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女无忧_今夕何如【完结+番外】(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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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玹愣愣地望着他。

  文成周继续道:“至于商,这世上若无商人行销东西,何来南货北易?试想,若有人种十亩地,产粮便足够其缴税后生活所需,再多也只有任其腐烂,他可会愿意多费劳力去多开垦农田?若有工匠,其所制物品,只有本地人购买,超过本地所需之物,他还会费心费料地制作吗?你婆婆爱吃辣菜,尤爱蜀椒。蜀椒出武都,秦椒出天水。若当初无商人将其从产地贩运传播至各地,你婆婆又如何能如此轻易地每日都吃着?”

  “商人趋利避害,并非坏事。他们晓得何物才是真正为人所需所喜,便将这些货物销往其他地方。农人因此才会多耕种,工匠因此才会多造物。商人虽从中牟利,却也要缴税,丰富国库。正是商人趋利之举,带动农工生产人们真正所需之物,更驱使农工尽力产出佳品,避免劣品。而一旦有某地农工产出上佳精品,则商人趋之若鹜,更促其产出精品。如此循环,则民富,然后国强。”

  文成周轻轻一笑:“至于士人,互相倾轧内耗争名夺利者众,一心为民为国者寡,庸者居多,历朝历代,奸佞祸国者亦不少。”

  文玹没想到文成周竟是这样看待士农工商的,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难道她这丞相爹爹才是穿越的不成?

  文成周见她愣怔的样子,微笑道:“据《三国志》记载,诸葛孔明长于巧思,损益连弩,木牛流马,皆出其意。一个人有才能,不应以士农工商来分高下,而应以其所作所为,利民多寡来区分高下。”

  “早前,你利用杠杆之理,救出废墟下的父子。今日,你装上这套拉铃,给婆婆增添了便利。这样的好事,为何以后就不能做了?你能向那名能工巧匠学机关之术,正说明你心向于此,难道你也拘泥于世俗之见,就因为世人看不起工匠,从此就不钻研机关之术了?”

  文玹听他这一番话,低头道:“我不是因世人看不起工匠才……我只是,只是……”

  文成周问道:“你听见婆婆说的那番话了?”

  文玹诧异地抬头,他怎会知道?难道就是她方才说了这几句话,他就猜到了么?

  文成周扬眉慨然道:“你婆婆自有她的看法,轻易或不能改变。但你又岂能因此就轻易改变本心?为人处世,但求无愧于心。你本无错,若因他人之心而易己心,失去本心为他人而活,岂不是与行尸走肉无异!”

  文玹才知他是这样的看法,之前不与文老夫人争辩,只是知道一时无法轻易改变老夫人的想法而已,并不代表他也是这样看待她与她的作为的。

  即便他也是这样看待她的,她又怎能因他是自己的父亲而轻易改变本心,为他而活?

  她豁然开朗,不由笑了出来,心头轻松无比。

  文成周见她笑了出来,知道她心结已解,便道:“你字已经练了半个多月,我这里的书你也看了不少,你刚来家中时,我本想让你和文珏文瑜一样去学堂。如今看你的情况,礼仪诗书还是要学的,经义算术等却已无必要再去学堂。”

  他问她:“你想去学堂跟着先生授课学习,还是想在家学些自己想学之事?”

  文玹想也没想便道:“在家学些自己想学之事。”

  文成周像是早知她会如此选择一般,接着道:“如此我会请先生到家中教你礼仪书画琴棋,其他若有你想学的,光看书不够的,便另请名师教授。”

  文玹顿时有点笑不出来,在家学好像她要学的东西更多了。压力好大啊……

  ·

  这之后没几日,便是寒食节了。

  春秋时期,介之推历经磨难,终辅佐晋公子重耳复国,后隐居介休绵山。时为晋文公的重耳为逼他出山,纵火烧山,然子推母子却坚不出山,最终隐迹焚身。晋文公后悔莫及,哀恸难抑,为了悼念他,下令全国,在子推忌日禁火寒食,就此形成寒食节。

  因寒食节禁烟火,只吃冷食。因此提前一天便要准备熟食,家家都在蒸枣糕,做面燕,煮寒食粥。

  除了提前制作冷食外,卢筱还让来升去剪几支柳条,在门户之上插柳枝,是纪念介之推追求政治清明之意。

  文家厨房的炉灶一整天几乎没停过,家中始终弥漫着一股糕饼的香甜气味,闻着让人食指大动。

  文瑜散学回来后直奔厨房,连吃好几块枣糕,还吃了只面燕,贪吃的结果,就是真到了用晚饭的时候,他已经撑得吃不下饭菜,连汤都喝不下,只怕再多吃一口就要吐出来了。

  文老夫人听阿秀说,晚饭时文瑜什么都吃不下,担心起来,特意找卢筱来问,怕文瑜是病了才胃口不好。

  卢筱听于婶说过文瑜傍晚吃糕的事,笑着道:“娘且放心,瑜儿这不是什么大病,病名就叫作‘贪吃’。”

  文老夫人愕然失笑,不禁摇头。

  卢筱又道:“我已让兰姑煮了山楂水给他喝,芸巧且给他揉着肚子,过一两个时辰,消了食便好了。”

  文老夫人这才放心下来。

  ·

  寒食是个大节,举国皆休,连着清明足足七日,百官休务,文成周也因此能在家中休沐。

  文家先祖之坟不在京畿地区,便在家中设祖宗牌位祭祀一番。一大清早祭完祖之后,便准备去踏青郊游。

  文老夫人脚伤未愈,无法出门,卢筱亦要留在家中照看她。今年便由文成周带着文玹姊弟三个去郊外踏青了。

  文家的马车出发还算是早的,到了城门口却也滞留了好一会儿才得以出门。城外官道上的马车,简直可用熙熙攘攘来形容,全是出城祭祖扫墓,或是郊游踏青的。

  文玹探头望了望外面,只觉这景象极为眼熟,颇有前世黄金周假期里,众人自驾,蜂拥而去周边景点的样貌。只不过如今在道上拥堵的不是汽车,而是马车牛车。

  在车流之间,除了行人外,亦有骑马穿行的,便无拥堵之忧,比起马车来说,反倒要快捷得多了。

  东京风俗,官家女也常常骑马出行。文玹在马车缓慢前行的时候,就瞧见过好几次骑着马从他们车旁经过的仕女,一旁随行者众。

  绣鞍上的女子盛装华服,素手握着缰绳,头上戴着帷帽,轻纱迎风飘展,以挡风沙,且掩面容。

  她们骑的马也都高大神骏,刷洗得毛色油亮,鬃毛飘逸顺滑,修长健美的脖子上戴着颈缨与悬铃。她们从马车边经过时,并非纵马疾驰,而是让马缓步前行,说不出地优雅好看。

  文珏看得目眩神迷,倾慕至极:“爹,要是我也有这么漂亮的一匹马,能这么骑着走就好了。”

  文成周笑言:“等你能爬得上马背再说吧。”

  车内众人都轻轻笑了起来。

  他又看了眼文玹,“你大姊倒是差不多够高了。”

  文玹自去年来了葵水之后,身高窜得极快,如今已有五尺二寸,还在继续拔高。也许和她练武也有关系,她比同龄的女孩要高不少。孟裴的三妹比她大一岁,却还比她矮了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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