人?”
少年揉着屁股,就听到一道极为动听的声音,抬起头,对上一双含笑漆黑的眼眸。瞬间整个人都怔愣了,感觉五脏六腑涌入清风,一切开阔明朗,被人点化般,身上的闭口诀消失,疼痛也消散,人都变的耳聪目明了。他回神后,点头如捣蒜:“是是是仙人,我是凡人,请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我本是仙巷一户人家,前些日子……”
少年一五一十道清来龙去脉。
终南峰的三名弟子脸色灰白在一旁,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撕了他的嘴。
裴景听闻,神色莫名,偏头道:“你看,我云霄多穷,连十块灵石都给不出。是不是被你败光了?”
陈虚气极,还被他逗笑了:“这话你要问你自己吧。”
这下,三名弟子更是心如死灰,先跪了下来。
“前辈恕罪,我们再也不敢了。”
他们猜不出眼前人的身份,只想是内峰的某位师兄,或者长老,反正都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裴景一笑,折下旁边的树枝,用冰冷的尖端,挑起跪在最前方的青年的头,问道:“云霄门规第二条,是什么?”他话语问的轻飘飘,但那树枝如剑刃,冰寒杀气让青年弟子的骨髓都冻结。仿佛回答不出正确答案,这树枝就将往下直接刺穿他的喉咙。
汗水顺着鬓发落下,青年咽了口水,喉结涌动,颤声说:“云霄门规第二条,不得、不得、不得恃强凌弱,擅伤无辜。”
答对了。收枝,还是有几片叶子落下,那叶子随风飘起,刮在青年的脸上,瞬间血痕狰狞。
陈虚脸色阴沉。
裴景道:“你是终南峰的弟子,我不罚你,自有人罚你。”他手中的枝桠落地,直插入土地,如一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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