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桓昔微微低下了头,嘴角却扬起了几个弧度,他从来都不知道莫绍蘅也会一句话说那么长,从来都不知道他无意中脱口而出的话,莫绍蘅竟会一字不漏地记在心里,从来都不知道莫绍蘅也会毫无顾虑地维护他。
覃桓昔缓了缓心神,转头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覃屿,舒了口气道:“覃斯语,你总是一味地埋怨爷爷的不公平,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爷爷真的不在意你,当初我昏迷不醒的时候,爷爷又怎么会让你代替我参加寿宴的演奏?”
“那又怎样?最后爷爷还不是取消了我的资格?”覃斯语双目红肿地瞪着覃桓昔。
覃桓昔眼睛余光看到覃老爷子叹息着摇了摇头,他淡淡地道:“我曾经说过,教育你是二伯和二伯母的责任和义务,本与我无关,可是你今日当着莫叔和宁先生的面对爷爷不敬,我作为你的堂哥,有些话我不得不提醒你。当初就算我已经康复,爷爷起初也并不打算让我参加寿宴的演奏,爷爷对你抱有多大的希望,你会不明白吗?把如此重要的演奏交给你,可你却辜负了爷爷所有的期望。你对我的仇恨,对我康复的不甘,试问你把爷爷的寿宴当成什么了?把你对小提琴所谓的热爱当成什么了?”
覃桓昔说着眼神变得极其冰冷:“在你怨天尤人地指责长辈对你不公平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小叔?小叔又做错了什么,需要接受你们永无休止的侮辱和谩骂?当你接受爷爷安排的名师指导的时候,小叔又拥有了什么?他才是那个真正一无所有的人。当你把热爱和努力练习当成展示自我和获取名誉的途径,把小提琴当成争宠和炫耀的工具时,你早就已经失去了成为一名优秀小提琴演奏家的资格,你的所作所为只是对小提琴的亵渎。”
大厅里一片压抑的寂静,连覃斯语也停止了抽泣,神情恍惚地望着覃桓昔。
覃桓昔不为所动地冷声道:“有些话就算当着爷爷的面,我也必须要说,我覃桓昔从来都不是大度的人,不管是从前还是将来,我永远都不会看在谁的份上忍气吞声,势必会让他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地!”
覃桓昔冰冷的目光落在覃从安的脸上,将覃从安一瞬间的慌乱和苍白的脸色全都看在眼里,此时他的脑子里反复地浮现原身和上辈子死神降临时的绝望和痛苦。
原身和覃屿就是两个极端,原身拥有得天独厚的天赋,他的优秀和获得的成就让人望尘莫及,所以就该被当成嫉妒的靶子?就该遭受嫉妒者毁灭性的打击?就该承受失败者的怒火?
覃老爷子深深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地道:“斯语,你累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覃斯语刚要上前一步反驳,手腕被人一把抓住,她转头望着覃从安。
覃从安朝她摇了摇头,随后对老爷子道:“爷爷,您别生气,我想斯语只是一时情急口不择言了,我这就送她回去休息,爷爷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劝导斯语。”
覃老爷子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覃从安的目光扫过莫绍蘅和宁莘,一脸歉意地道:“让莫先生和宁先生见笑了,从安在这里代斯语向两位表达歉意,希望莫先生和宁先生不要责怪斯语。”
覃从安说着微微点头示意,拉着心不甘情不愿地覃斯语离开了大厅。
覃斯语离开大厅时,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覃桓昔。
覃桓昔微微眯起眼睛,想起莫绍蘅当初给他的那份调查报告,眼中的冷意一闪而逝。
宁莘好整以暇地端着茶杯,灼热的目光却未曾从覃桓昔脸上移开过,将覃桓昔的风采完完整整地纳入眼底,直达内心深处。
此时管家悄无声息地走进大厅,神色凝重地轻声道:“老爷,晚餐准备好了。”
刚才大厅里发生的一幕幕,他都看在眼里,对覃斯语的失望更深了一层。执掌一个辉煌了近百年的大世家,岂是表面上那么容易,一个大世家的没落,远比一个普通家族的没落更加凄惨。
优秀的后背何其多,可是真正能够撑起一个大世家的人却寥寥无几,哪怕是过去的覃桓昔,他的天赋再高,获得的成就再辉煌,远不足以撑起一个大世家。
作为这一代的家主,老爷必须慎重地挑选下一任家主的人选,更必须狠下心着重培养一个后辈。可是覃斯语永远不会明白这个道理,如果老爷子真的偏心,覃斯语又岂会有今天的地位?又怎会容忍她的无理取闹?
只可惜人心终究贪得无厌,幸好覃家还有覃桓昔,只要有覃桓昔在,覃家就不会没落。
覃桓昔率先站起身,走到覃老爷子身边,扶起老人家道:“爷爷,我们先去餐厅。”
覃老爷子轻轻拍了拍覃桓昔的手背,苍老的脸庞渐渐有了笑容,他年纪大了,已经教不动了,后辈们的未来也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只希望别落得太难堪才好。
他不会责怪覃桓昔的心狠手辣,覃斯语这个孩子说得对,他不能再这么偏心了,包容后辈们一错再错。否则又有谁来替覃桓昔讨回差点失去性命的公道?是他的包容和容忍,让他失去了当初的覃桓昔。
第59章 监视
覃从安阴沉着脸快步走在前头, 漆黑的双眸布满狠厉和戾气。
覃斯语小心翼翼地跟在覃从安身后,覃从安走得很快,她必须小跑步才能跟上,心中颇有些怨言。可是在不小心瞥到覃从安的脸色和眼神后, 抱怨的话不由自主地吞回了肚子里,后背竟起了一丝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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