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覃桓昔很小的时候,老爷子就摸着他的头告诉他,这把琴是爷爷最好的伙伴,陪伴他度过了最孤独的时刻,又陪伴他站上了一个又一个耀眼的舞台。如果没有这把琴,就没有当年的他,是他的这位伙伴,给他带来了无上的荣耀和尊严。
“她有一个很美很动人的名字——Black Diamond!”
“黑色钻石……”
老爷子像是对待无价之宝那般,恭敬、温柔、神圣地抚摸着琴身,眼中饱含着无法抑制的狂热,直到许久他才将小提琴递给覃桓昔:“只有配得上她的人,才可以使用她,这辈子若是找不到与她的尊贵足以匹配的人,等我离开这个世界时,我宁可将她同我一起埋葬。”
覃桓昔努力克制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小提琴,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阿马蒂小提琴和瓜尔内里小提琴,是世界上最著名的三大小提琴,但并不是每一把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都拥有如此珍贵的价值。
覃桓昔本就是个热爱小提琴的人,从小就听说过这把小提琴的众多传奇故事,“黑色钻石”的第一位主人自然不是覃老爷子,可以说黑色钻石在覃家也传承了几代,最后就到了覃老爷子手里。
覃老爷子从世界舞台退下来后,人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黑色钻石了,原本覃桓昔以为能够继承黑色钻石的人会是他的父亲。父亲曾经在一次大赛上用过这把琴,那场比赛也让父亲一夜成名,可是父亲和母亲早在十年前就意外去世了,之后的十年,黑色钻石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爷爷,我真的可以用她吗?”覃桓昔仍有点不敢置信。
原身也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好琴,正是出自于阿马蒂家族,也是覃老爷子送给他的生日礼物,陪伴了他十几年,但无论如何也无法和黑色钻石相比。他不奢望将来可以拥有黑色钻石,但有生之年如果可以用这把小提琴上台演奏一次,那也此生无憾了。
覃老爷子笑得万分慈祥柔和,爱怜地抚摸着覃桓昔的头道:“不然爷爷为何让你们相见?”
“真的可以吗?”覃桓昔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膛了,睁大的眼睛充满期待。
覃老爷子忽然爽朗地笑了起来,戏谑地笑道:“不相信?不相信现在就可以试试。”
覃桓昔定定地望着老爷子,在老爷子鼓励的目光中,他用力点了点头。随即他神色一变,认真而庄严地轻轻架起小提琴,指尖微凉的触感,让他仿佛产生了幻觉,琴身一道无比神圣的光芒通过指尖传遍了他的全身。
《佛罗伦萨之夜》中曾经如此描述世界上最著名的小提琴大师帕格尼尼的小提琴演奏:在这琴声里,蕴含着一种无以名之的神圣激情,时而神秘地颤动着如柔波细语,叫人几乎听不见一些儿声息;时而又如日夜的林中号角,甜美得撩人心弦;最后却终于变成了纵情欢呼,恰似有一千个行吟诗人同时拨动琴弦,高唱着昂扬的凯歌。这样的妙音,你可永远不能用耳朵去听;它只让你在与爱人心贴着心的静静的夜里,用自己的心去梦。
这一刻,覃桓昔忽然明白了这是一种怎样的体会和心情,从黑色钻石发出第一个音的时候,他就明白了、沉醉了、着迷了。他无法自拔地沉浸在黑色钻石的琴音里,他全心全意地投入,仿佛稍有一丝一毫的不专心,那都是对黑色钻石的亵渎。
覃家大宅另一栋别墅里,轻轻柔柔地传出一阵婉转动人的旋律,正当佣人们不由自主地沉浸在悦耳的琴声中时,下一秒却传来一声极其刺耳的音律,紧接着“哐当”几声,有什么东西砸到了地上,接着又是几道胡乱砸碎物品和踢打家具摆设的声音,其中夹杂着玻璃杯子和瓷器的碎裂声。
佣人纷纷从琴音制造的美梦中惊醒,惊慌失措地散开,各自忙碌去了。
覃斯语掐着桌沿的手指尖发白,原本精致美丽的脸庞,此时因为愤怒而显得扭曲狰狞,她双目刺红,拼命隐忍才没有大喊出声,瞪着躺在一片狼藉中的小提琴,通红的双眼仿佛要滴出血来。
覃桓昔!
都是因为覃桓昔,若不是因为他,她早就成为覃家最出色的小提琴家了,原本以为她终于不用生活在覃桓昔的阴影下了,不管是老天有眼,还是天妒英才,只有覃桓昔消失,她才能真正地活出自我。
可是,覃桓昔不是已经变成植物人了吗?医生不是说醒来的可能性很低了吗?老天为什么不及时将他收走?为什么要让他再次醒来?
自从覃桓昔回来后,她好不容易得到的荣耀,又远远地离她而去,连参加寿宴的机会都要被他剥夺,她怎么能甘心?
“斯语,怎么回事?”朱霞走了进来,看到满地的玻璃和陶瓷碎片,她立刻皱起了眉头,本就神色严肃的脸庞立刻变得面无表情,尤其是看到随意丢在桌子上的小提琴时,愤怒油然而生,“你就是如此对待你的琴?”
“妈,我……”覃斯语对上母亲的愤怒,心生胆怯,她转头望着躺在散乱的物品堆里的小提琴,甚至还有打翻了的水杯,此时正沿着桌角往下淌水,她慌忙奔过去,将小提琴拿起来,小心地抱在怀中。
“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覃斯语拼命摇着头。
朱霞轻轻叹了口气,轻柔地抚摸着覃斯语凌乱的发丝,将盖住半边脸的发丝整理在耳后,露出一张漂亮的脸蛋,她叹息道:“斯语,若是你一直都是这副状态,别说爷爷永远不会注意到你,你这辈子也无法超越覃桓昔。爸妈都知道你很努力,但是你这几天的练习,非但不在状态,还时常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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