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虚摇头,紧随其上,故意站在两人中间,毕竟他们打起来,云霄一百零八峰都得遭殃。
凤矜拂袖踏上云鹤,衣袍款款,笑吟吟:“自是比不上你长进。我说,你就算破不了元婴,也没必要自甘堕落去欺负炼气期的弟子啊。”
他一上去,云鹤明显就是一阵颤抖,感受到百鸟之主的威力,它骨子里生出膜拜的心思,但还是稳住身形,飞往天堑峰。
裴景漫不经心道:“怎么是自甘堕落呢?”
凤矜逮着一个点,肯定是使劲嘲:“恃强凌弱,算不算违了你云霄门规,可真让祖上蒙羞呢裴御之。”
裴景:“啧,什么是强又什么是弱呢。”
说罢,不待凤衿回答,
“其实吧,弟弟。”裴景朝他微微一笑,特别明亮善良:“在我看来,你和他没什么区别,都是手下败将,唯一的不同是,这个小朋友谦卑有礼,输了后选择认我为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还直接管我叫爹。”
凤矜:“……”
裴景继续添一把火:“你要不要学学我云霄弟子的心胸?这声爹若你喊出来,我今日也就勉为其难应下了。”
瞬间空气凝固,气温都下降了几个度。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陈虚深深深深地呼口气,在凤矜发狂之前,先挡在了两人中间,对凤矜道:“陛下是不是忘记答应了我什么?”
他这声陛下喊出来就是提醒凤矜注意身份,云霄不是凤栖山也不是经天院,他的一举一动都事关凤族颜面。
凤矜压下怒火,呵呵一声,面沉如水甩袖到旁边。
而后陈虚又瞪了裴景一眼,咬牙切齿:“你那么想当爹,你怎么不自己生?”
裴景:“……”他不能生还是错咯。
他们三人离去,留下变幻莫测的传说。紫竹林擂台前的一众人傻了眼。有人喃喃:“那个红衣服的我没见过,但绝对不是我们能接触的人。而那蓝衣服的,若我没记错,应该是内峰三主峰之一,问情峰的陈虚陈峰主。”
内峰峰主,还是三主峰之一。众人瞠目结舌,就连许镜都呆住了。
“早就知道张一鸣有后台……原来后台那么大的吗。”
“若是认识陈虚峰主,那么他直接入内峰都有可能。”
“这……”
所以,人人不屑的关系户,其实还是个自强自立积极向上的仙二代?
*
裴景和凤矜在经天院都吵成习惯了,所以怼完之后,都懒得放在心上。
凤矜还有心情,吊着眉梢,看天堑峰的景色啧啧称奇,“人人都说天堑峰地处云霄天枢位。正目极空寒,山冷不生云,果然如此。”
裴景也有兴趣调戏那只肥鸟:“喂,你怎么又胖了?”
“叽。”
凤族的神兽用把自己的头埋进翅膀,气鼓鼓不想理人。
凤矜翻个白眼:“它叫赤瞳。”
“赤瞳?不如叫小红。”恢复成人模样的裴景随手折了枝花枝,戳了戳赤瞳毛茸茸的脑袋,“你来我云霄一趟也不容易,不如我给你做个媒吧,我这山上也有一只鸟。虽然一股傻气,却也憨态可掬,虽然贪生怕死,却是活得长久。和你倒是相得益彰。”
陈虚:“……”
凤矜:“……”
可怜的小神兽把脑袋探出来,朝裴景撕心裂肺叽了好几声声——它!不!同!意!
裴景扔掉手里的东西:“可真不识抬举啊你。”
小肥啾抱着主人的一撮头发,眼里一泡泪,哭唧唧要回凤栖山。这里太可怕了,眼前这个魔鬼不仅第一次见面就想拿它炖汤,现在连它珍贵的童鸟之身都要剥夺。它要回去。
凤矜无可奈何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重,再动就把你丢了。”
小肥鸟:“……啾。”
眼泪都吸回去了。
裴景没忍住笑出声来,陈虚也是。此时在天堑峰一处山头喜滋滋摘果子的小黄鸟大概不知道,它差一点就被无良主人嫁出去了。
回到天堑峰,裴景下意识往无涯阁的方向望了一眼,唇角的笑意也慢慢散了。
楚君誉现在在干什么呢?一个人养伤,或者一个人静坐。看云深处,积雪长风。
他经常有一种,楚君誉把自己隔绝世外、特别孤独的感觉。这种想法,在察觉到自己的心思后,更加清晰。一点一点去回忆曾经的相处——当初迎晖峰浅色眼眸的少年好像也一直这样,不冷不热、沉默寡言。
没有朋友,从不主动去接触谁,甚至自始至终,说话的人只有他。
孤僻冷漠,但不让人觉得心疼或者可怜。楚君誉有一种自深渊中来的气质,哪怕现在,裴景也并不认为他需要人陪伴。
——可他不需要人陪,不代表他就要退让啊。
*
就像裴景在峰回路转地,遥望云深处。
冷风盘踞的无涯阁,楚君誉站在窗前,沉默望着前方。
指尖血染的纸张化为青蓝色的灰烬,随风,消散在薄雾中。
他算着日子,也快了——千面女,书阎,下一个,就在云霄内。
天道身为规则,对世间万物的掌控却都有度。上一世他破碎虚空、颠倒日月,她让时光溯流已经是耗尽灵力——为了守护季无忧得道,最后只能分化神魂,散落人间,成就了所谓审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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