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娘过来,替文珏把脸上的碎发清理干净,再将其余披散的长发重新梳成双丫髻,插上珠翠花钿。
文珏急不可耐地对镜一照,发现不但额头红痕被完全遮住了,且被阿姊精心修剪出来的“刘海”其实与儿时的垂髫完全不一样,不但别致,还显得双眼特别水亮,特别好看。
女儿家哪有不爱美的,显贵家族的小娘子尤其喜欢在发式与首饰服饰上标新立异,出奇制胜,即使是双丫髻或是双螺髻,也能变出许多花样,女学里同堂的小娘子时常会梳个新发式到学里,引发一阵热议,若是好看的样式,立即便有人跟风仿效,可却从没人剪过这样的“刘海”。文珏见了自己镜中模样,不觉心生欢喜。
文玹笑问她:“好不好看?”
文珏点点头,她其实一直都知道阿姊是真心喜欢她,也是真心待她好,才会放心让她替自己剪头发。
她转头看向文玹,诚恳地道谢:“阿姊,多谢你。”
文玹见她神色欢喜,不复之前愁色,心中亦松了口气,却见她明若春水的眸子忽然一黯,羽扇一般浓密的睫毛便垂了下来,小声地问道:“阿姊,你生不生我气?”
文玹诧异地望着她:“我为何要生你的气?”
文珏轻声道:“要不是我告诉娘亲你和孟公子见面的事,娘也不会让咏夏一直跟着你了。阿姊,对不起,那天我不该不说一声就从女学偷溜出来的,害你们着急找我,一直找到天都黑了……”
她起初没看出来,还以为娘亲是多给阿姊一个女使使唤,后来才发现咏夏从来不离阿姊身边,且只要有孟公子在阿姊身边,咏夏就特别留神地看着他们,她这才琢磨出娘亲把咏夏给阿姊的用意来。
这些日子以来,她不愿与阿姊多说话多见面,并不是因为她嫉恨阿姊。甚至她每次见到阿姊,心中还会觉得愧疚。
而且每回见到阿姊,她都会想到怀轩表哥,想到他说心中已有喜欢的人了,他虽未明说,可那个人就是阿姊啊!她一见阿姊心中就觉难受无比,这才一直避开她。
文玹听她这番话,才知小丫头并不是记恨自己,她只是又愧疚又伤心,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自己才好,才会一直回避。她微笑着摇摇头:“娘亲早就知道我与阿裴之事,让咏夏跟着我是迟早的,不能怪你。”
“可是啊,你那天偷跑出去是真不应该,若只是我或其他人白白奔忙一场也就罢了,这都是小事。可万一你要是拦车伤着了,或是怀轩因为你受伤了,又或是你没能见到怀轩,反而遇到坏人的话……你做得最不该的就是不爱惜自己!”
文珏惭愧地点点头:“阿姊,我记住了。”
“行啦,这些话我也不多说,你能牢牢记在心里就好。你还有功课要做吧?我回自己那屋了。”文玹站了起来。
文珏吐吐舌头,调皮地笑道:“我方才说有功课是假的,今日学里留的功课少,我已经做完了。”
文玹好笑地瞥她一眼:“就知道你是找借口!”
姊妹俩把话说开了,原来的心结与隔阂也消除了,都觉得心情也轻松起来。文珏方才撞到后窗,最想听见的那句答话没能听到,便问:“阿姊,怀轩表哥走了吗?”
文玹轻轻摇头:“没走,娘亲留下他用晚饭。”
文珏心头一喜,又看向文玹,欲言又止。
文玹见她那对乌溜溜的眼珠子骨碌碌转着,直对着自己看却不说话,稍一思忖便猜出她心中所想,微微一笑:“我不去前头用饭,今天我一早就出门办事,夏先生那儿虽然请了假,可她留了许多功课给我,不抓紧些做不完呢。”
文珏舒了口气,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不好,嗫喏道:“阿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你也去一起用晚饭好了……”
文玹浅笑着摇摇头,虽说怀轩好意上门提醒,他又沾亲带故的,娘亲留下他用晚饭也是人之常情,可她总觉得娘亲似乎另有用意。她更没想到怀轩竟然答应留下了!
既然她无意于他,又何必给他留下希望,她避开他不仅是为了文珏,更是为了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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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嘉懿跟着孟裴回到内城,既知自己上了当,他便吩咐车夫,不要再跟着前面那车,下一个道口便转弯回国公府去。
孟裴的车却突然停下了。
刘嘉懿一楞,急忙吩咐车夫加快从他的车旁边过去。
前车的车帘一掀,孟裴从上面一跃而下,接着便朝着刘嘉懿的车走过来,眸光冷冽凛然,如寒星赛玄冰,竟像是能穿透车帘一般,牢牢锁住车内的刘嘉懿,让他不由自主心惊肉跳。
车夫见状,颤颤巍问道:“公子?”
刘嘉懿眼神一厉,咬牙道:“别停!冲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栀子:每次都是我俩背锅……
阿虎:别提了,猫的宿命……
栀子:哥,你嘴里咬的是啥?
阿虎:要吃自己抓去。
栀子:这不是隔壁张娘子家里养的画眉鸟吗?
阿虎:……
阿虎:给,分你一半。
栀子:三分之二。
阿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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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车夫大吃一惊:“公子, 前面这不是端王二公子吗?”
刘嘉懿吼道:“你敢违令不遵?我叫你冲过去!照做就是!他难道不会躲开吗?”
“是!是!”车夫不敢明着违逆,口中唯唯诺诺答应,但也不敢让马匹加速往前冲, 趁自家公子不留神的时候, 还悄悄收紧了马嚼子。
刘嘉懿看着马车不快反而渐渐慢了下来, 心火一起,自己爬上车夫所坐的辕座, 抢过车夫腰间的马鞭, 狠狠抽了马背几鞭子。拉车的马匹本已慢了下来,屁股上一吃痛, 又撒开蹄子拼命跑了起来, 径直向孟裴冲过去。
车夫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公子, 使不得,使不得啊!”
孟裴一挑眉,眸中寒光更盛,他不躲也不闪,就站在路中央,马车疾驰方向的正前方。
刘嘉懿咬牙死盯着车前的孟裴,不断抽着马背, 他就不信孟二郎不怕死, 他不是学过武么?他定然是想拦到最后一刻再躲开, 就看谁最先服软!他就不信孟二郎不会躲!
车夫后背上渗出一层油汗,手心也是滑腻腻的,心中暗暗叫苦, 只是马鞭在公子手里,他只能一叠声地相劝,刘嘉懿却似充耳不闻。
马车疾驰,马与人的距离迅速缩短。
刘嘉懿的小厮可吓坏了,真要出了事,公子也许不会有什么大碍,他们这些随行的仆役就要倒大霉了!定然会落得一个奸奴撺掇主人的罪名,被打都是小事,就怕性命难保啊!
他惊慌地扯着刘嘉懿的衣袖,急切地劝道:“公子,公子!他不让开啊!真要撞上啦!真要出人命了,端王爷怎么可能放过你啊!”
刘嘉懿心底一寒,终于叫道:“停!停车!快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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