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玄之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伫立在旁边,陪着尹重月发泄他的情绪。不知过了多久,尹重月才终于平静下来。
他抬起眸子,朝着蔺玄之望了过去。
他的视线似乎落在了蔺玄之身上,又似乎是在透过蔺玄之,去看另一个遥远的、摇摇欲坠的人。
“他其实不喜欢我的。″尹重月慢吞吞却克制着情绪说道:“我成魔之后便带了那隐藏魔息的法器离开了魔界,机缘巧合之下,我以天焕的身份与他在月瀑九泉相遇。那时候,是最后一个万法时代,他则是那个时代,最为光彩之人,我只见了他一面,便已经将他放在了心里。而他一一他是那星星月儿的正心,所有的光芒,全都绕着他旋转,他自然看不上一个低微的我月瀑九泉,乃是九界难得一见的奇观异景,非有缘人不得观赏。尹重月与人打架输了之后狼狈逃窜,从悬崖上掉入了这九泉之水中,扑通一声便吵醒了正在水中央醉酒酣眠的玄九霄。玄九霄撩开眼皮子,瞅着那个一身是水,勉勉强强骂骂咧咧扒着莲台边沿往上面爬的尹重月,竟是没有出剑将他捅成窟窿一一他一眼便看穿了这只魔物的伪装,而心情极差的他,难得没有生出降妖除魔的想法。玄九霄说:“小魔物,你扰了我的清眠,便用自己来赔吧。于是,一个人喝酒大醉,就变成了一只魔陪着一个人喝酒大醉。啦啦地直往嘴里面灌,最终他将自己灌得人事不知,一睡便是三个同交尹重月酒量一向不行,又口腹之欲极重,觉得那酒好喝便贪了杯,呼呼待到他醒过来,玄九霄早已不知所踪,他仍是睡在那九泉之中的莲台之上,只是身上却多了一件天锦云蚕丝织就的法袍。“第二次见面,乃是在紫帝天都。
那时候,尹重月寻到了晏迟的行踪一一他在东宫之中做客尹重月拼了命也要活下来,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为整个重月之城复仇他要杀了晏迟,哪怕同归于尽即便付出任何代价也在所不惜。然而他太过心急,低估了晏迟的实力,也高估了自己。晏迟将他打成重伤,并派人追杀那阝个胆大包天的魔物,岩看着走投无路的尹重月就要被人捉拿,一道清风卷过,将他带离了是非之地,来到一个华丽的寝宫之中。
玄九霄盘膝坐在莲台之上,面朝着万顷竹林碧海,拨弄着琴弦,空中鸟鸣阵阵,莺歌盘旋,一派生机之象。
“可知你错在哪里?”玄九霄头也不回地问道。尹重月揉了揉被摔痛的脚踝,索性坐在地上不起,望着他的侧颜说道:“高估了他,低估了我。”
玄九霄轻轻一笑,道:“都不是
尹重月好奇:“那是什么?
玄九霄说:“你最大的错,便是不该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手。”尹重月:"…
后来他明白过来,他的确不该在玄九霄的地盘上杀人,因为玄九霄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不该死在他府上的人,在他的地盘上出现差池,而那时候的晏迟,其实也并未那般厉害,若是尹重月在东宫之外的任何一个地方暗杀晏迟都不会受到玄九霄的阻挠,说不定,他便能复仇成功。可惜了,万事从来都没有假如。
尹重月躲在玄楼的寝宫之中,休养了数月,才最终不辞而别,而这数月之中,究竟能发生多少掌控之外的事情,是除了尹重月之外,谁都不会再知晓的。
仿佛是命运指引,尹重月爱上了玄楼,而玄楼也多了一个至交好友。尹重月不知玄九霄那日为何要救他,正如他不知玄九霄这等高洁傲岸之人,为何会与一个魔物成为朋友一样。
我们结拜可好?“有一日,玄楼这样问他。
尹重月笑了,他望着玄楼,将所有的爱意都压在心底,道:“好。他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而尹重月却道,生同衾死同穴
玄楼转脸对着他笑道:“你这不是在结拜,你这是在拜堂。尹重月说:“你少他妈占我的便宜。”
后来,他成了魔尊,他成了准帝,两人依然是朋友。他视他为爱人,他视他为知己。
他依然计划着复仇,他依然与他的仇家来往亲密。直到某一日,玄楼告诉他,他即将与晏家嫡女晏雪怡成婚。尹重月耳中听着,嘴上说道:“你曾问我与晏家有怎样的深仇大恨,你现在还想知道么?
玄楼道:“只要你愿意说,我便愿意知道。”尹重月说:“你若是知道了,还会娶晏雪怡吗?玄楼问:“我娶不娶晏雪怡,与晏家无关,只与一个人有关罢了。尹重月一瞬间便心灰意冷,他勾唇笑着,眸子清浅,道:“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仇恨吧。
他再也不曾提起过与晏家的血仇,玄楼也再也不曾问过。那个时候,尹重月的功法已经修炼到了臻境,只要舍得下命,便能一举将晏迟的那条狗命带走。
可是他又舍不得玄楼。
或者死,或者放弃复仇,这两者只能选一样。于是,在做出决定之前,尹重月找上玄楼,共饮一壶酒。酒酣之时,尹重月望着玄楼嫣红而湿润剔透微微张开的双唇,鬼使神差地吻了上去,玄楼的身子在这一瞬凝固。
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睡我。
玄楼震惊不已地看着尹重月,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似的。
尹重月酒醒得彻底,也回了理智,虽是心痛难捱,却也习惯了带着一张笑骂由人的面具。
他抬起了唇角,道:“玄九霄,我从来都不稀罕与你做朋友,我要与你做道侣,你允不允?”
玄楼慢慢坐直了身体,双眸冷冰冰地看着尹重月,道:“我只当今日这件事情,从未发生过。”
尹重月便知道他该如何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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