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涼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孟桢防他更甚于防孟炀,但应天府离京城也不过两百多里,他暗中筹划十数年,自然有无数内应在城中,孟桢要将他挡在城门外又怎么挡得住?
眼看城门大启,孟涼一声令下,就带着人马疾驰而入。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街道上,这无情的铁蹄声不知会惊扰了多少人的好梦。
忽然身后又闻“磔磔嘎嘎”的巨响,孟涼猛然回头,就见千斤闸又放了下来,正在进城的兵士们一阵混乱,急忙勒马停步的有之,趁着巨石还未完全落下压低身子伏在马背上催马冲进来的有之,身在巨石下方来不及调头,急忙滚下马逃出去的有之,一时间城门口乱成一团。
而就在孟涼犹豫的极短时间内,巨石完全落下,将城门外的两千兵马与城门内的这一小队人马隔断。
孟涼面沉如水,中计了!他喝令部下:“夺下城门,尽快开启千斤闸!”当务之急是让他余下的人马进城会合。
但孟桢若早有所料他会带人来,又怎会不在城门附近安排军队?
果不其然,很快街道两旁的巷子里涌出一队队骑兵,都是重装铁甲,连马身上都配有护甲,将刚刚进城的这数十人团团包围!马与马之间,穿出盾兵与弓。弩兵,数十把连弩、神臂弩,对准了孟涼与其部下。
“还请贤王与诸位将士下马,将武器掷于地上。”
孟涼不得不下马,将佩剑解下扔在地上。其余部下见状亦只能跟着下马,上缴武器,接着便都被捆绑起来。
铁甲骑兵分开一道空隙,几名内侍骑马迎了过来,当先一位下马,见了孟涼亦不行礼,说话倒是客气:“圣上说多年不见贤王了,甚是想念,还请贤王入宫叙旧。”
孟涼冷冷一笑,上了内侍们牵来的马,随他们向宫城方向疾驰,身后跟着数十名铁甲骑兵。
但孟涼并未灰心丧气,宫城中另有一队人马是他的心腹所指挥,此时言败还早,他只要能安全进宫,就还有机会。
一行人抵达宫城,下马进了东华门,向紫宸殿而行,前方出现一队带械禁军相迎,领队的正是曹冠,孟涼心中一喜,突然冲向曹冠所领的这队人,同时高声喝道:“都杀了,一个都不留!”
星月无光,他一直奔到了那队人近前,才意识到不对,他下令后曹冠却迟迟不动,也不下令,沉默地望着他,他迟疑地停步:“曹冠,你……”
到了近处,他才发现曹冠虽然穿甲,却并未携带武器,额角冷汗直淌。而他身后,有两名士兵举弩对准其后背,只要他稍有异动就会扣动扳机!
孟涼面如死灰,罢了,成王败寇,他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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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全城宵禁,文成周亦一夜未归家,文玹虽知他有所布置,但不知具体计划,又不知到底顺利与否,与卢筱惴惴不安地等了一夜,直到天明宵禁解除,但宫禁依旧,母女俩也仍旧只能等消息。
直到快中午的时候,文成周才回到家,母女俩稍稍安心,见他神色淡然,应该是顺利擒住了孟涼,所差只是其余孽是否能全清而已,文成周用了些点心,洗漱之后换身干净衣裳,又进宫去了。
之后的数天,不断有官员被捕,抄家下狱,每天都宵禁,虽是新年,却毫无年节的热闹气氛,酒楼商铺门前搭的彩带花架犹在,却少了夜游嬉闹的人群,整个京城遍布紧张而凝重的气氛。
无论军民进出京城都受到严格控制,文玹在家呆了两天便闲不住了,请文成周开了张特许文书,能让她出城去西郊的冶炼场,继续监督炼钢的过程。
玉津园事件后的第三天清晨,文玹乘着马车出了角门,见那辆她熟悉之至的马车就等在外面,并很快跟上。她不禁莞尔,请于伯把车停下。
孟裴大步走近,文玹掀开车帘朝着他微笑,孟裴亦朝她微笑,上了车来,阿莲与咏夏都笑着向他行礼。
“阿裴,你娘还有六妹好吗?”自那天送她回府后,她一直没见过他,挂念他的同时,也有些担心端王府的近况。
孟裴点点头:“都好。她们那天受了惊吓,还有些许擦伤,不过太医来看过后说无甚大碍,休养几日便好。”
文玹放心道:“那就好。”她让阿莲从背囊里取出一只盒子递给孟裴。
孟裴微觉讶然:“这是什么?”
他打开瞧了眼,盒子里是只精致的木鸟,身上还绘制着五彩羽毛,精巧可爱,他取出木鸟放于掌心,才发现翅膀与尾翼都是可以活动的。他捏住尾翼旋转转了转,不但木鸟的翅膀亦跟着扇动,甚至还发出高低不同的“唧唧咯咯”的声音。
“就是个小玩具罢了。”文玹微笑道。
“给阿韶的?”孟裴恍然,“我还以为是送我的呢。”
“自然是给你妹妹的,我没事送你东西做什么?又不是你受了惊吓!”
孟裴嘴角弯起:“难道我就没有什么奖励么?”
“奖你随侍大护法职位一个。”文玹笑嘻嘻道,“终身制的。”
孟裴不由失笑:“我突然有种被人骗上贼船的感觉。”
文玹亦不由笑:“现在下船也不晚。”
“已经晚啦……”他望着她语意深远地说道。
文玹含笑问道:“那你说要什么奖励?能做到的我尽量满足。”
“我要的奖励嘛……有你就够了。”
阿莲和咏夏脸颊红通通的,这两人能稍微消停会儿么?她们一直扭头假装看着车外景致,别说这天天来回的官道两边根本没什么新鲜景致,一直扭头扭得脖子都僵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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冶炼场的工头一见文玹来了,兴奋地迎上来:“文小娘子,这回好像真的成了!你快来看看!”
“真的?”
“按小娘子说的改了回火的温度,延长退火时间,试了几回,弹性越来越好了。”
文玹也不由跟着兴奋起来:“走,快去看看!”
一行人匆匆穿过热气灼人的炼炉场地,到了另一间场房,几名工匠在内忙碌着,地上摆放着几根刚卷好的弹簧,一名工匠正在用布擦去表面残灰。
文玹拿起其中一根,走向一只架子,把它放进一个圆筒里,弹簧上端与下端都用夹具牢牢夹紧,上端的夹具连着一根指头粗细的坚韧丝绳,丝绳绕过一组定滑轮,另一头悬挂一个托盘,丝绳上有一把能上下调整的标尺,中央一道红线为零,上下都有刻度标明。
她调整标尺,使其中央标零的那条红线对齐架子上一个红色三角。接着便往托盘里放置砝码,随着重物放入,托盘下坠,标尺随之上升。她记下刻度,接着又取下砝码,随着托盘上升,丝绳带着标尺又回到原位。
自从陪着文玹来冶炼场,看着她一次又一次测试弹簧性能,像这样的操作孟裴不知见过成百上千回了,每一次都是满怀希望地开始,而最后以失望告终,但她从未气馁,也从未有过放弃的念头,只是不断总结问题,调整工艺,以期下一次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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