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凉沉默片刻,斟酌道:“不是什么开心的事,能不能下次告诉你?”顿了顿,吴凉做生意讨价还价的本能上来了,“你用你怕车的原因和我换,可以吗?”
周向晚重生的事怪诞不经,离奇至极,他不敢随意答应吴凉,哪怕他对吴凉的往事非常好奇,他没说话,而是单膝跪下来,给吴凉穿鞋。
吴凉打了个喷嚏,道:“周向晚,要是我没有赢,你能别生我气吗?”
周向晚咧嘴一笑,道:“这种事我是不会生气的,我他妈又不是气筒,大不了我们私奔嘛!”
冰天雪地,阳光金浅,周向晚穿着一件简单的红色及膝羽绒服,卷发松松软软地散下来,长睫低垂,凝结了一层细碎的冰晶,在阳光的照射下,就像睫毛上缀了一颗颗璀璨的小水晶,随着睫毛眨动,折射出摄人心魄的虹彩,他捏着吴凉脚踝,修长的手指在黑色鞋带中灵活穿梭,认真地给系蝴蝶结,系完鞋带,还郑重地比了比两只“蝴蝶翅膀”的长度,抬起脸看了吴凉一眼,道:“你觉得对称了吗?”
平时一个不着四六的沙雕男人认真起来最为致命,特别是周向晚抬眼看吴凉的那一眼实在是太撩了,一股野火从吴凉脚踝直烧脑壳,他全身烫得不行,小声道:“对称了。”
吴凉心想:“我不能输!我要赢!我要堂堂正正地站在他身边!”吴凉被一股该死的胜负欲所鞭策,豪气冲天地解开披风,脚踏实地,准备大滑一场,刚迈开一步,就失去平衡,吧唧一声摔在了冰面上,幸好他穿得厚,没有发生JJ胸肌黏冰上的惨剧。
周向晚拎起吴凉,道:“我先带你走几步。”
周向晚站在吴凉身后,箍住他的腰,用胯顶着吴凉往前滑。
于是场面变得十分涩情。
吴凉战战兢兢地站在冰面上,浑身紧绷,被周向晚顶着往前耸,满心古怪,总结了前两次的经验又怕是自己猥琐想歪,只好强行压下情绪,努力迈开腿往前滑。
周向晚扒拉着吴凉的背,朝他耳朵吹气:“舒不舒服呀?”
吴凉登时醍醐灌秃顶——周向晚就是故意在逗他,羞愤切齿道:“你少招我!放开,我自己滑。”
周向晚哈哈大笑,一本正经起来,搂着吴凉的腰,耐心地带着他滑了几圈,最后传授自己的经验:“瞎鸡巴滑,摔几次就会了。”
周向晚记得他当年摔了两次就能滑得顺畅无比,一天速成,所以一直以为滑冰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但显然不是每个人都有周向晚的运动细胞,特别是吴凉这个大脑发达,四肢不调的广东人。
周向晚刚开始还笑吴凉走起路来像八爪鸡,拿起手机拍视频积累鬼畜素材,后来吴凉摔了十几次,才勉强能在冰面上站稳,根本没办法控制方向,但是一如既往的,他不抱怨,只是越挫越勇,浑身都热气腾腾的,散发着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倔劲。大雪纷纷落下,周向晚后知后觉地心疼了,上前拽住吴凉,道:“雪越来越大了,老子跟你私奔,现在就订机票,走!”
吴凉喘着气,看了周向晚一眼。周向晚心里一突,这个熟悉的眼神!这个熟悉的战狼眼神!
吴凉身上有一股迷之血性,他的阶级起点低进了尘埃里,却像一块巨大的冰山,日复一日,不声不响地碾压过面前的一切阻碍,偏执又热血。周向晚有些后悔,心想要是放任他一直滑下去,他能不吃不喝地滑到明天。
果然,吴凉摇摇头,道:“你先回去,我再滑一会儿。”
周向晚抿了抿唇,心知这种偏执狂不能硬劝,得转移话题,道:“那休息一下,我给你拉首小提琴吧。”
吴凉震惊道:“你会小提琴?”
周向晚简直要炸毛:“吴凉,你再这么瞧不起人,我要生气了!我连唢呐都会吹,会拉小提琴有什么奇怪的?!不给你听了,死直男!”
吴凉大为后悔,连忙憋了一篇800字彩虹屁,把周向晚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周向晚才勉强让管家把小提琴拿来。
周向晚作为一个偶像包袱三百吨重的绝世逼王,在他接过琴的瞬间,整个人的气质为之一变。
雪花落在他的肩膀,点缀他白金色的发尾,他站在银亮的冰面上,身后是磅礴的山脉,他一袭红服仿佛冰雪世界里骄傲张扬的王。
周向晚天生就属于冰雪,就像哈士奇与雪橇绝逼是真爱。
拉弓起弦,几片雪花落下,周向晚闭上了眼睛,刚开始的节奏缓慢绵长,就像雪花轻柔落入手掌,吴凉听得入神,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似乎是想触摸到周向晚,却接了几片冰凉的雪花,于此同时,周向晚猝然睁开了灰蓝的眼,脚下的冰刃划过厚寒的坚冰,他竟然能一心二用,在保持节奏的同时,在冰面滑舞。
吴凉从来没听过这么有故事感的乐曲。小提琴比起大提琴,激昂中来着一种悲壮,抑扬顿挫,周向晚就像一尾人鱼,毫无阻碍地在清寒的空气中旋转游动,他仿佛看见了太阳如烈火燃烧升起又落下,大雪开落几回,天使的羽翼在被荆棘划得脏污破烂,少年的鞋子跑得张扬又肆意最后狠狠跌倒,那是人与命运的终极对抗,抑扬顿挫的少年意气,不死不休的爱恨离愁,无力回天的撕心裂肺都藏在那短短的十几秒里,最后节奏减缓,周向晚的喘息混着悠长的提琴拉弦,他盯着吴凉笑了笑,最后一个音符像雪花从天空缓缓落下,像人生一样从容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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